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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渡江遇难脱凡胎 西安圆寂敕封佛(2)

两日后,西安府的一百两官银和存在钱庄的五百两赏银及一一百八十两利息的银票由两个官差送到。有了这七百八十两银子打基础,土木建筑一切费用已不成问题。三老便到处寻找陕西省最好的木工与瓦工。其间风颠便一门心思在慈恩寺内绘制图纸。七天后,图已绘成,工匠也已找好。第一件事就是木料及砖瓦。砖瓦附近砖窑就有,只是这上好的木料一时到哪里采购?

风颠看到旁边有口水井,心中有了主意,于是便说:“此事不难,由我去办,两天后就将木材运到。”大家用疑惑的目光看着风颠,阿多事老僧却一直手捻佛珠,微笑不语。

风颠带足银票,连夜赶到终南山下,从林场积存了两三年的干木中按尺寸挑好了木头,交割了银两。第二天风颠来到工地,对木匠师傅说:“今晚是十五,月色光明,你们准备好十几个精壮伙计搬运木料。”大家见他那副认真的样子,也不好多问什么。

掌灯以后,风颠把大家领到水井边说:“你们把绳子垂人井内吊木头,一会儿木头上来后,你们按大小长短分类码堆。”木匠师傅瞪大眼睛说:“这井中有木?”风颠说:“等会儿便知。”

风颠双手合十,不知口中念叨了些什么,忽听井下呼隆隆一阵响,一根大木头钻出井口。大家见了吃惊,顾不得多想,便在木匠师傅的指挥下七手八脚地抬起木头来。井中的木头不停地向上冒,已经够人们吃惊的了,更奇的是那些木头虽然自水井中出来,然而除了表皮沾有水渍外,皮内却是干干的。约莫子时,大大小小的木头堆满了工地,风颠问木匠说:“张师傅,木料够了没有?”张师傅经过认真盘点,心中十分惊讶,木头的大小、长短、数量均合图纸要求,一点不差,便忙说:“够了,够了。”

风颠说:“够了就停,不可贪心。”不料随着“停”字出口,一根即将出井的木头便半截插井,半截外露,既拔不上来,又压不下去。后来在达摩庵落成竣工之日,那根松木还长出枝叶来,不几年就变成了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

风颠大师借地水运木的神奇故事传出后,西安城内外又是一片震惊,不少人都认为风颠就是活神仙,于是捐银的,献工献料的,还有送水送饭的络绎不绝。一月工夫,除其他物件外,光现银就累计收到一千二百多两,盖一座达摩庵的费用已经绰绰有余了。

秋去冬来,一座崭新的,包括正殿、偏殿、献殿、厢房、禅房、山门在内,构思精巧、布局合理的达摩庵,即将竣工了。

忽然木工头找风颠说,偏殿廊下尚缺一根作梁的圆木。再有五六尺长、八九寸粗的一截即可。风颠说:“当初你不是说够了吗?咋又缺一截?”木工说:“原说是够的,可做家什的人多做了一张条桌便缺了一截。你看是否把井中立的那根木头从井沿上锯下来?”风颠忙说:“不可,不可,复活之木,不可伤害。让我想想。”风颠一边喝水,一边瞅着一堆锯末发愣。突然他说:“有了。你们连熬两锅牛皮胶水,再在地上挖一个尺五深、尺五宽、七八尺长的土坑,并在三面都铺上青砖。”大家不知何意,连忙按他的吩咐挖好了坑,铺好了砖。

待胶水熬成时,风颠让人将干净锯末搬到坑边。他一边向坑内撒锯末,一边让木工向锯末上洒胶水,还让几个伙计手执木棒不停地搅拌。不一会儿胶水洒完了,地坑填满了,风颠就让人手提石杵不停地在上面夯、砸,临了还在上面铺一层砖,再压满巨石。此时,人们才知他是在用废料制作胶合木。

