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成神色恭敬的应了是,却在心中腹诽道:就是在平日里,您也没听过他说话啊。
可这话他是不敢对云修尘说的,最近云修尘的脾气古怪的很,他怕被操练。
就在长成还没有动手的时候,宁德院里老太太正在处置着方来福。
不管老太太怎么审问,方来福就只哭着说他是一时喝醉了酒胡言乱语,结果被有心的人听到传播了出去。
老太太就问了方来福那日是和谁喝的酒,方来福哆哆嗦嗦的说出了一大堆,凡是外院有头有脸的管事,都在里面了。还有那些在旁边伺候或者是看戏的小丫头和仆妇,林林总总一大堆人。
这还真是查不下去了。
老太太气的脸色通红,连带着王氏都吃了一顿挂落。
说她管了这久的中馈,竟然连下人都管不好,一个个不仅嘴碎还胆大包天。
最后老太太更是气极的对王氏发火道:“你若是管不好中馈,就让老二老三媳妇帮你来管!”
王氏连忙跪在了老太太身边认错。
赵氏和吴氏连忙在一遍说着好话劝慰着,不过吴氏眼中闪烁的光芒还是出卖了她的内心!
三老爷虽是长房但却不是长子,日后云家的家业是要留给长房长子的,跟他们可是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这几年王氏管着中馈,明里暗里捞了多少好处,吴氏光是想一想就嫉恨的眼睛发红,更别说整个云府的家业了,那可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不过现在不同了,老太太既然松口要她帮着王氏管中馈了,她一定要争取过来!等日后她真的管了中馈,那云家的家业不也是有机会落到她们老爷身上吗?!
只要一想到这里,吴氏就异常的兴奋,她言不由衷的劝着老太太,心里却巴不得老太太气的更狠一些,直接把王氏管家的全力分给她就更好了。
王氏也是吓的心惊胆颤,她跪在最前面,声音干涩的说道:“母亲,媳妇知错了!媳妇定会好好清肃好好整顿府内的风气,好好管教府内的丫鬟仆妇。”
老太太似是没有听到王氏的话,眯着眼坐在上首好一会都没有说话。
王氏也不敢起来,只得跪在那里低着头,等老太太消气。
过了许久,王氏跪的腿都麻了,老太太的心终究还是在王氏这边,抬了抬手道:“起来吧。只一点,你须得明白。”
被丫鬟扶起来的王氏也顾不得坐下,连忙做出一副聆听教诲的模样等着老太太训话。
老太太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我不想再听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王氏心神一震,连忙应道:“是,媳妇明白了。”
吴氏不甘心的撇了撇嘴,说到底还是让王氏一个人管着中馈呗。老太太真是偏心!
但吴氏终究还是不甘心的,想了片刻之后,还是忍不住说道:“娘,整顿下人可是大事,二侄子还病着,大嫂只怕会忙不过来,还是儿媳和二嫂一起帮着大嫂打理这事吧?”
吴氏说的很小心,但是意图却表露的很明显。
王氏狠狠的瞪了吴氏一眼,动了动嘴,终究没有说话,她现在有些摸不准老太太的意思,生怕说的一个不好再惹了老太太发怒。
老太太目光锐利的看向了满脸讨好的吴氏,吓得吴氏心肝俱颤,腿一软差点就跪了下去。
老太太自是看到了吴氏害怕的模样,最终还是将目光收了回来,她想了想还是没有接这个茬。
吴氏的心思太明显了,老太太不能给吴氏机会。
“好了,老大媳妇留下,你们都退下吧。”老太太面露倦色,挥了挥手吩咐道。
吴氏心不甘情不愿的拉着一直没有表态的赵氏走了,方来福被丫鬟带到门外跪着去了。
屋内顿时就冷清了下来。
老太太似是真的累着了,闭起双眼养起了神,好似忘了王氏被她留了下来等吩咐呢。
王氏知道老太太这是故意在晾着她,她也不敢坐着,恭敬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过了许久,王氏都以为老太太可能是睡着了的时候,老太太的声音传了出来。
“我年轻的时候,刚从方家嫁过来没多久,就掌管了中馈,这么些年下来,也没有闹到今天这样的。当初府内传着些流言,你以为是小事,不痛不痒的申斥了几句,可你看看现在闹得!连主子都开始随意编排!这还是在府内,若是传到了府外,咱们云家怎么丢得起这个脸来!”
