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钱娘子愤怒地拍着桌子,桌子上面的杯子被她这么一拍,滚到了地面之上,摔成了碎片。
“奶奶,你自己摸着良心问道,若是二房有事,要卖到我弟弟,你会不会卖到。”
“我……”钱娘子本来是想回答自然不会,可是被谢元这么瞪着,心头竟然莫名地虚了起来。
她无法保证,也不敢保证。
“所以,还是分家吧。”
谢元带着几分苦笑地看向她爹。
钱娘子的一举一动都让谢栩看在了眼底,他的心寒啊,是真的心寒了。
这样简单的保证,他娘都没有办法保证,他也是娘亲生的,为何要这么对待他。“娘,分家吧。”
看着谢栩闭着眼睛,一脸心痛的模样,钱娘子咬了咬牙。
“好,分家。不过话说前头,我是要和二房一起的,家里的田地不多……”
既然同意了分家,钱娘子自然不会在拖沓下去。
她当下让谢晟请了里长和杨树村一些有名望的长辈过来做个见证。
谢家一共有田地二十五亩,分为三份,每个兄弟八亩地,钱娘子多一亩,家里的鸡鸭也分为三份,还有这宅子,因为钱娘子和老二家一起住,所以宅子不分,家里有银两百两,也分为三份,但是因为老大家没有宅子,因此多给老大家里二十两。
这家分的并不公平,但还不算离谱。钱娘子的确偏向了老二家里,有些亏待了老大家,但是钱娘子是同老二一起住的,倒也不能多说什么。
“老大,你弟弟要参加科举,所以我确实多给了他一些,还希望你能够谅解。”
她订下谢栩每天的养老银是五两,不多,但是按照杨树沟的水平来说,也算不少了。
“娘,您别这样,我并不介意。”谢栩并非不难过他娘一颗心偏向了弟弟,但是,到底是一母同胞,而且也习惯了,谢栩是真的不太介意这些。
他有手有脚,甚至于他妻子也是善解人意,勤劳肯干,就算分的少了,他们也会过上好日子的。
立下分家文书,用过分家饭,答谢了里长族老以后,两房算是正式分家了。
在里长他们离开以后,钱娘子才又将视线转到了谢元身上。
“元娘,你可还满意?”
谢元点头,不满意还能如何?难不成将他们拖回来重新分吗?
虽说是吃了一点亏,但是她爹娘都不介意,她也……就不介意了。
“那好,既然如此,你便做好嫁人的准备吧。”
说完,钱娘子挥了挥手,让他们两房人都退下。
她看着谢栩垂头离去的背影,眼底闪过几分不舍和复杂。
分家以后,等到媒婆再次上门的时候,谢家便同意了这桩婚事。
因为郁府大公子身体的关系,这桩婚事订得很急,三天后,便使人来抬人入门,一切嫁妆都不需要谢家准备,郁府会准备好一切。
说是这么说。
但是莫氏怎么能够忍受自己家的女儿这么嫁人。
时间很急,她便熬夜为她准备嫁妆,甚至和她下面的弟弟商量了,将分家来的银子,分出二十两给她作为压箱银子。
谢元拒绝了。
“儿啊,女人没有嫁妆会被婆家看不起的。”莫氏擦着止不住的泪水,低声说到,原本便是匆忙嫁人,若是什么都没有,那么往后,她的元娘要如何在郁府立足?
