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节过完,云修尘的身体飞速的好转了起来,虽然无法动用内力,但总可以扶着东西慢慢的走了。
长成偷偷摸摸的亲手制了一根拐杖,在夜半风高之时把那根拐杖放在了云修尘的床前,却被长安逮了个正着。
“你又在做什么妖蛾子的事情?”被长成以不要吵醒云修尘为原由强行胁迫出门的长安,指着被长成放在房内的那根拐杖低声问道。
长成露出一口大白牙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嗨,长安你不知道,我看着二少爷每日走路甚是辛苦,所以特意亲手做了一根拐杖,好让二少爷走路舒服一些。”
长成露出一副“你放心,我这都是为了二少爷好”的模样。
长安面无表情的脸上嘴角处狠狠的抽搐了一下,他觉得不妥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长成一把揽住了肩膀,他就听见长成笑的贱兮兮的说道:“长安,二少爷最近还做春梦吗?”
长安闻言一把将长成甩开,狠狠的瞪了长成一眼之后便回到了原先藏身的地方继续守着了。
长成丝毫不以为意,嘿嘿笑了两声,一副“虽然你不说,但是我都懂”的模样,背着手一身轻松的离开了。
第二日一早,云修尘在长安可疑的掩盖下,还是发现了藏在床角边上的那根模样虽然不错但是却让他怒火冲天的拐杖。
云修尘看着拐杖冷笑了一声,也不用问长安,便知道是谁才做得出这种无聊的事情。
他将拐杖丢给了长安,冷着脸吩咐道:“用这个,把做出这个送过来的人给我狠狠的揍一顿,若他能下得了床,那你就先把自己打到床上去。然后再把这玩意给烧了,日后我不想看到有这种东西出现在我的眼前。”
面无表情的长安接过那根光滑的拐杖躬身应了,心中默默的给长成点了一根蜡烛。
孟雪染是被长成鬼哭狼嚎的声音给吵醒的,听见外面杀猪一般的惨叫,孟雪染揉了揉耳朵睁着迷蒙的双眼问道:“外面在干什么?怎么这般吵闹?”
喜鹊眼看着孟雪染醒了,连忙准备着洗漱的东西,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说道:“小姐,是二少爷身边叫长成的小厮,听说是惹了二少爷不痛快,所以被二少爷吩咐要打的下不了床,现在正在打着呢。”
孟雪染瞬间精神了起来,她睁大双眼看向了窗户的方向,语气着急的说道:“快,服侍我穿衣洗漱,这样好玩的事情,我要去凑个热闹。”
喜鹊笑着应了是,连忙给孟雪染穿了一件紫红色绣金线的褙子,然后伺候着孟雪染洗漱刷牙。
收拾妥当的孟雪染出去的正是时候,正好看到了长安手里拿着一根奇形怪状半短不长的棍子将长成一把按在了地上。
然后就在孟雪染好奇的目光下,长安扬起棍子狠狠的抽在了长成的身上。
长成一边嚎叫着一边喊道:“长安,长安,你须得知道江湖道义中讲究,打人不打脸的!”
长安面无表情的看着痛的呲牙咧嘴的长成,冷声说道:“我只是二少爷身边的奴才,不是江湖中人,没有这么多讲究。”
长成一下就蔫了下去,哭丧着连求饶道:“长安,好长安,你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打我这英俊潇洒的脸啊!我还没有娶媳妇呢,要是打残了,那还怎么娶媳妇啊!”
孟雪染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个长成还真是一个活宝,以他这种性格,真是很难想象他是怎么在云修尘的身边活了这么多年的。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长成在孟雪染笑出声的那一瞬间就看到了孟雪染,他一边挨着棍子一边哭着伸出手朝向了孟雪染所在的方向喊道:“二少奶奶,救命啊,二少奶奶!”
看热闹被莫名扯上关系的孟雪染顿时有些发愣。
坐在正房前抄手游廊处监工的云修尘冷笑了一声说道:“长成,求人要学会求对人。求错人不但没有用处,反而让你的处境更加艰难呢。”
长成眼巴巴的看着神色茫然的孟雪染,嘴巴一撇差点落下泪来。
回过神来的孟雪染看也没有看云修尘一眼,扬着纤细洁白的脖颈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雪地上的长成说道:“我若是救了你的命,那你日后可就得要跟着我了,长成你可想好了?”
云修尘眯起了双眼,咬了咬牙冷声对着长成说道:“你想要背主?”
“不敢不敢!奴才不敢!”长成此时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两个主子又要拿着他斗起来了?