王氏腿脚一软,直直的跪了下去,神色颓废的说道:“是媳妇错了。”
“你是错了!”老太太睁开眼看着王氏提声说道,“从一开始不防微杜渐,所以才闹到今天这要的地步!不要以为都是些小事,就不去在意,那些大的事情哪一桩哪一件不是从小事演变出来的?”
“母亲。。。。。。”王氏愧疚悔恨的头都快要低到地板上了。
老太太叹了口气,神色微缓的说道:“说到底这事最大的原因还是出在你身上。”
“是。。。。。。”王氏声音干涩的说道。
老太太只觉得头疼的厉害,也不想多说什么了,就吩咐道:“来福跟了我这么些年,这次犯了错,就惩戒一番让他去庄子上吧。”
王氏心中一顿,但还是应了。
“我今日说的让老二媳妇和老三媳妇帮你处理中馈的事不是随口说说的,你以后若再出这样的事就放手吧。行了,你下去吧。”老太太叹息了一声,闭目养神去了。
王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她只觉得今日的寒风格外的刺骨。
可她还是强打着精神处理了情夫伤人这个传言。
“方来福被大太太打了二十棍子,送到庄子上养老去了,已经送出了府了。”彩月给孟雪染回着话。
孟雪染有些疑惑,这个方来福是个什么来头,诬陷了她和云修尘,大太太竟然还能留他一命?
彩月知道孟雪染的疑惑,连忙解释道:“方来福是老太太打娘家来的时候带过来的陪嫁,跟了老太太四十多年了,这个人很会哄老太太高兴,而且很会办事,所以很得老太太的欢心。”
“哦,原来如此。”孟雪染了然的点了点头,“所以老太太保了他一命。”
彩月点了点头道:“是的。老太太最后留了大太太说了会子话,许是说的就是方来福的事。”
怎么说呢,原来云老太太娘家姓方!呵呵呵呵,开玩笑。既然老太太力保方来福,那她暂时就不能动这个人了。
不过,这个方来福既然被放到庄子上,那以后有的是机会不是吗?
紫鹃有些难过道:“这个人这样毁小姐的清誉,竟然就只是放到庄子上吗?”
喜鹊也嘟着嘴巴不吭声,但那模样明显就是不高兴。
孟雪染和彩月相视一笑,就见彩月说道:“不是还打了二十大板子吗?若是打的重些,只怕一条腿都不能保住呢。”
紫鹃和喜鹊脸色这才好了许多。
孟雪染心情有些好,好好的运动了一番,出了一身的汗,紫鹃连忙吩咐人将热水抬到了净房,扶着腿肚子直打转的孟雪染去洗浴了。
刚洗完出来,紫鹃正在给孟雪染绞着头发,彩月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孟雪染有些疑惑,这个时候还能有什么事?就开口问道:“怎么了?”
彩月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孟雪染说道:“二少奶奶,方来福死了。”
“什么?!怎么死的?”孟雪染惊的坐直了身体。
“目前还不太清楚,刚传回来的消息。不过奴婢觉得应该是二少爷动的手。”彩月瞪大双眼,心情有些复杂。
孟雪染哦了一声,将身子缩了回去,神色有些茫然的思索了片刻,随后又笑出了声。
彩月和紫鹃被孟雪染莫名其妙的举动吓的都有些心惊胆颤,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句:“小姐?”
“二少奶奶?”
笑够了的孟雪染摆了摆手,喘息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真是可惜了。”
紫鹃和彩月相互看了一眼,她们怎么都觉得孟雪染有些口不对心呢?
人老了,都睡的比较早,老太太知道这事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早上了。
她不用想也知道这事是云修尘做的。
“我这位相公办起事来还真是简单粗暴,丝毫没有半点含糊呢。”孟雪染看着两人笑着说了一句。
紫鹃和彩月顿时有些不明白孟雪染这话到底是怎么一个意思了,两人思索了片刻还是跟着附和了一句。
“二少爷可真是替小姐出了一个口恶气呢。”紫鹃松了口气般的说道。
彩月也跟着说了一句:“是啊,那个方来福心肠歹毒,真是活该。”
孟雪染本身的道德观并不怎么强,她前世就是以刺杀任务为生的,死在她手上的人虽然不是很多,但也不再少数。所以一个人的死对于她来说,还真是无关紧要的。只是这两个多月一来第一次听到这事,有些震惊罢了。
听着紫圈和彩月解气的话语,孟雪染倒是不怎么在意了。
跟着消息一同进府的还有长成,不同的是,消息进了府去往了大太太的荣安院,长成则是去了清澜院的东厢。
再一次翻窗进来的长成并没有受到云修尘的嘲讽,原因很简单,云修尘已经放弃说教他了。
云修尘懒洋洋的看着长成黝黑的脸庞问道:“办好了?”
