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李东并没有彻底废掉,他不甘于她编织的蚕茧,时时刻刻想挣脱,于是她开始找人治疗他的嗓子——她一直是个“贤惠”好女友,不是吗?这种事情,就像蜘蛛看着网上的猎物,偶尔会给它一点希望,也是种乐趣。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李东真的被治愈了,经过心理治疗,他尝试振作,再也不想做一个精神废人,于是,她慌了。
她不能让李东好起来,因为李东好了,她就会被抛弃,像弟弟当年那样,再也不需要她的爱!
李东患有过敏心悸症,她便给李东买了过敏的减肥药,在李东挣扎要唱歌试练的那天夜里,她在窗台上摆满了过敏的盆花,早上,李东闻着满屋子里的花粉,心肌梗塞,过敏而亡,死时她正在超市,微笑地给男友买最爱吃的三文鱼。
“就是这样。”她淡淡地对我们道:“冷小姐,我还想跟沈哥哥单独谈谈。”
冷萱抬头看了我一眼,转身而去。
屈雪吁了口气,闭上眼,许久,缓缓道:“我弄死李东的另外一个原因,是因为你。”
我瞪大了眼睛。
“我在诊所看到了你,便想要你的爱。”屈雪睁开眼,微微笑着,双手优雅地握在一起。“可你却揭穿了我,抛弃了我。”
我默然。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她抬起眼帘,美丽的眼眸流露出淡淡的哀伤,喃喃道:“我只不过是个努力想留住爱的女人”
我没有回答,站起来向外走去。
“沈渊。”
屈雪垂下头,长长的脖颈划出优美的弧线,慢慢抱紧了自己的双臂,蜷缩着道:“能最后抱我一下吗?”
我迟疑了下,转过身走过去,俯下来拥住了她,淡淡的体香,罂粟花开,暗夜芬芳。
“听说你女友被你杀死了?”她轻轻道。
“她死了,但不是我杀的。”我平静地否认。
“听说我长得像她?”她轻笑着。
“是。”我承认。
“你弄死了我,对得起她吗?”
“……”
“你有多恨她,居然弄死她两次?”
“……”
“你把对她的恨,转移到我身上来了吧。”
“不是。”
“不是吗?”
她抬起了头,美丽的脸变成了蛇头。
斗转星移,场景变换,梦境开始——
枯井,深不可测,密不透风,孤单,寒冷,荒凉。
周围都是穿不透的厚墙,缝隙里淅淅沥沥的都是冷水,蟒蛇盘旋在哪里,嘶嘶地吐着蛇信,长长的尾巴卷了过来。
我没有地方可躲,只能不动。
“没有人需要我,没人爱我,我很冷,他们总是要抛弃我,你留下来陪我好吗?”蟒蛇红色的眼睛盯着我。
我动了动嘴唇。
“你要赎罪,你杀死了她,现在又想杀死我,你要赎罪。”蟒蛇的声音似乎带着某种召唤,卷着我的脖子越来越紧。
我感到一阵阵的窒息,挣扎着道:“我没有杀她,也没有杀你,我只是做一名警察该做的!”
蟒蛇冷笑,张开了血盆大口向我咬来。
我周身几乎被捏碎了,一阵阵疼痛袭来,竭力挣扎着挡住蛇口,却怎么也抵不过这股疯狂的力量,眼看就要被它吞噬,一抬头,忽见蛇口里一个男孩的脸!
“你弟弟……”我忽然想到了什么。
蟒蛇的身子忽然一震。
“你弟弟让我告诉你。”我拼命挤出一点缝隙来。
蟒蛇的身子在剧烈地颤抖。
“他说:姐,我不怪你。”
蟒蛇忽然大叫一声,天旋地转,场景倒流,回归现实!
我“蹬蹬”后退,一下坐在了地上。
窗外阳光灿烂,屈雪坐在背窗之处,手里握着一根微型针管,怔怔地看着我。
“你怎么藏起来的?”我盯着那针管。
“在我的衣服上的当胸针别着,本来准备自杀用的。”屈雪面上静静的,说话的语气像是飘荡的鬼魂。
怔怔发了半天呆,又嘶哑着开口:“他……真的这么说?”
我点头。
屈雪闭上眼。
我扶着桌子爬了起来,看她低着头,双手放在膝盖上,身子坐得笔直,优美的脖颈微微下垂,面上没有表情——一直喜欢优雅微笑的她,第一次,面无表情。
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还是不说了吧,我转过身……
“沈渊。”背后传来声音。
我身子一滞。
“谢了。”声音婉转柔和,一如她平日娴静优雅。
我轻轻道:“不谢”。
因为永别,所以没有回头。
一滴眼泪。
“啪嗒”掉在了地上,水光四溅……
————
尾声:
风有些冷,冷萱在车前站着,双手插在兜里,呆呆的。
“上车吧。”此时此刻,我不想多说。
冷萱“嗯”了一声,忽然道:“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你可以安心被押在心理诊所,由我看管监察。”
我眨了眨眼。
冷萱又解释道:“对于你的失忆凶杀案,上头犹豫不定,毕竟现场铁证如山,可是架不住常局王队他们再三给你求情,希望能给你一定的缓冲时间来查清案子真相,于是大家同意以这次的案子作为测试,测试的结果,你对小洁的态度合乎人情,也合乎法理!恭喜通过!”
我没有说话,默默地上了车,闭上了眼。
“她最后说什么了?”冷萱见我的样子,有些好奇。
“她说谢谢我,阻止了疯狂。”我淡淡道。
“看来你很同情她?”冷萱讥讽道:“她可是杀了很多人的。”
我侧头看着窗外,公园的街道上,一对夫妇正抱着女儿正荡秋千,女孩灿烂地笑着,笑着。
“我不过不想被抛弃……”
“姐,我不怪你。”
空白记忆卷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