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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附一拉封丹寓言(8)

我们不必过多地评论这类意外事件,但许多人很可能从中得到启发。很多人说,我们可以从占卜书中预知未来。这本为荷马及其门徒称道的占卜书提到的古代人所谓的偶然,是不是就是我们常说的无意呢?既是偶然,就决不能称之为科学,如果说是科学,称之为偶然也不对。侥幸、命运,这一切都靠不住。说那创造万物者的最高意志,也赋予它一定的意图。除了造物主,谁又能知道呢?又怎样通过他来知晓呢?夜的黑幕掩盖起来的东西,怎么能通过星星来表达呢?谈论这些是毫无意义的,充其量不过是专门训练了这些论述星体的人的脑神经而特意编出的一整套说法,或者专为我们逃避那命中的灾祸,使得我们不能享受现在的欢乐而忧心忡忡,或者使我们对预料中的幸福产生反感,要在它们来临之前把其变成灾难。这些做法都是错误的,或者可以说相信它就是在犯罪。

苍穹转动而使星体运行,太阳天天普照着大地,黑夜过去又是黎明。除了把这一切自然现象都解释为是因为太阳转动的需要,其它都解释为使四季交替、作物生长外,除了把某些影响归诸于天体以外,我们再也找不出其它原因。况且宇宙天体的运行都遵循着同一规律,那我们又怎么去解释每人各自不同的命运呢?江湖骗子、占星家,请赶紧离开欧洲君王的宫廷吧!请你们一并带走那些炼丹家们,他们也决不会比你们吃香的。是的,我此时有些言词偏激。那么让我们回到前面那个掉到井里被迫喝了一肚子水的占星家的故事上来吧!除了占星家那骗人法术虚幻不实外,这不就是一篇信口开河者绝妙的自嘲画像吗?他们对自我的出卖,将他们推向无人可信的险境里,最终自取灭亡。

淹死的妇女

有一个可怜的妇女跳河自尽了,人们对她的死亡进行多种猜测,可能是她的丈夫虐待她,也有可能她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但不管怎么说她的死都是一件大事。

她的丈夫正在四处寻找她,以便在这不幸的事件中尽到自己的责任,并料理后事。他来到这条发生不幸之事的河边,在此地散步的人还不知道这里刚刚有一个女人跳河自尽。丈夫问他们是否看到过他妻子的踪迹。一个人说:“没有见到,但你可以顺着水流到下游去寻找。”

另一个人却说道:“不,不要顺着水流,你最好还是往上游走。一般情况下,江水会顺着水流将她带到下游,但是她那爱闹情绪的性格,却会让她漂到河水上游。”

虽然这个笑话说得很不是时候,但也许他说的话还真有点儿道理。这种爱闹别扭性格也许是女性的缺点,它也许会贯穿女人的一生,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女人是很可悲的。

狮子和猎人

有一个没有什么本事但又特别爱吹嘘自己如何了得的猎人,丢失了一条狗,他怀疑是狮子把他的狗吃了。当他看见一个牧人时就问他:“你能否告诉我,那只偷吃了我家狗的狮子住在哪儿吗?我要亲手把它宰了!”

牧人回答说:“就在这座山的附近,我每个月都要给它送上一只绵羊作为献礼,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自己能够自由自在地在田野中穿行,而且还能保证得到安宁和休息。”

正当他俩说话的时候,狮子从洞穴走了出来,它轻松地抖着鬃毛,爱吹牛的猎人见状立刻撒腿就跑,边跑边喊道:

“啊!神呀,赶紧告诉我一个藏身之地吧!快让我逃出这鬼地方吧!”

