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十的时候,云熙妍举办的茶话会开始了,孟雪染一早就收到了云熙妍亲自送过来的帖子,正巧她这些日子因为云修尘那日耍酒疯的事情在屋子里闭门不出了十多天,也是在是闲的发慌了,在云熙妍再三邀请下就同意了。
当然这些也不是她同意的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云熙妍笑着说了她邀请来的都是哪些小姐,方家,赵家,吴家,孟家等等,最关键的是,她听到了一个耳熟的世家,白家。
紫鹃对于这些世家的事情知道不少,因此特意给孟雪染介绍了一下这个白家:“小姐,白家是近几十年崛起的大户,祖宅并没有在燕阳城里,而是在下面的一个叫清源镇的镇子上,据说是这个镇子上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但是在云家这样的世家里,其实是看不上白家的,不过这些年白家出来了一个天之骄女,与燕北王府关系匪浅,据说王妃有意让她做儿媳,所以白家的这位娇女的身价才水涨船高的。”
“这位娇女是白家的七小姐名为白清昕,是白家四老爷的小女儿,外祖一家是曾经的敬王,不过却被当朝太后和皇上给废成平民了,且终身不得回京。这位白七小姐据说是五年前偶然遇见燕北王郡主,颇得郡主眼缘,和郡主结交关系匪浅,琴棋书画样样皆通,还拜了康夫人为关门弟子,更是在前年的千金宴上一舞惊鸿,夺得了第二位的魁主呢。”紫鹃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了羡慕惊艳的神色。
孟雪染倒是好奇的问了一句她最关心的话:“那第一名是谁?”
紫鹃掩着嘴笑道:“小姐竟然连这些都忘了,这千金宴每一年的魁首都是非郡主莫属的。虽说郡主爱武装战场胜过红妆针线,但是每年只需郡主稍稍上台露个脸随意表演一下即可。”
孟雪染了然的点了点头,原来魁首是内定的啊,然后又开口问道:“因为白七小姐和郡主的关系,所以得了燕北王妃的眼缘,再加上这位白七小姐行为举止端庄有礼,所以王妃就有了结亲的意思?”
紫鹃摇了摇头道:“这个奴婢不知,不过听说是因为废敬王要起复的缘故。”
所以也可能是政治联姻喽?不过也说不准别人早就两情相悦呢。
不过这说来说去,貌似在这个故事里,那位白七小姐是正儿八经的女主,而她好像是那位悲惨的女配炮灰呢。
“你有见过那位白七小姐吗?长相如何?”
紫鹃羞惭的低下了头说道:“奴婢未曾见过,不过奴婢倒是听说过那位白七小姐生的极美,似是当初冠绝天下的先皇宠妃。”
人美才是是非多呢。孟雪染摇了摇头无声的叹了口气。
见孟雪染没有怪罪的意思,紫鹃连忙说道:“小姐,大小姐不是说了白家小姐会来,正好可以去瞧瞧呢。”
孟雪染点了点头,她确实好奇这位应当是女主的白七小姐到底是什么模样,什么性子,能使得……想到了里,孟雪染似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云家是不是和白家有旧?”
紫鹃连忙点头说道:“是的,云老太太和白家老太太是表姐妹呢。”
这贵族世家的圈子就这么大,各家与各家之间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姻亲关系。
“那云家小辈的人是不是去过白家?”孟雪染脸上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紫鹃想了想这才开口说道:“好像是二少爷曾经去过白家小住过一阵子呢,当时二少爷失手打死了王府一个属官的子嗣,这事闹得沸沸扬扬,奴婢曾在婆子嘴里听到过几句闲话,说是二少爷为了躲避风头去了白家住了小一年呢。”
所以云修尘就对那位风华正茂的白七小姐情根暗种了?孟雪染轻笑了一声,怪不得云家死活都不愿意云修尘娶他心仪的女子,原来云修尘是看上了燕北王府看上的儿媳妇,云家虽然是燕北第一世家,可要与燕北王府抢人,那还真是以卵击石呢。
到现在为止,孟雪染连蒙带猜的总算是明白了她嫁到云家,在不受丈夫欢心且强行要求和离的情况下,都还能坐稳云家二少奶奶这个位置的原因是什么了。
她没有什么好难过好纠结的,反正一开始就知道是什么个结果,只是不知道藏在云修尘心底的那个人是谁罢了,现在她知道了反而松了一口气。
说话间,彩月匆匆的走了进来,屈膝行礼道:“少奶奶,大小姐那边的客人来的差不多了,已经预备着马上开宴了,您可要过去?”