长成恭敬的回着:“办好了。”
云修尘嘴角扯出一抹笑容,终于有一件顺心如意的事情了。云修尘虽是这样想的,可神情却依旧淡漠的很。
不过长成就不怎么顺心了,他期期艾艾的半天,这才扭扭捏捏的说道:“少爷,奴才办事不利,下手的时候,重了一些,那个方来福没抗住揍,结果被奴才打死了。”
云修尘深吸了一口气,才将心里翻腾的情绪压了下去。
“长成。”云修尘笑眯眯的看着躬身站在床边的汉子喊了一句。
自家少爷这样笑着叫他的样子,真的好熟悉哦。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好像每次他受罚的时候,少爷都是这样叫他的。
呵呵呵呵。
好像明白点什么的长成心中一惊,立马跪了下去,声音打着颤的喊道:“少爷!奴才办事不利,请少爷责罚!”
他什么惩罚都能接受,只要不扫马厩!一想到他以前被云修尘罚去扫马厩的时候,落到马粪堆里,还吃了一口马粪这件事,长成到现在都恨不得想死过去。
要知道,他可是吃了屎了啊!吃了屎!
云修尘挑着眉不以为意的说道:“虽说本少爷并不在意你把方来福打死了,可是你没有做到本少爷的要求。长成啊,你很少犯这样的错呢。”
长成羞愧的低下头声音嗡嗡道:“少爷,奴才知错了。”
云修尘懒散的声音从长成的头上传了下来:“去扫半个月马厩,长长记性。”
长成嘴角狠狠的抽了抽,还是认从的领命道:“是,奴才一定好好打扫。”
只是这声音,怎么听,怎么有一种悲愤之感。
他还能说什么?!只能祈祷自己小心一点别再吃到屎了。。。。。。
云修尘的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孟雪染每日早膳之后,都雷打不动的要到他这里转上一圈。
而每次孟雪然过来打着照顾云修尘的旗号过来但实际上就是看他笑话的。
这一次也不例外。
云修尘冷眼看着自己的丫鬟彩月殷勤的伺候着孟雪染端茶倒水的,联想到彩月当初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可是从来没有见过彩月伺候过他。
这样一想的云修尘脸色就更加不好看了。
孟雪染自是察觉到了这一点,脸上挂着温婉的笑容对着云修尘身边的莲心莲蕊说道:“没看到相公有些不舒服吗?还不快点过去伺候着。”
莲心莲蕊应了是,连忙上前准备给云修尘松松筋骨。只是两人还没有到云修尘跟前呢,就被金珠银珠两人拦住了。
只见银珠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两位妹妹都是二少奶奶身边娇贵的姑娘,伺候二少爷这样的粗活还是交给我们姐妹吧,不捞两位妹妹费心了。”
莲心口齿是个伶俐的,自是不会被银珠这番话说的不敢动了,只见她一颦一笑很是风情的说道:“奴婢们既是二少奶奶的奴婢,自然也是二少爷的奴婢,伺候二少爷是应当的。倒是银珠姐姐十指如玉,想来是做不了推拿按摩这中手上的活计,还是妹妹们来吧。”
银珠气的手直颤,好歹还知道现在是什么场合,都有什么人在强忍着没有破口大骂,但到底再开口时说的话就不怎么中听了:“妹妹这是哪里话,听着妹妹声音清脆悦耳,想必吹拉弹唱的功夫应该是不错的,再瞧妹妹这弱柳之姿,想必舞上一曲定是惊为天人。只是在手劲上怕是弱了些。这推拿按摩讲究的是手法力道,怕是妹妹做不到这些呢。”
莲心心中也气,银珠这个臭不要脸的贱蹄子,这不是在拐弯抹角的说她们姐妹是花楼里的歌女和舞女吗!简直是欺人太甚!当下就以衣袖掩住脸庞嘤嘤的哭了起来。
顿时场面一片吵闹。
孟雪染坐在一边喝着茶,时不时的朝着这边看上两眼,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仿佛是在看一场好戏。
云修尘额头青筋直跳,看着四个丫鬟的目光阴沉的仿佛要杀人,声音更是更沉的说道:“滚出去!”