“娘,郁府不缺这些,二十两银子,估计还不如郁府的一个大丫鬟月银。”谢元接过弟弟递过来的旧帕子,“可是,这二十两银子在我们家就不一样了,它可以给我们盖好几件的泥瓦房了,弟弟年纪也大了,也要相看人家了,若是再挤在一块,人家闺女可不愿嫁过来。”
“再说了,郁府上门求亲,本来也是为了冲喜而已,他们知道我们家的状况,他们自己也说了,嫁妆什么都不用了,既是如此,我们大大方方进门就是,这些钱,就留着,给弟弟娶媳妇用吧,若是可以的话,还可以送弟弟再去学堂多学一阵子。”
谢晗本来在镇上读书的,可是后来奶奶说读不起了,先让二叔先读,家里小的几个都在家中,由二叔启蒙就可以了。
二叔是秀才,若论启蒙倒也够了,可是屡考不中,估计也就这样了,她还希望谢晗可以去镇上读,若是弟弟有天分,还可以进县里。
“可是……可是,娘苦命的元娘啊。”提到这里,莫氏泪水又再次泛滥了,就连站在一旁默不吭声的谢栩都流了眼泪。
即便谢栩一房的人再舍不得,三天后,四月初六这一天,一顶红轿子抬着谢元嫁入了郁府。
莫氏在身后哭得几乎昏厥,谢晗握着莫氏的手,咬着牙,双眼通红地看着姐姐的轿子远去。
郁府张灯结彩,红灯笼挂满了整个郁府。
虽然郁府的人脸上并没有多少喜色,但是多多少少都强行露出了笑容。
谢元要嫁的这长房少爷郁连暄,虽然是长房少爷,但是在郁家排行行三,郁府里面的下人都喊他三少爷。
这三少爷还躺在床上无法起来,只能拜托三房的四少爷,将谢元给接了进来,就连这拜堂都是这四少爷身上贴了三少爷的名字拜的。
四少爷郁连昭不屑地撇撇嘴唇,幸好不是他娶,他刚刚看到了红色嫁衣下,三嫂的那双手了,一点都不细长,也不白,难看死了。
若是让他娶这么丑的女人,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拜完堂以后,堂上坐着的老太君便让下面的人去招呼来往的客人了,而谢元则是直接送入了洞房。
四周都静了下来,谢元安静地坐在床榻上。
红盖头下,她深吸了一口气,自己将盖头给扯下了。
老人家常说,自己扯盖头的话,会不吉利,可是新郎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她若是不自己扯的话,要这么干坐着一天吗?
谢元捶了捶自己的肩膀,肚子空空的,看到桌子上门摆着的一些吃食,她也不客气,径自吃了起来。
填饱肚子以后,她才有心情走到床边,看着自己未来的丈夫。
他长得可真俊。
就算是脸色太过苍白,也丝毫不损他的英俊。也不知道,若是他睁开眼睛,该有何种风华。
谢元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
“相公。”
世人都是贪图美色的,女人也不例外。
谢元一直很有自知之明,她是乡下女人,不懂规矩,长相也稍微粗糙,皮肤也不白,身材更是太过瘦小,将来,也不知道能够嫁给什么人,这样的人,愿意娶她,确实是她上辈子烧了高香了。
就是不知道这人的人品如何?会不会打老婆?
应该不会吧,看他这么细胳膊细腿的,就是打起来,估计也不是自己的对手。
谢元安心了。
她揉了揉毛巾,给郁三郎擦了擦手脚,又擦了擦脸,然后才褪去喜服,躺在了郁三郎旁边。
不稍片刻,便睡着了。
她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往后,这人便是她的相公了,长得又是这么俊美,怎么着她都不吃亏,她便努力压下心头的那些复杂情绪,还有一丝别扭感。
“相公,往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她将郁三郎的手给拿了过来,握在了一起。
门外的老太君透过门缝看着里面的一切,点了点头,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虽说是个乡下女人,到底还是好的。
只希望三郎能够好起来,往后,好好地过日子……
午夜,梦中的一切缠绕着郁三郎的心神,郁三郎努力地挣脱着,可是眼前那血腥的一幕却刺激着他的神志。
不,元娘,不要,不要。
不可以,别听他们的。
看着妻子撞柱而亡,郁三郎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快要碎了。
他的娘子,他的娘子。
“不要,不要……”
床榻上的郁三郎猛地做了起来,心魂未定之际,就感觉到一只温热的帕子贴在了他的额际,为他擦去了满头大汗。
他抬眸望去,还以为是某个不知检点的女婢,正想呵斥几声,就看到了一张记忆之中的脸。
那张脸稍显稚嫩,不若梦中那般成熟,可是他记得的。
这张脸的每一个轮廓,每一个部位,他都记得。
元娘……
“相公,你醒了。”谢元欣喜若狂,“你真的醒了,太好了,我去叫夫人们过来。”
“不,别离开我。”看到元娘转身,郁三郎整个人都快癫狂了。
不能让元娘离开,就算只是鬼魂,也不要紧,只要元娘在,只要她在他身边……
他猛地将元娘压在身下,在元娘带着几分惊诧和害怕的眼神下,堵住了她的双唇……
红烛垂泪,直到天色渐明,才啪地一声熄灭了。
谢元早已经彻底睡了过去。
郁三郎看着怀中的元娘,看着她不够白皙的身体上门的点点吻痕,心头满足异常,他低下头,亲了亲谢元的额头,才起身下床。
喜庆的装饰,龙凤烛才刚刚熄灭不久。
这是怎么回事?
郁三郎的心思转了一下,便往谢元的身下摸去,一条白帕子上,沾染了点点血迹,宛如梅花绽放一般。
这是他和元娘的初夜?
怎么回事?他又回到了那一年吗?
可是不对劲啊,年纪不太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