有些人就是这样,平时只会大谈自己正在寻找危险,但只要一感觉到危险的存在一面临真正的危险,就马上一声不吭,逃之夭夭。

朱庇特和佃农

神王朱庇特有块地要出租,他的儿子麦丘利替他宣布了这件事。马上就有人表示愿意承租,并说出了自己能够承担的租金,都等着朱庇特回话呢。但这可不是件容易作出决定的事,有人认为这块地十分贫瘠,有人却另外有想法。正当众说纷纭时,一个胆量大、但并不见得非常聪明的佃农答应付相当的租金,条件是要朱庇特答应让他随心所欲地去改变季节,支配天气,天晴下雨,严寒酷暑,干旱水患,全由他一个人说了算。朱庇特同意了他的条件,把地租给他。

这位佃农俨然以神的面目出现了,他呼风唤雨,创造了一种只有他自己才拥有的气候,而他的近邻却享受不到这美好的一切。但这竟给邻居带来了许多好处,使其有了好收成,五谷丰收,美酒飘香。但是这位佃户的收成却令人很担心。第二年,他把气候作了调整,一切又改变了样子,但是地里的情况仍旧不妙,而邻居的地里却又是硕果累累,收获很大。无奈,佃户只好去向众神之王求助,并承认自己缺乏知识,朱庇特为了表现他的神王风度,只好把佃农的租金拿了出来,还给佃农。

婚姻之害

如果说善与美是世上最好的东西,那么谁能够真正拥有这些宝贵的东西呢?由于善与美的分离并非新鲜之事,美丽的躯体不一定就有善良的心灵,两者也很难结合在一起,所以,请别误会,我不去努力地追求它。我见过的婚姻实在太多了,但却没有一件使我感动的,然而这世间的人却都愿意承受着这最大的风险,而事后又都后悔不迭。下面我将说到一个人,他也十分后悔,但却无计可施,只好把自己那爱妒嫉、吝啬又喜欢吵架的妻子打发走。

这妻子愤世嫉俗,对任何一件事情不满意,不是嫌这个起得太晚,就是说那个上床太早,说黑不是,说白也不行,要么又找出别的什么事来。奴仆们都憋着一肚子火,丈夫也实在是忍无可忍。

“我丈夫什么事都不管,丈夫花钱如流水,丈夫又要出去,丈夫总在家休息。”她整日里叨叨唠唠个没完,以至于丈夫对她已经彻底绝望了,后来终于把她打发到乡下娘家那里去了。她在乡下安了家,和饲养火鸡的女仆菲莉、养猪的小娃天天待在一起。过了一段时间,丈夫想,妻子的脾气可能会有所好转,就去乡下把她接回城来。“哎,你在那里都干些什么?你整日里是如何过的?对乡下淳朴的民风习惯不习惯?”丈夫问。“凑合吧,”妻子答道,“只是看到那里的人比家里的人更懒时,我心里就不舒服,他们一点儿都不关心自家的牲畜,我没少给他们提意见。不过,所有不把事情放在心上的人,我都给得罪完了。”

“唉呀,太太,”丈夫生气地说,“你如果还这样爱惹是生非,那我也没办法了!你不知道现在外面有多少人在暗地里咒骂你,现在看来,我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你还是回乡下去吧!除非在我有生之年有想接你回来的意愿,否则就甭想我们在一起!当然,为了惩罚我的罪过,说不定在我死后到了地狱,我又会遇上两个像你这样的女人时刻不离我的左右。”

月亮里的动物

希腊哲学家德谟克里特肯定地说,我们老是被自己的感觉所欺骗,而另一个哲学家赫拉克里特却明确地表示,感觉从不会欺骗我们。这两人的学说都有各自的道理。这在哲学上是很常见的,人们往往根据感觉而作出了错误的结论。如果人们在远近的距离、周围的环境、人的感官差异以及使用的工具等方面,对被反映的事物形象作出修正,感觉就不会再欺骗我们了。

