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元,你好大的胆子,谁给你的勇气,竟然想要掐死自己的堂妹。”见谢元松开手,谢欣难受地瘫坐在地板上,大口大口地呼着气,声音都嘶哑了,钱娘子一把推开木香,将谢欣抱入了自己的怀中。
“我的欣姐儿,欣姐儿,你怎么就有这么狠心的姐姐。”
“奶,我难受。”谢欣艰难地吐着字,她的声音变得又嘶哑又难听,若是往后都这样,该如何是好?
她还怎么嫁入高门去?
“奶给你请大夫去,都是你这个狠心的堂姐干的,你要记住今天啊。”
“小婊养的。”阮氏气急,拉扯着袖子想向谢元冲去,却在谢元冷漠的双眼之中,止住了脚步。
“婶婶,这不是没死嘛,我可是真的没有了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你家欣儿可还活生生的,还能喊难受呢。”
刚刚说得多么义正言辞啊,不过就是一个孩子嘛。
事不关己的时候,自然可以高高挂起,现在关系到了,心头就难受了。
“你……你和欣儿是一起长大的,你怎么就这么狠心。”阮氏害怕地退了两步,却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又开口哭喊到。
“是啊,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就是一起长大的,二叔二婶,你们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说说看,它疼不疼,我爹娘是如何对待你们的,如何对待欣儿的,可是你们又是怎么回报的?”一想起就觉得不值,不值得啊。
“我哪点对你们不好了?”阮氏反驳到,大哥大嫂都是老实巴交的乡下人,对他们确实不错,但是她也不觉得自己有对大房不好的地方。
“哪点对我们好了?你说说看。”
阮氏词穷了。
这个家里,她只要负责将自己打扮好,将女儿打扮好,然后带着女儿去镇上,或者她东家走走,西家看看的,女儿窝在房间里面看书识字。
大房的人呢?
似乎包揽了家里所有的活……
“那是因为你二叔我要科举,等到我考上了,自然会回报大哥的。”
“你的科举,还是你卖了你的侄女才考上的。”还科举,简直就是笑话,连举人都要靠着将自己嫁过去冲喜才考上,更不用说再往上了。
“你,你,朽木不可雕也,说了你也不懂。”被自家侄女挡着侄女婿的面前这么撕破脸皮,谢晟的脸也沉了下来。
“怎么,接下来是不是还要说一下我这个奶奶啊,说我如何苛刻你们。”钱娘子冷笑道,“我就是偏宠爱小儿子了,怎么样?”
“这件事情,整个杨树村的人都知道。”
杨树村的人都知道貌美的钱娘子特别宠爱小儿子。
但是对大儿子似乎也还不错,比一般的老母亲好多了,至少给大儿子娶了一房好妻子。看看,看村东边的杨挺家,他家里面的大儿子都二十五六了,为了下面的儿子,还不给娶妻子,说是担心娶了妻子就和家里离心了。
后来他去山上打猎的时候,摔下山崖摔死了,连个后继香火都没有。
钱娘子在小事上看着公道公平,可是大事上却是完全偏向了小儿子,比如说科举考试,她还记得她跟着村里的猎户学打猎,那猎户就感叹道,说是当初是两小子一起上了一年学的,她爹爹的成绩甚至比二叔来得好,后来一次考试的时候,学堂老师表扬了她爹爹,二叔就不干了,回到家里哭闹,后来钱娘子就不让她爹上学去了。
谢栩十五岁的时候,就将整个家扛起来了。钱娘子只负责刺绣赚钱,而这家里的活计,田里的活,就都压在了谢栩身上。
后来因为太过忙碌,钱娘子担心他忙不过来,才会给他娶了这么一个好拿捏的媳妇莫氏。
莫氏的好脾气在村里是出了名的,且莫氏的娘家太穷了,且重男轻女,一向不喜欢莫氏,这钱娘子才动了心思,将人给娶了回来。
再说后来,她和谢欣,也是如此。
她小小年纪就辍学在家,跟在她爹娘身后忙前忙后,而谢欣却跟在钱娘子身边,学刺绣,学管家,还去了学堂学习琴棋书画。
她在谢欣和阮氏眼底,就是个小丫鬟。
“奶,其实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一声。”
想起那些往事,谢元的神情越发冷淡了。
“其实我的脾气不太好,这么多年来,为了我爹娘,我忍了,可是你也知道,人的忍耐总是有限度的。”她长吁一口气,“若是奶往后再找我爹娘麻烦,所谓母债子偿。”谢元上下扫了谢晟的手臂,像是自言自语似的,“不知道这手臂如果被捶碎了,还能不能接好。”
谢晟:……
谢晟觉得两只手都凉飕飕地,他连忙将手背在身后,就连钱娘子的脸上也多了两分惊恐,抱着谢欣的手臂也跟着松了松。
“胡说八道些什么,奶无缘无故地,怎么会去找你爹娘的麻烦。”
“那就好,我就知道奶你是个知礼的人。”谢元勾唇一笑,“那欣儿,你呢?”