两天后,人们取出胶合木,水分已被青砖吸干,一根比自生木还坚硬的人造木着实让木工师傅及观众惊叹不已,口中不停地啧啧称赞。

画工们开始了对檐牙、斗拱和梁柱的彩绘,雕塑匠也准备塑神像,就向风颠要图纸,说:“塑什么佛?有无图纸?”风颠说:“山僧只管修庙,不管塑佛,你们还是去问阿多事老僧吧。”塑师们便向老和尚要图纸,老和尚说:“达摩庵的正殿当然要塑达摩祖师了。偏殿就塑土地、财神、送子娘娘吧,让他们保佑西安人多子多福,福寿安康。至于献殿,先随你们去塑吧,塑成啥样就是啥样!”塑师们互相瞪眼,说:“从没碰过这种怪事。”看着老和尚闭目静养、昏昏欲睡的样子,知道再问不出什么结果,塑师们便分头去塑。

在献殿塑像的工匠们因无图像就生气地向插在莲台宝座上的木桩、草粑上任意糊泥。不料刚塑起一像,泥巴便落了一地。大家以为泥稀了,重新加进胶土又塑,不料泥巴还是瘫在台上,连续几次总不成功。

庙堂落成了,风颠觉得大功告成,心中便舒展了许多。晚上在慈恩寺他用香汤沐浴后,换上董公舍赐的崭新袈裟,然后静坐打禅。到了半夜,风颠只觉得浑身气流涌动,气往上冲,心中发热发燥,一霎时一生所遇之事一股脑儿冲进脑海,犹如钱塘潮一样汹涌澎湃。风颠意识到这是众魔攻心,万念丛生,如不紧紧把持,便有走火入魔之险。

风颠马上想到了佛学中关于“心静自然凉,去思苦亦甜”的禅理,并重复念叨“安禅何必须山水,减却心头火亦凉”和“伏魔先伏心”的名偈。他深知最大的敌人就在心中,只有战胜心魔,才能排除一切外来邪念的干扰,只要心静如水,就可收到“百邪不入、寒暑不侵”的功效。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风颠额头浸出串串水珠来,而心中的燥热逐渐退却,慢慢平静,冷却下来,浑身十分舒服。虽然屋内油灯已熄,但是他的眼前却一片光明。此时,风颠不但已无倦意,而且十分精神,遂早早起身出户,在大雁塔下练了一阵罗汉拳、五形掌和上乘气功,浑身上下更加轻松自如。

康熙四十九年腊月初八早上,风颠喝过乳粥,将身边仅存的一百两银票交给明德,嘱咐他一定要把《灵空心经》刻印出版,然后领着明德来到新修的达摩庵。

进了献殿,只见殿内地上生起两堆炭火,两个塑师和几个徒弟又和好胶泥,开始向“神桩”上捏泥。捏了半天,看看快成了,不料那些胶泥又脱落下来,气得师傅们骂老和尚不给图像。不料风颠从后面笑着说:“阿弥陀佛,师傅们别急,我看塑像的重心不准。这样吧,我上去坐下摆个架势,你们按我的样子画个图纸,然后再塑,说不定能成。”大家见是风颠大师,也只好遵命。

塑师唤来两个画师一块绘制图像。徒弟们拔去了莲台上的木桩,只见风颠朝着莲座拜了三拜,然后一脸严肃地上台,盘腿端坐。他右臂举在胸前,单掌五指向上,左臂自然下垂在左膝上,手中捻着刻有十八罗汉头像的翡翠佛珠,神态是那样端庄沉稳,面部是那样平静如水,目光是那样慈祥睿智。

画师和雕塑师口中连连称妙,手中的炭铅不停地勾勒,不一会儿,每人一幅风颠大师的写生画像便出现在师傅们的图纸上,有正面的,也有左侧面和右侧面的。

雕塑师说:“好了,好了,请风大师下来吧!”不料连呼三遍,风颠竟目不转睛,纹丝不动。明德弟子上前去拉师父的衣袖,只觉得师父稳如泰山,拉他不动。大家一齐上去拽他仍不动,方觉大事不妙。