长安嘴皮子动了一下:“我说错了,你不只是多管闲事,而且还嘴贱。”
长成眼角抽搐了一下,传音道:“长安,兄弟一场,你救救我!”
长安神色未变木然说道:“你自求多福吧。”
长成心里哀嚎了一声,眼看着云修尘和孟雪染都在等着他答话,可他要怎么说?好像怎么说都是错的,思来想去,长成咬了咬牙还是拿出了逃命大发:装死!
“嗷!”随着长安一棍子打下来,长成满是悲切的哀嚎了一声,竟直接晕了过去。
孟雪染眉头一挑,眼睛狠狠的眨了几下。
喜鹊于心不忍的在孟雪染耳边说道:“小姐,长成该不会被打死了吧?”
孟雪染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样拙劣的演技,也就只能骗骗你这样的傻妞了。
果不其然,云修尘目光一沉,看着装死的长成冷笑了数声,这才说道:“原本还想给你点体面,让你三日下不了床以示惩戒,没想到你竟敢在本少爷面前装模做样的演起戏来,既然如此,长安,打得只剩下一口气再停手吧。”
话音一落,孟雪染看到了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长成轻微的抽搐了一下,忍不住笑了笑。
“喜鹊,你是小孩子,不能看到这么残酷的画面,咱们还是回屋吧。”孟雪染转头对着满是怜悯神色看着长成的喜鹊说道。
“哦,那奴婢扶您回去。”喜鹊依依不舍的看了看正在被继续挨打的长成,这才扶了孟染的手回了屋子里去。
直到耳边传来的棍棒敲击在肉上的声音渐渐的消失,孟雪染才吩咐上了早膳。
听说嘴贱的某人到最后真的被打晕了过去,还是被长安抓住两只腿拖回了屋里的。
用完早膳的孟雪染出来散步的时候听到了仆妇们小声的交谈,这才知道的。
她嘴角扬了扬,没有出声打断两个站在树下小心翼翼交谈着的两个婆子,转了个方向,去了平日里她喜欢去的那个菩提树下。
只可惜她今日去的较晚,等她到了那里的时候,已经有一个人坐在了她让丫鬟安置在那里的贵妃榻上了。
孟雪染咬牙切齿的看着那个坐在她的贵妃榻上,闭目养神的某人,恨不得一拳打到那张能迷倒一众少女的脸上。
如果她真的悄悄过去打他一巴掌,应该也没有什么事吧?反正这个家伙现在勉强能走,论跑,是绝对跑不过她的。
想到这里,孟雪染嘴角挂起一抹阴险的笑容,转头对着跟在身后的喜鹊做了一个噤声留下的姿势,然后转过身来,蹑手蹑脚小心翼翼一步都不敢发出声音的走到不远处的贵妃榻前,不过是五六步路的距离,让谨慎紧张的孟雪染走出了一身的汗。
“云修尘,你总算是落在我的手上了。”孟雪染活动了一下双手,看着云修尘轮廓分明的脸庞,笑得及其阴险。
孟雪染可不想中间生出什么变故,自然是要先下手了。她找准云修尘颧骨下方的脸蛋,抬手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就在孟雪染准备享受那一瞬间的手感和那一声清脆的巴掌声的时候,她那个即将到达云修尘脸上的手却被人中间截胡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眼的云修尘正一只手抓住了孟雪染裸露出来的纤细的皓腕,目光冰冷的看着她。
眼看着自己的计划失败,还被人抓了包,孟雪染笑了笑,连忙用力将自己的手腕从云修尘的手掌中挣脱开来。
云修尘又岂会让孟雪染轻易挣脱,左手如同桎梏一般紧紧的抓在孟雪染的纤细洁白的手腕上,丝毫未动。
“这家伙该不会是个左撇子吧?”孟雪染见一只手挣脱不开,便用另外一只手去掰开云修尘紧紧抓住她的右手,可不管她手上怎么用力,都无法将自己挣脱开来。
情急之下,孟雪染抬起左脚就准备朝着云修尘身上踹过去。
云修尘自是不会让孟雪然如意,左手一个用力便将孟雪染拉的向前一个趔趄。
孟雪染单脚站立都是勉强才能站得稳的,又猛地被人一拽,再也控制不了身体的平衡,直直的朝着云修尘的身上摔了过去。
“唔!”两人同时发出了一声闷哼。
云修尘左手死死的拽着孟雪染的右手,而他的右手却在孟雪染摔倒在他怀中的那一瞬间,因为身体的疼痛不自觉的放在了孟雪染的后背上。
见云修尘神色有些痛苦,回过神来的孟雪染连忙挣扎的要站起身来。
而此时她却听到了一个不和谐的音调。
“汪汪汪汪!”