“不会了,不会了,以后我看到伯母就绕道走。”谢欣嘶哑的声音急急忙忙说道,可是说的太急了,不小心呛到了自己的喉咙,她忍不住轻声咳嗽了起来。
“都是一家人,以后大家好好相处就是了,欣儿,你的喉咙伤得不轻,还需要尽快地去找大夫来看看,我就先走了。”
她上前一步,轻轻地抚了抚谢欣的肩膀,随后才拉了郁三郎,转身离去。
“找大夫……”
“娘,娘晕倒了。”
谢晟的惊呼声起,哪怕谢元走出宅子一段距离了,还是能够听到大宅里面传来的混乱的声音,只希望他们以后再也不要找她家里的麻烦了。
好歹是爹的亲人,她真的不希望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郁三郎陪着谢元在谢家大房住了一个晚上,等到第二天,莫氏的情况稳定了下来,他们才回了郁府。
刚走到郁府,就看到他留在府里的小厮,棋书正一脸焦急地在门口徘徊着,看到他们回来了,这才双眼一亮,跑了过去。
“少爷,少奶奶。”
“何事?”
“听说昨个儿少奶奶打人了?”
棋书为难的一下,便斟酌着语句说道。
“是啊,那人找上门了?”郁三郎颇为不在乎地说道。别说是不受太子在意的良媛妹妹,就算是太子妃的妹妹,在他面前也要掂量一下。
“人在何处?”
“抓着老太君哭诉呢,求老太君给个公道。”棋书略显担忧地道,老太君虽然开明,但是却不喜欢骄纵之人,尤其那人还说是少奶奶嫉妒她的长相,才会毁了她的容貌,还将她送到衙门去,这是借机毁了她的声誉。
那人就在正堂里面哭得很厉害,他本想直接去杨树村去找少爷和少奶奶回来,可是老太君说了,难得少奶奶回娘家一趟,还是多等会再说,用不着去催了。
“祖母是维护我们的。”祖母的态度很明确,叫下人不要去催着他们回来,说明她对于那女人哭诉的话,只听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看他们怎么辩护了。
少爷说了没有事,棋书这心里的忐忑也就放下了一半。
郁三郎夫妻两个才走到内宅,就听到大堂正厅里面传来的哭诉声,声音挺尖锐的,郁三郎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么难听的声音,还这么大声。
他们一踏入大厅,那哭叫生顿时停顿了一下,随后,一个梳着坠马髻,头上插的金灿灿的,身着金丝牡丹长裙的中年妇女就冲了过来,抬手就想给谢元一巴掌。
谢元不认识她,也不准备挨这么一下,矮了矮身子,躲了过去,那人力道太重,没打着谢元,一时间力道无法回收,反而拖着她往前了两步,整个人跌在了地面上,头上的金钗都掉了两手根。
“哎哟,这不知礼的贱人。”中年妇女将金钗捡起,随意地往头上一插,就想再来一次。
却见谢元慢慢地搬起一张实木椅子,往前移了移,在椅子上面,看似轻轻地拍了拍,就像是在拍灰尘似的,下一刻,椅子瞬间四分五散,碎了。
郁老太君挑了挑眉,看着中年女子,瞬间愣住的神情,将唇角努力地往下压了压。
“元娘,暄哥儿,你们回来了?”
“是,祖母我回来了。”两人恭敬地对着郁老太君行礼,而后,才上前,一左一右地站在了郁老太君身旁。
“你娘怎么样了?”郁老太君拉着谢元的手问道。
“祖母,我娘亲不太好,她小产了,而且在她做小月子的时候,还被人从床上托了下去,拿鞭子抽了她一顿,元娘看得好心疼啊。”
“这都什么人啊,到底多大是仇恨才会这么做?”女人不易做,小产本来就伤身,就靠着小月子好好调养,给补回来,竟然还有人冲着人家做小月子的时候上门去找碴,还用鞭子抽?
“我们根本不认识她,她就那么抬着下巴,骄傲地像只孔雀似的,不过长得没有孔雀好看。”谢元的眼角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眸中散着怒气遮着面纱的姜婉。
“还有这么过分的人?这人也太缺德了。”
“是啊,祖母,你都不知道,我娘被打成什么样子了,我实在太生气了,你也知道,我力气比较大,就将她也揍了一顿,送到衙门去了。”
“做得对,我们郁府可不是什么好欺负的,欺负了我们家的人,自然要付出代价的。”
“咳咳咳咳。”中年妇女,姜孙氏重重地咳了两声。
“怎么了,姜夫人,身体不适?”郁老太君略带几分讽刺地问道。她就知道,她家元娘就不是那种无事生非的人。不然无缘无故地,怎么会将人送到衙门里面去,肯定是她家里那闺女做了什么对不起元娘的事情。
难怪刚才支支吾吾的,不敢直说。
这人,都不认识人家,就敢冲到人家,将人在做小月子的娘给托到一旁鞭打,谁知掉,以后还会做出哪些更荒唐的事情来。
想要说给她的四郎,想都别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