只听阿多事老僧从身后大笑而入说:“阿弥陀佛,你们的风颠大师已经圆满成佛了,还不放炮叩拜!”随着老和尚“圆满成佛”的话音,只见风颠身后出现了黄、红、白三色光圈,这便是他一生修炼而成的金光、佛光和灵光。大家倒头便拜,庙院内鞭炮齐鸣。

这时候老和尚才笑嘻嘻地对大家说:“这座达摩庵就是为他修建的。放着原佛在此,你们却向我要图纸,岂不可笑?”人们这才恍然大悟。这时只听老和尚又说:“达摩多罗,速同阿氏多去灵山向佛祖交旨吧。”只见三光熄灭了,一股清云自风颠天门穴袅袅升起。

大家再看老和尚时,只见他双手在脸上一抹,突然变成了瘦骨嶙峋、精神矍铄、手持降魔宝杵、两道长眉垂腮的阿氏多罗汉。

此时人们隐约听到天空响起一阵优美的仙乐,漫天红云笼罩,人们似乎闻到了阵阵玫瑰芳香。大家都感到十分惊奇,只有明德知道,这是玫瑰仙子及众姐妹前来迎接师父的缘故。

众人正惊奇间,只听“哈哈哈”一阵大笑,那长眉罗汉一边说“师弟等我”,一边也化作一道云霎时不见了。

两位大师均去了,众人便推举明德和尚全面负责施工。明德无法推辞,只能将师父的未尽事宜继续到底。

四安各寺主持听到风颠圆寂的消息,齐来诵经道贺。各级官员、各界宦绅及士农工商人士也来烧香磕头,祈求风火爷保佑,城内城外的黎民百姓更是蜂拥而至。其中也不乏自私自利之人,他们偷偷撕下风颠皮肉欲当“唐僧肉”吃,妄图保自己长命百岁。明德和尚急忙报告董公,董大人立即派兵四面把守,下令除明德、三老和工匠外,一切闲杂人均不许进出。还让工匠打造铁丝网罩住风颠法身。

明德与塑匠们商量如何雕塑的问题。明德说:“听师父讲,从前禅宗六祖慧能大师圆寂后,弟子们在他身上涂抹了上百次漆胶,其外表却如真人一样,后来虽经几次劫难,但真身至今仍在南华寺内。我们是否也仿照这种办法,将师父的尸骨包在里面,塑成带骨佛像?”塑师说:“此乃雕塑史卜的绝技,我们也曾听过。但是其制作工序非常复杂,七八年后待腐肉全部化水,从底部流尽方能成功。若现在往肉上涂泥,腐肉化水后怎么办?”另一个塑师说:“如果将肌肉烤成干尸然后上泥,那就简便多了。”正说着,只见铁丝网罩内冒出一股蒸汽,约一袋烟工夫后,气不再冒,风颠的遗体却完全变成了一具干尸,惊得明德及塑师、画师们全部跪下烧香磕头。

塑师们认为这是风火爷同意他们的方案,便打造一根土字形铁条置入后背,上面的一横卡住肩骨及头颅,下面的一横卡住两腿及膝盖。第一步,先在干肉上涂抹几层桐油,以免干肉吸水。然后再向身上涂抹胶泥,最后再在表面涂上用高等香料、漆胶配制成的涂料,并按先前绘制的写生图样,原封原样地雕塑出来。不几天雕塑完工,大家看了如活人一般。

此时三老提议给风火爷脸上涂层金粉,让风火爷成为“金佛”。民众听说要给风火爷脸上贴金,又纷纷解囊捐助,有的女居士、老婆婆还献出了自己心爱的金戒指、金耳环。

不料镀上一层金,第二天就不在了;再镀一层金,第二天又不见了。如此三次,金粉全部渗入泥胎之中。塑师们不知何因,心中发慌,没了主张,只有不断地叩头祷告。

此事传到西安府,董大人突然想起风颠曾经说过他“虎兔相逢时,便有见君日”的话,今年是庚寅虎年,明年是辛卯兔年,这岁尾年头不就是虎兔相逢之时吗?想到这里,董大人忽然茅塞顿开,心想:“看来此事应由我专门向圣上奏报才是。”