孟雪染神色惊恐的看向了这个声音的来源,发现就在她来时的那条路上不远处的地方有一只纯黑色的獒犬,仿佛是看到了肉骨头一般兴奋的朝着他们的方向冲了过来。
前世的孟雪染因为从小流浪,落魄到要与流浪狗争夺食物,年纪小身子弱的她怎么可能是流浪狗对手,自然被虐的体无完肤,如果不是雪安,当初的她很可能就死在了流浪狗的嘴里。
此时再见到狗,孟雪染便想起了那时的场景,身体竟忍不住有些发颤,连忙将头转了回来,面对着身下的云修尘,呼吸也变的沉重起来。
云修尘自是感受到了怀中人儿的异样,皱着眉头正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
喜鹊惊呼的声音传了过来。
一瞬间的功夫,那只獒犬竟嗖的从喜鹊的身边穿过,一个跳跃竟直接跳到了孟雪染的后背上。
原本已经支起身子的孟雪染再一次摔倒在云修尘的怀中,好巧不巧的是,她因为之前不想去看那只敖犬的缘故,而直面着云修尘的脸,此时两人的唇瓣狠狠的磕在了一起。
倒也没有什么旖旎的氛围,虽说唇瓣柔软,但是牙齿还在啊,硬生生的磕到了一起,孟雪染只觉得嘴上一阵剧痛,一股咸腥之气在她的嘴巴里蔓延,孟雪染知道她的嘴唇定是磕出血了!
长安在獒犬的身后赶了过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他家的二少爷正躺在贵妃榻上,怀中搂抱着二少奶奶正在忘情的亲吻着。
二少爷终于和二少奶奶在一起了!长安暗自点了点头,幸好这场面长成那个憨货没有看到,不然他指定要嗷嗷出声打断二少爷他们的。
不对,二少奶奶的后背上好像站了一个东西,而那个玩意儿好像很眼熟?
“大黄!”长安瞪大了双眼,百年不变的僵硬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他怒声吼了一句。
“汪汪!”那只正在在孟雪染后背上的名叫作大黄的纯黑色獒犬,摇着尾巴似是很开心的叫了两声,却没有丝毫要下去的迹象。
长安顿时不知道这件事他该不该去管了。
云修尘只感受到唇上的一片温软的触感,让他顿时有些心猿意马,长安和小黄的声音还是把他从旖旎的感觉中叫了出来。
回过神来的云修尘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眼中含着祈求神色,不停挣扎着想要挪动身子的孟雪染。
云修尘将脑海中不和谐的念头挥去,放在孟雪染身后的左手挥动着,想要把大黄从孟雪染的后背上打下去。
许久不见主人的大黄开心坏了,见云修尘的左手在它的腿上挠来挠去,以为云修尘是在逗它玩,顿时开心的不得了,一下子躺了下来露出了肚皮摆好姿势准备接受云修尘的爱抚。
孟雪染自是感受到了后背上原本只有四个蹄子,现在直接就是一大坨的东西压在了她的后背,她突然有一种今日可能要死在这里的感觉。
无奈之下,孟雪染只得用目光狠狠的瞪着云修尘,似是再说:“你在做什么?还不把它给赶走?”
“你起开,我就能把它赶走!”云修尘不甘示弱回瞪了回去。
“我要是能起来,还用的着你赶它吗?”
云修尘翻了一个白眼,没有理会孟雪染,左手依旧在轰赶着大黄,可一向聪明的大黄此刻一直感受不到他的心思,就死活赖在孟雪染的后背上不肯离开。
就在孟雪染这边僵持不下的时候,还是心系自家小姐的喜鹊,颤颤巍巍的跑了过去,拿出不知道从哪里捡起来的木棍,闭着眼一下子戳到了大黄的身上。
吃痛的大黄一下子从孟雪染的后背上跳了下来,一双漆黑的眼睛看向了拿着棍子保持着戳人的姿势的喜鹊,大黄瞳孔竖立,呲着牙齿,前肢下伏,做出了一个恶虎扑人的姿势,仿佛一个眨眼的功夫它就会扑倒喜鹊,用尖锐的牙齿咬断喜鹊的喉咙。
终于解脱出来的孟雪染双手按在云修尘的胸膛上努力让自己有些发麻的身体站了起来,一回头她便看到了伫立在一边看着某处瑟瑟发抖的喜鹊,顺着喜鹊的目光孟雪染自是看到了已经准备开始发起进攻的大黄。
孟雪染瞳孔骤然一缩,想也不想的一把将喜鹊拉回自己的身后,双手做出防御的姿态似是要抵挡住即将扑过来撕咬的大黄。
长安双目瞪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孟雪染竟然会只身挡在一个丫鬟的身前!只得闪身朝着孟雪染的身边冲了过去。
“大黄!回来!”