孟雪染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这些闺秀凑在一起的时候想来会有不少的乐趣,那她就过去瞧瞧热闹吧。
孟雪染扶着肚子走到云熙妍用来招待客人的花厅的时候,里面已经很是热闹了。
见孟雪染过来,云熙妍露出惊喜的笑容起身上前了几步接了孟雪染有些撒娇的说道:“我还以为二嫂不过来了呢。”
看着云熙妍微微嘟嘴的可爱模样,孟雪染亲密的伸出手点了点她高挺而圆润的鼻尖笑着说道:“是我的不是,我来晚了。”
云熙妍则是笑着对着她依然微微隆起的小腹说道:“想来是侄儿又闹腾了二嫂。”
孟雪染笑了笑没有说话,花厅里的众人都或多或少的注意她们这边的举动,听到这话之后,仗着和孟雪染交好的林晴雨连忙嗔怪的大声说道:“孟姐姐竟然有了身孕,怎么都不告诉我呢。”
一时间花厅里的众人都安静了下来,目光全都集中在了孟雪染的身上。
见到孟雪染的身影,前来做客的孟雪俏兴奋的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孟雪染的胳膊,见林晴雨这样问,便开口说道:“我二姐姐凡事不喜张扬,因而有孕的事只有云家和孟家知晓。”
话语之间就是你林晴雨是什么人?为什么非要告诉你?
林晴雨的脸色便沉了下去,盯着孟雪染的身影咬牙切齿了一阵,指甲更是狠狠的掐进了手心的软肉中。
花厅内的众人不管心里是何想法,都纷纷朝着孟雪染道喜。
孟雪染谢过,笑着对云熙妍说道:“这些闺秀我瞧着都有些眼生呢,大妹妹不如与我介绍一番?”
倒是花厅里一位穿着一身草绿色销金缠枝花的袄裙,梳着高髻容貌艳丽的女子朗声说道:“何须要云大姐姐介绍,我们自己说了便是,我是方家三姑娘,方秋晚。”
以这位方秋晚开头,花厅内众人相互间续过齿见过礼,这才纷纷又坐了。孟雪俏自然是挨着孟雪染坐了,面容欣喜的笑着,手上还有一搭没一搭的摸着孟雪染的小腹。
孟雪染这才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美人白七小姐,果然是个顶尖的美人,肤光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真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美而不妖好看的紧呢。
“本该早日请你过来的,可惜我最近绣的那副百福屏风正式最紧要的时候,一直不得空。”落座了之后,云熙妍含着歉意对着白家五小姐白清音说道。
白清音忙到:“我本该想到你最近要忙的,说起来其实还是我的不是。今日不知有没有耽误你的正事?”
云熙妍摇了摇头道:“今日已经无事了,剩下了一点点再过个三五日就绣完了。”说着便转头对着花厅内的十几人温声道,“所以我便安排了今日请了你们过来。”
花厅内的诸位闺秀都连连说道:“是我们打扰了你,还请云大姑娘不要见怪。”
云熙妍又转头对着白清昕温声道:“清昕妹妹好些日子不见了,之前我一直让清音邀请你一起过来玩,清音说你每日都要去燕北王府陪着郡主舞剑练琴,不知道郡主的琴练得如何了?”
白清昕笑道:“郡主最近很用功,听教琴的先生说进步很大。”
云熙妍闻言一笑:“那就好。”
似是怕在场的诸位闺秀感觉到被冷落,云熙妍又将方秋晚林晴雨等人意义问过一遍。
孟雪染这才发现,云熙妍果然是被云家精心培养过的,她对这十几位闺秀的喜好都有些了解,与她们说话的时候都有意无意地挑她们喜欢的话题。
所以之前听说云家将云熙妍当作下一任燕北王妃来培养的话,也不是空穴来风。
接下来,诸位闺秀便说起了今年的千金宴之事。
“我们原本还以为今年的千金宴不办了呢,没想到还是云大表姐厉害,竟然说动了姑祖母再办一次千金宴!”方秋晚看起来是个性子豪爽的女子,说话也大大咧咧的便直接开口说道。
“是啊,是啊。”众人也都跟着附和了几声,言语之间都是对云熙妍的感谢。
说到千金宴,自然要说此次前来掺乎的太后派过来的十位闺秀。
“今年的千金宴是在五月呢,太后娘娘挑选出来的京都闺秀们该是最迟都要四月份从京都启程吧?从解了冻的水路北上到咱们燕北,少说也要半个多月才能到呢。”一位面容好算是不错的女子轻笑着说道。
“说的是呢,不知道京都的那些闺秀们都怎么样,好不好相处?”吴家小姐面容带着一丝忧虑。
倒是林晴雨很是不屑的冷哼了一声道:“任凭她们京都的闺秀如何,难不成咱们就怕了她们不成?”