莲心莲蕊看了孟雪染一眼,眼见着孟雪染微微闭了一下眼睛,这才哭着下去了。
反倒是金珠和银珠顿时神情有些得意的看着两人下去,转头就对着云修尘嘘寒问暖尽心伺候起来。
云修尘可是从小被老太太娇惯着养成的二世祖,脾气自然不是好的。他目光阴沉的扫了一眼凑过来伺候的金珠银珠,右手以诡异的速度掐在了金珠的脖子上,用力一甩金珠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甩了出去摔倒在地。
“滚!”阴沉的仿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的声音让金珠根本不敢呼痛,银珠更是吓的腿脚发软,连忙过去将金珠搀扶起来,也顾不得身上的伤痛,两人连滚带爬的逃了出去。
孟雪染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好整以暇的看了一眼云修尘,摇了摇头说道:“相公还真是不听话呢,大夫说了,大半年内都不得动用内力,这才过了几日,相公就忍不住了,这可如何是好?”
云修尘看着孟雪染丝毫不在意的说着风凉话,正想要张嘴说些什么,一口血便吐了出来,他心头一阵剧痛,来不及做出反应便昏死了过去。
孟雪染叹了口气,吩咐彩月去回禀老太太和王氏,然后将大夫请过来。
老太太刚好叫了王氏过去发火。
她开口要保的人,结果死了。这是在明晃晃的打她的脸吗?
王氏跪在地上承受着老太太的暴怒,心里却很是无奈。
那人的死明明是您孙子干的,您心疼孙子就把火撒在我的身上吗?这可真是。。。。。。
可王氏也没有办法,她总不能让自己现在还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儿子叫过来受训吧。
别人生的儿子都是贴心,可她呢,生的儿子就知道坑娘。
老太太一番火还没有发完,银霜就急匆匆的走来进来禀报:“老太太,不好了,二少爷又途血晕过去了。”
“什么?!”老太太也顾不上发火了,震惊的站起身来看着银霜问道。
王氏仿佛是听到了晴天霹雳,满脸惊慌的跌倒在地。
“二少奶奶身边的丫鬟来报,说是二少爷身边的两个丫鬟争锋吃醋,气的二少爷动了内力,所以吐血晕倒了!”银霜面对老太太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势,一下子跪倒在地,急急忙忙的将原由说了出来。
老太太一震头晕目眩,好在钱嬷嬷及时伸出手扶住了她,老太太缓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连忙吩咐道:“快,快去请大夫!”
银霜也慌忙的道:“二少奶奶的丫鬟已经去请了,这会子应该在往回赶的路上了。”
老太太心神慌乱的不行,扶着钱嬷嬷的手就往清澜院去了。
王氏被林嬷嬷搀了起来,跟在老太太的身后一同去了。
林嬷嬷看着王氏惊慌失措的脸上流下来的泪水,连连宽慰道:“太太您别着急,二少爷没事的。”
王氏紧紧抓住林嬷嬷的手腕,保养得极好的指甲都深深的嵌进了林嬷嬷的肉里,林嬷嬷似是没有感受到一样,一遍遍的安抚着慌乱的王氏,好让她冷静下来。
到了清澜院,大夫正在给云修尘施针。孟雪染神情紧张的站在一边盯着,生怕出了一点意外。
众人等到大夫收了针,王氏提心吊胆的连忙问道:“杨大夫,我儿,我儿他怎么样了?”
王氏说话间最后一个音有些奇异的拐了一个弯,可见是吓的很了的缘故。
杨大夫叹了口气语气沉重的说道:“二少爷这是用了内力,加重了病情,好歹诊治的及时,性命还是无碍的,只是日后须得好生静养才是,一年之内,切不可再动用武力了!”
王氏松了一口气,浑身打着颤儿的连连点头道:“是是是,有劳杨大夫了。”
老太太看着云修尘依旧闭着双眼躺在床上的模样,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道:“杨大夫,尘儿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杨大夫忙给老太太施了一礼道:“老太太只管放心,二少爷到夜里便会醒了。”
老太太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银霜。
银霜连忙走到杨大夫身边,对杨大夫恭敬的说道:“有劳杨大夫跑一趟,奴婢送您出去。”
送走了杨大夫,老太太来到了东厢的明厅坐到了上首,王氏紧随其后,坐在了老太太右手边的位置。
倒是孟雪染跪在了正中间说道:“祖母,母亲,都是雪染的错,请祖母和母亲责罚。”
老太太板着脸,沉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好端端的就吐血晕了过去呢?”
孟雪染颤了颤,连忙回道:“都是我那两个不懂事的丫鬟和相公的两个大丫鬟起了争执,这才惹得相公发了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