董公急忙去见葛大人,葛大人听了十分赞成,便商量应该将风颠大师一生的突出事迹一一列举,呈奏圣上。这是西北地区几百年不遇的大事、奇事,就由董大人亲自走一趟,加上风大师与隆亲王的交情,皇上定会亲自接见的。再说风大师有言在先,准能成功。于是董大人连夜亲自草拟奏章,第二天带上护卫和隆亲王送风颠的佛珠,骑快马亲自赴京。

不几日,到了北京,董大人呈上佛珠立即见到了隆亲王,又通过隆亲王的引见,于腊月二十三日早晨就得到了康熙的召见。康熙阅过奏章高兴地问董公:“西安真有此等奇事?”董公急忙又简要说了一遍。隆亲王又将他从五台山认识风颠,风颠如何为父皇治病,如何为他作画、让他“知足常乐”的话讲了一遍。康熙听了频频点头,心想怪不得隆亲王自五台山拜佛、承德射猎后心也善了,事事顺了,根子原来在此,便对风颠产生了感恩之心,于是又问:“朕封他什么呢?”停了一下,康熙又问董制台:“你说镀了三次金都不见了?”董制台赶忙小心翼翼地说:“回皇上的话,三次镀金,全渗进泥胎中去了。”康熙正在思考,忽听董制台说了“渗进泥中”几个字,便随口念叨:“难道他是渗金佛祖吗?”停了一下,康熙又说:“董爱卿初次进京,先回驿馆歇息,待朕想好了再说,总不能还叫他风火爷吧!”董大人谢恩出宫。

过了几日,西安快马报告董大人,说是腊月二十三日辰时,风火爷塑像突然金光四射,所涂三层金粉一齐从泥胎中出来,把三间大殿照耀得如同金殿一般。

董公赶忙找到隆亲王,在隆亲王的带领下立即到上书房去见康熙。康熙看了奏报,也连连称奇。他说:“腊月二十三日辰时不就是朕随口说‘难道他是渗金佛祖’之时吗?看来真是君王口中无戏言。好,好,好,朕就封他为‘渗金佛祖’吧。既然他曾做过那么多的好事,今后你们便要好生供奉他。”

辛卯年即康熙五十年正月初一,董大人亲自到达摩庵宣读圣旨,并指定明德和尚为代理主持。明德提出要在正殿的两面山墙上绘制达摩祖师东渡传经故事,在献殿的两面山墙上绘制渗金佛祖断指出家,东游万里,拜佛成道的故事,并邀请少林寺当年跟过风颠火师的两个小和尚前来绘制祖师殿壁画,由本地画师绘制前殿壁画。董公听了满意,吩咐立即行动,并将四月初八佛诞节定为渗金佛祖正式开光日。因时间紧促。明德立即分派几路人员一齐行动,大家门夜赶工,惟恐误了日期。

四月初八那天,明德方丈请来了少林寺方丈圆慧大师、白马寺方丈圆通大师、相困寺方丈圆应大师、慈恩寺方丈慧圆大师,陕西境内各寺均派代表前来祝贺。庄浪卫苦水驿猪驮山的主持明净禅师正好来西安看望恩师,不料恩师已成正果,便也参加了开光典礼。

经大家商议,决定由少林寺的圆慧大师和慈恩寺的慧圆大师共同为渗金佛祖开光,并正式任命明德禅师为达摩庵主持。寺外鞭炮齐鸣,寺内诵经四十九日。自葛大人、董制台、王将军以下各级官员和民众,上香的、捐资的络绎不绝。

在明净禅师的要求下,明德方丈另外出资请画师将渗金佛祖的佛像和东西山墙的壁画,一同复制成图,让明净师父带回猪驮山,准备以后在家乡猪驮山也为渗金佛祖修建一座大殿。

自那时起,西安城和苦水川两百多年平安无事,更无瘟疫。民众认为这都是“李佛爷”四时保佑的结果,所以西安达摩庵、渗金佛祖殿和苦水李佛寺的香火几百年一直旺盛不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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