关键时刻,一个冷淡的嗓音传了过来,将已经扑起的大黄叫住了。
大黄在空中四只蹄子胡乱挣扎了一下,便直接摔倒在地上,很快它就像是没事儿人一般站了起来,扭头跑到云修尘的身边,将脑袋凑在云修尘的手边,不停的摇着尾巴。
孟雪染这才松了一口,不着痕迹的将夹在手指上的一根细长的散发着寒光的银针收了回去。
顿了片刻,孟雪染这才转身将倒在地上已经吓傻了的喜鹊拉了起来。
喜鹊目光呆滞的看着孟雪染好一阵子,这才哆哆嗦嗦的双眼中满含着泪水说道:“小姐,奴婢又给您丢人了。”
孟雪染扯了扯嘴角,唇瓣上的伤口又开始缓缓的冒出殷弘色的鲜血,看上去有一种妖异的美,只见她开口安抚道:“没事,你做的很好。”
喜鹊知道孟雪染说她做的很好,是在说她把那只又大又凶的狗从小姐的后背上赶下去。
可是那只狗扑过来的时候,小姐却挡在了她的身前。喜鹊鼻子又酸又涩,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眼泪却不停的流着。
孟雪染也没有多说什么,她不想在这里多呆拉着喜鹊头也不回的缓步回了房里。
目送了孟雪染主仆两人离开,长安立马跪了下去请罪道:“奴才办事不利,请少爷责罚。”
云修尘右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着凑在他手边的大黄的脑袋,脑子里却回想着手上握着孟雪染皓腕时那细腻的触感,以及触碰到某人殷红柔软的唇瓣时的美好。
他伸出左手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轻轻的触碰在了自己薄薄的嘴唇上,脸上突然出现了一抹可以的红晕。
跪了许久都不见云修尘有什么反应的长安,最后还是没有忍住,偷偷的抬眼看了一眼躺在贵妃榻上的神游天外的云修尘。
看着自家少爷越来越红的脸色,长安不解的皱起了眉头。
少爷是不是生病了?单纯的长安如是想着。
“好了,别哭了。”孟雪染看着哭个不停的喜鹊还是忍不住的出声制止道。
喜鹊抽噎了一声说道:“小姐,奴婢也不想哭的,可是奴婢就是忍不住。”
孟雪染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神色不耐烦的说道:“快去打水洗把脸就好了。”
好不容易将喜鹊赶了出去,孟雪染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拿出一直藏在衣袖里的那根长约三寸看起来甚是锋利的银针,放在眼前仔仔细细的看了几眼。
“云修尘当是怕是看到了我手中拿着的这个东西了吧。”孟雪染轻叹了一口气。
不等孟雪染悲伤,香梨就匆匆赶了过来回禀道:“二少奶奶,府里来人,说是有急事请二少奶奶您和二少爷明日一早回府。”
孟雪染将手中的银针收了回去,皱着眉头问道:“可有说是什么事吗?”
香梨摇了摇头说道:“具体什么事情奴婢不清楚,不过听说是朝廷那边来了人。”
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孟雪染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既然如此,你们就赶快去收拾吧。”
“是,奴婢下去了。”香梨屈膝行礼退了出去。
第二日一早,孟雪染便早早的起来用过早膳,就坐上了回云府的马车。
福伯好像深谙老太太的意思,又把她和云修尘安排在了一辆马车上,对此孟雪染忍不住的翻了好几个白眼。
云修尘冷哼了一声威胁道:“再翻下去,这双眼睛就不用留着了。”
孟雪染咬了咬牙,决定不与云修尘计较。
可云修尘似是不打算放过她似的,冷不丁的开口说了一句:“拿出来我看看。”
孟雪染皱着眉头疑惑的看着云修尘,完全不明白他没头没脑的这一句到底是什么意思。
云修尘扯了扯嘴角,耐着性子解释道:“你昨日用来对付大黄的那个东西,拿出来我瞧瞧。”
“我凭什么让你看?!”孟雪染最是看不惯云修尘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当下就拒绝了云修尘的要求。
“哼。”云修尘冷哼了一声,上上下下的看了孟雪染几眼,这才嘲讽的说道,“我即便是没有内力,对付你,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看在……”
说道这里,云修尘仿佛是嗓子不舒服一般轻轻的咳嗽了两声,这才继续说道:“我可不想对你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