这话的意思似是在说吴家小姐未战先怯了,吴家来的两位千金顿时脸色有些不好看。
林晴雨似是没有看到一般,笑容满面的看着孟雪染说道:“孟姐姐当年可是魁主呢,可不会怕了她们的。”
孟雪染闻言轻笑了一下,没有说话,这林晴雨倒真是无时无刻都想要把她扯进去啊,这样说岂不是要让她当这个出头鸟?
倒是孟家的四小姐孟雪华扯了一抹笑容声音如云谷幽兰般的说道:“林妹妹这话我们可就不知道从何听起了,我家二姐依然嫁给了云二少爷为妻子,自是不必参加这千金宴的,难不成林妹妹不知道这样的事情?”
林晴雨神色顿时难堪了起来,她抿了抿唇,狠狠的瞪了一眼孟雪华,眼看着众人都在掩着唇轻笑着,似是在嘲笑她一般,让她张了张嘴还是硬生生的咽了下去不再说话了。
倒是方秋晚笑了笑说道:“说到今年的千金宴,有了婚约的女子都没有被邀请,不知道白七小姐有没有拿到请帖呢?”
白清昕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容点了点头,倒是白清音在一旁解释道:“我七妹妹是被太后娘娘钦点要参加今年千金宴的呢。”
众人闻言都惊叹了一声,看着白清昕的目光都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被太后钦点的燕北的几位千金除了白清昕之外,还有云熙妍,方家三小姐方秋颖等几位在燕北名头颇盛的贵族千金。
方秋晚脸上的笑容一顿,叹息了一声似是在自言自语的说道:“唉,许多适龄的闺秀都没法子参加今年的千金宴,结果一个已经议亲的却能参加。”
方秋晚虽然是在自言自语,可这姑娘的嗓门却并没有压低多少,所以这话屋内的众人都听的一清二楚,神色都便的莫名起来。
因为太后要来参加,今年千金宴的请帖比以往何人一年的都要难得一些。原本就因为有一届的千金宴没有办,一些适龄的名门闺秀们都没有机会来参加,就等着这一届来露个脸的。
所以云家最后表示,除了每个家族只发了两张请帖之外,已经有了婚约,年纪不在十二到十五岁之间的闺秀们不在邀请名额之内。
白清昕已经十六岁了,且参加过一年的千金宴并得了魁主,按理是不能参加的,可这一次却被点名要参加。在做的诸位千金小姐们嘴上虽然不说,但是心中还是有些不满的,可这是太后钦点的,白清昕也不能抗旨不尊,虽然这些闺秀们心里都明白,但是心里的迁怒还是难免的,要知道和白清昕议亲的可是燕北王府的二公子李成裕。
那可是放眼整个燕北唯一能超越云修昭这个雁北第一世家贵公子的男子啊,不管是在容貌和气度上,都是最最上等的人选!因此那些被李成裕迷倒的闺秀们对白清昕都恨得牙痒痒。
不过虽然被方秋晚这样说了,白清昕神色却没有任何变化,嘴角挂着闲适温柔的笑容径自喝着茶。
已经看足了戏的孟雪染却是笑了笑,起身以身子不适的原因向屋内的众位闺秀告了辞。
林晴雨见孟雪染要走,连忙站起身来表明想要到孟雪染的院子去瞧瞧,却被孟雪俏宛如大人一般神色严肃的阻拦了:“林姐姐,我二姐身子不舒服,恐怕招待不了你,再说了,你不是云家姐姐请过来的客人吗?怎么能跟着我二姐走呢?岂不是失了规矩。”
且不论林晴雨的脸色变得如何扭曲,孟雪俏说完这些就扶着孟雪染朝外走去,一边走着一边还担心的说道:“姐姐可要小心呢。”
等出了花厅,孟雪染倒是好笑的点了点孟雪俏的额头问道:“你怎么来了?”
孟雪俏笑眯眯的答道:“四姐姐要过来云家,我是求了祖母才跟着四姐姐过来的。”
孟雪染哭笑不得,随后好奇的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林家姐姐?今日怎么说话这么冲?”