大自然非常精巧地反映了这一切,我们还有机会继续进行讨论和研究。我们在观察太阳时的感觉如何呢?从地球上看,这个巨大的星体看上去圆周也就是一米左右,但假如我们从太空里去看又会是什么样子呢?通过距离判断其大小,根据角和勾股关系,用我的手就能直接测出太阳的直径。缺乏知识的人认为太阳是扁平的,但我却认为它是个球形,它看起来并不运动,而是地球在围绕着它转动。总之,对着太阳我应该否定我的眼睛,这样我的视觉影像就丝毫不会妨碍我的判断。我只要一有机会,就会去揭示隐藏在外表下面的事物真实本质。

耳朵听声音太慢,眼睛看物体又显得很匆忙,所以我基本上不相信它们。棍子插进水里由于光线的折射而显得并不笔直,知识使人们懂得了这一道理,理性地将对这一切作出正确判断。借助于理性的帮助,我的眼睛尽管常常欺骗自己,但我却从来没有因此犯过大错误。

如果我相信感官的反映,那么一个女人的头就可能出现在月亮里面。这种事可能吗?答案肯定是不可能的。这就是一种常犯的错误。但是如何得出头像的结论呢?原来,从地球上去看,一些起伏不平的月球表面就会产生这种视觉效果。月球的表面不可能是一抹平地,有些地方是平原,而有些地方又是山岗,因为反射光线的明暗变化,所以就会形成了一个人、一头牛或者一头象的影子。

英国科学家从望远镜里看到了一只新奇的动物出现在美丽的月球上,大家叫嚷着认为这是个奇迹。月球上将会有变化,这毫无疑问预示地球上将有一场巨变,谁能说得准呢?怎么知道列强间的战争和这一种天象就没有一点儿关连呢?国王闻讯,立刻以君主的身份要求使这门高深的学问能够得以迅速发展,结果闹了半天,这个月中怪物在研究中露出了原形:原来是一只藏在玻璃镜片后面的小老鼠。看来战争爆发的原因可以在望远镜中得到解释。

于是大家如释重负,相视大笑不止。你看!英国人是多么的幸福!法国人在什么时候才能够像他们那样研究出结果,从而也好结束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战争一次次地给我们带来了胜利的荣誉,畏惧战争的正是我们的敌人,而好战的也正是我们自己,因为胜利就像是我们法国路易十四国王的情妇一样,与他形影相随。他的盖世功绩将彪炳千古,诗神缪斯也将讴歌这段历史,我们也将为此感到特别的高兴。

和平绝不会让我们叹息,而只会使我们产生希望。英王查理二世就懂得享受和平,他曾在战争时就指出了和平的价值,结果他让英国在战争的时候袖手旁观。如果他能平息这场战争,我们真该向他大礼参拜!难道他算不上最值得尊敬的君王吗?难道奥古斯特大帝的事业不能与恺撒大帝的战绩相比吗?啊!多么幸福的英国人民!什么时候和平也让法国人民像你们一样,全身心地投入到科学研究、艺术探索之中去呢?

垂危的人

智者是不畏惧死神的,因为他对自己的一切了如指掌,早已做好应付死亡的准备。

他知道时刻提醒自己注意:在自己离开尘世的日子到来前就作好准备。死亡的时刻几乎可以包括一切时辰,无论什么日、时、分,这一切都逃不掉死神的手掌心。王侯的孩子有时也会一出生就面临着死亡,不要以为自己出生显贵,也不必夸耀自己是多么的年轻、英俊和有德行,死神可不会管那么多,它会把一切都夺去,让全世界的人都向它俯首称臣。死神的威力是有目共睹的,但大家的认识还不够深刻,总侥幸地以为死神跟自己无缘。

有一个人已经活了100多岁,即使就在要寿终正寝时还在埋怨死神,为什么要马上逼着自己离开人世,连写遗嘱的时间都不给留下,事先也不打个招呼。他说道:“这像话吗?要我就这么一伸腿就去了?请您再等一等!我的妻子还与我相约一起死呢!我还准备让孙子们成家立业呢!我还准备请人为我搭间厢房呢!哎呀!残忍的死神,你怎么会像凶神一样催得这么紧?”

“老人家,”死神对他说,“我没有时间陪你瞎聊,我忙着呢。您看您,不是已经活了100多岁了吗?您能够让我再在整个巴黎找出两个和您一样年纪的老人,而后再在全法国找出10个像您的老人来吗?按您的意思,我应该早点儿告诉你,好让您把该办的事都处理完。

如把遗嘱写好,等孙子成家立业,再把房子扩建完工。但是,很遗憾,难道就没有人给过您忠告?当您步履蹒跚、行动迟缓时;当您精神和感觉大不如以前的时候;当您食不甘味、耳朵不中听,一切世间的事情引不起您的兴趣时;当日出日落对您不再显得重要的时候;当您对钱财没有兴趣的时候;当您看见您的同伴有的已死,有的垂危,有的疾病缠身的时候,这一切难道不是忠告吗?上路吧,老人家,您现在再也没话可说了!您没留下遗嘱,这对国家来说影响不会很大的。”

死神说得很有道理。如果我像他那样的高龄,我也会像离开盛大的宴会一样离开人世,向主人致谢,准备西归启程。正如人生苦短,这一旅程我们不能拖得太长。老人家,您别再犯嘀咕,瞧瞧那些年轻人在法荷战争中是怎样地冲锋陷阵,笑傲死亡,为国捐躯!他们死得很英勇悲壮,死得其所。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欲望,正如这个老人不想死一样。事实上欲望越多,则烦恼就越多。

所谓知足常乐,满足不了欲望,是达不到知足常乐的境界的。

狄尔西斯和阿玛朗特

我曾经有一段时间离开了伊索的寓言,继续去模仿意大利着名作家卜伽丘风格的《故事诗》,但是我朋友的侄女西莱莉长得很像缪斯女神,愿意在巴那斯重新读我的寓言。

倘若找不到充分的理由向她说“不”,这恐怕不是人们对女神应该有的态度,尤其是女神以其美丽支配我们的时候。为了让大家都明白,这是由于西莱莉非常希望狼和乌鸦的对话在我的书中重新变成诗。西莱莉的请求就代表一切,我们怎么能拒绝她那热切的请求呢?怎么可能呢?为了言归正传,我的故事,用她的话说是比较晦涩的故事,即便才智出众的人也很难理解其中的一切。为此,我们来讲几个故事,就是不加解释也能让她听明白。现在我们来先讲讲牧羊人,然后再说说狼和羊。

有一天,狄尔西斯问年轻的阿玛朗特:“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痛苦?我的痛苦你又知不知道?你有痛苦的事情吗?噢,瞧你那惊恐的神情,别担心,更不应该害怕,痛苦可不是什么厉害的东西,不过,它有时候还是挺厉害的。”

阿玛朗特纯真地问:“这种痛苦你如何称呼它?它叫什么?”

“爱情。”

“这名字真美啊,你给我讲讲它的特征吧,我将以它的特点认识它。它究竟会给人们什么感觉呢?”

“帝王的欢乐和这种痛苦相比,都令人厌烦并且为之逊色。有了它,人会变得惘然若失,常单独和森林作伴,到河边顾影自怜,但她见到的并不是自己的倒影,而是那个反复地在她眼前出现的情人,那人无处不在,其他一切她都视而不见。他就是村里的一个牧羊人,只要走近了他,听到他的声音和名字,她就会满脸通红,一想起他来,她会激动,又会时常叹气,心里非常想见他,又害怕见到他,但是又不明白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时阿玛朗特立刻接着说:“哦,别讲了,这就是你向我讲述的痛苦吧?这并不让我感到陌生,我想我就经历过了。”狄尔西斯认为姑娘说的就是他,但是紧接着这位姑娘说:“我对克利达芒这个小伙子的情感正如你说的这样吧!”

狄尔西斯听了这话心里很不舒服,又感到无地自容。

世间有很多事情是事与愿违的。你越想得到它,它却偏偏远离你。

朱庇特和霹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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