孟雪俏办了了鬼脸憋着嘴道:“她每次看着姐姐你笑得时候,脸都快要抽筋了!既然明明不想笑,却还非要笑,说出来的话又那般难听处处针对姐姐,俏儿自然是不喜欢的。”
一番童言童语,孟雪染却感受到了浓厚的维护之情,便忍不住将孟雪俏揽在了怀里,然后说道:“既然如此,那姐姐教你个法子,若是以后她跑过去与你说话,你就别理会她,直接去找娘或者姐姐们。”
孟雪俏懂事的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后似是想到了什么便又说道,“姐姐把四姐姐也叫过来吧,四姐姐也最讨厌这些了。”
孟雪染忍不住笑了一声,给紫鹃使了个眼色,紫鹃领命便去找孟雪华了。
不多时的功夫,孟雪华便来到了孟雪染和孟雪俏休息的凉亭。一见面就笑着打趣道:“俏儿这是才想起来自己除了二姐姐之外,还有四姐姐在的吗?”
孟雪俏连忙认认真真的行礼道歉道:“俏儿忽略了四姐姐不对,是俏儿错了。”
孟雪华佯装板着的脸怎么也保持不下去了,连忙将孟雪俏扶了起来,然后对着孟雪染说道:“二姐姐。”
“那边可是散了?”孟雪染笑着问道。
孟雪华摇了摇头道:“云大小姐说在花厅里干坐着甚是无聊,便带着她们去了水榭。”
说话间,不远处园子里半月形水塘边的那处修的玲珑别致的水榭处传来了声响,从凉亭这里看去,那里人影攒动,想来是云熙妍带着众位闺秀已经到了。
孟雪华顺着孟雪染的目光看去,惊讶的说道:“咱们这个地方正好能看到呢。”
这座凉亭在一处地势稍高的矮山旁,周围树林茂盛,已是三月的天气,树枝都依然发芽,正好将孟雪染等人的身影遮挡,反而她们却能将下面水榭的情形一览无余。
不过孟雪染几人却没有兴致看底下那些人做些个什么,几人便坐在凉亭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说着孟雪华脸色就有些羞涩的伏在孟雪染的耳边悄悄说了一句想要去更衣,孟雪染了然的点了点头,然后吩咐了喜鹊带着孟雪华和她的丫鬟去,然后又嘱咐了一遍道:“一定要跟紧四小姐,万万不可使得四小姐落单!知道吗。”
喜鹊连忙屈膝应了,这才领着孟雪华去了。
孟雪俏似是来了兴致,一直对着孟雪染的肚子轻声说着话:“小外甥,我是你小姨姨,知道吗?”
也不敢大声似是怕惊到了她腹中的胎儿,她就一边笑着,一边看着孟雪俏趴在她的肚子上小声的说些童言童语。
可没一会儿的功夫,孟雪染便听到了两个脚步声,不过却没有见到人,反而听到了来人的说话声,是一男一女。
“白清昕,这几年你过得好不好?”
是云修尘的声音,孟雪染对这个声音很是熟悉,但是却从来没有听到过云修尘曾经用这样的温柔到小心翼翼语气跟她说过话。她每次听到的语气,不是嘲讽,便是厌恶。
孟雪染听着两人的对话,嘴角扯出了一抹轻笑。
白清昕看了云修尘一眼,心平气和的说道:“多谢云二公子,我很好。”
云修尘弯唇一笑,依旧是看着她:“那就好,我一直……”顿了顿,他才转而说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临走的时候给你的信上说的话?”云修尘的语气里带着些难以察觉的期盼。
白清昕暗叹了一声,低头道:“云二公子,听闻您的妻子已经怀有身孕,恭喜你。”
云修尘脸上笑意不由得僵住了,他看着白清昕深深的皱起了眉,痛苦的说道:“我原本是想娶你的!”
云修尘从见到白清昕开始,一直都是和颜悦色的,他在努力收敛自己的少爷脾气,可是到了这一会儿,因为白清昕的这一句话,他的心中十分痛苦,有些不安。
他以往每次见到白清昕的时候,都会因为她的一两句话便的毛躁冲动,更是动不动就不顾一切不计后果的发火,可这一次,他只觉得苦痛不安。难道是因为这几年下来他变得成熟的缘故?
这附近除了他们便没有了外人,白清昕苦笑道:“云二公子,你给别人东西的时候,从未考虑过别人想不想要吗?”
云修尘闻言也不再去想那些东西了,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他僵硬着脸一字一顿的问道:“白清昕,你是什么意思?”
白清昕平静额看着他,没有说话,但是冷淡的神色却是说明了一切。
云修尘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他咬牙忍了忍最后还是将自己心头闹出来的火气给压了下去。
静默了片刻,他才抿了抿唇道:“白清昕,我这两年来,一共受了十二次伤,有两次差点就醒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