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做的，都已经做了，接下来就看皇上自己的造化了，若是能挺过，自然是好的，若是不能，也只有听天由命了。”清落淡淡的说道，脸上是遮不住的疲倦之色。
但清落该做的，确实是都做了，可顾念未做的，却是这滴心间血。
“若有一滴心间血，皇上能起死回生吗？”顾念问道。
清落已经做了太多，她掘人坟墓，又割人骨肉，做成了一颗救人的药丸，却是少了最重要的药引，便是那心间血。
若无这滴心间血，想来这丹药的效果也不会太好。
到底是谁在清落赶去之前，将青儿的心脏拿走了呢？
还有谁会知道这个消息。
这宫中人知道青儿是中冰虫之毒的人不在少数，但知道青儿的血肉能研制出解药的人，怕是少之又少。
加之清落办事速度极快，还有侍卫跟随，那快马的速度，怕是无人能及。
究竟是谁？
顾念脑中闪过千万种可能，最终得出这样的一个结论。
青儿的心脏是皇上解毒的药引，但那人偷走青儿的心脏，定是希望皇上无药可救！
可这皇宫中想要皇上死的人，自然不在少数？
究竟是谁？有这样的本事？
顾念这样想着，想得出神，竟没听到清落在喊自己。
“顾念，你是累了吗？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清落一脸关切的问道。
“你这身体也不太好，还要来帮忙，真是苦了你了。”
顾念却是摇头道：“并非如此，我还好。”
可她心中，还是有莫名的担忧。
“若无这滴心间血，也只有三成的机会，皇上虽是能痊愈，但也需要至少十年的休养，那冰虫早已侵入皇上的骨髓里，却不至于让人快点死去。”
未容清落将话说完，顾念便直接打断道：“若是有这一滴心间血，又是几成胜算？”
“也只是多了两成。”
原来这丹药只有三成活下去的机会，而那滴心间血也不过是多了两成，说到底，即便有了这滴心间血，也不过是一半机会。
皇上还是会死……
“成败在此一举了。”清落轻声说道。
若那药丸能发挥功效，皇上便能好转，反之，今晚皇上尚且能动，等今晚过后，真是一具死尸了。
顾念和清落看着床上皇上的模样，心中带着期望，但一旁的侍人，眼神竟是冷漠得可怕。
这一个夜晚看似漫长，却是短得很。
“为什么？”清落用金针刺着皇上的额头，却是无果，那躺在病榻之上的人，竟无一丝反应。
“为什么？”清落不停地重复这句话。
“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尽力了。”顾念安慰道。
她说的一点没错，这本不是清落的错楚，错的是那下毒之人，是那偷走青儿心脏的人。
可清落身为神医，却要看着自己的病人死去，束手无策。
“皇上，您是赤国的君主，玄国马上就要打进来了，赤国的边境都……”
清落听着顾念的话，却忍不住掉了了眼泪。
她说的每一句，若是被旁人听到，都是要被拖出去砍头的！
可她说的每一句，皇上的脉搏便是跳动一分，便是加快一分。
顾念每说一句，她们就多一丝希望。
此刻，清落摸着皇上的脉搏，那跳动越来越猛烈，越来越悸动。
可皇上的双眼仍是紧闭的，到底什么事才能让他醒来。
忽然间，顾念似是想到了什么，便俯下身子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这不太明亮的小屋，皇上的眼睛竟是睁开了！
“成了！”清落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忍不住大声说了一句。
那侍人连忙走了过来，仍是面无表情的说道：“涵妃娘娘，清落神医，此事万不可张扬，先让皇上好生休息。”
听完他的话，两人相视一笑，却是无言。
皇上虽是醒了，若是将此消息告诉宫中人，也只会给皇上带来不便，若不将此消息透露出去，于皇上而言，竟是一件好事。
“还请好生照顾皇上，我和神医先告退了。”
……
莲心殿中。
“清落，这几日真是苦了你了。”顾念笑着说，将手中的莲子茶递给清落。
清落坐在顾念面前，仍是一副倦容。
她俩方才从长生殿回来，却已是天亮，虽是疲倦，却是睡不着的。
现如今，皇上的毒已解，可清落还是一副愁容满面的模样。
“为何还是一副不开心模样，可是有什么事情？”顾念轻声问道，她虽是聪明，可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她为何这般难过。
“皇上的毒，我并未解开。”清落低声说道。
顾念一听，却是一惊。
可皇上将那药丸服用之后，分明是醒来了，怎么会？
“皇上已病了好久，怎会因为一颗丹药，就能治好？虽皇上的信念比平常人更为坚定一点，但这未必是好事。”
清落发出一阵苦笑，却是无言了。
顾念见她这副模样，也不逼问，只是静静的喝着手中的莲子茶。
清落已经将此事做到了这个地步，已是极致。
不知过了多久，顾念又发话了：“你且说这有三成机会，莫非这药丸无一丝作用？”
清落并未回答，只是不停地摇头。
“莫非这一成的机会都没有？”顾念猛地站了起来，一脸惊讶的望着清落。
许久之后，她仿佛下了什么决定在之后，这才说道：“非但未治好一成，皇上的病，竟是回光返照！”
而皇上此刻能说话，能看清眼前东西，能吃能动，竟是回光返照的功能！
“那皇上还有多久的时间？”顾念忍不住问道，那双手紧紧地抓着清落的手，似是不相信一般。
“也许是三日，也许是五日，也许是半月……·”清落叶只说出了大致的日子，但这些时间也不过一个月。
想来这皇上也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清落的药丸，看似让皇上活了下来，仍是阻挡不了他死去的脚步。
顾念听完这番话，整个人瘫痪在椅子上，一句话也说不出。
她本以为有了希望，以为皇上能起死回生，如今又陷入绝望。
人一旦有了希望，随之而来的并非失望，而是绝望，这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她本以为能绝处逢生，却还是在鬼门关停下了。
可没想到的是，她只是晚一点听到了这个死讯。
人各有命，也许皇上的命真的是走到了尽头。
无论再做什么，都已是无力回天了。
顾念之所以这般伤心，想的也不过是顾承言一人，这个将皇上视为一切的男人，若听到了皇上的死讯，又是怎样的反应呢？
从顾念踏进顾府的那一刻，她听到最多的，无非是这赤国人对顾承言的评价，他是皇上的“走狗”。
“若是有了心间血，还有办法吗？”顾念眼睛一亮。
可随着清落这句话的说出，那眼神又变得十分黯淡。
“回天乏术……”
这四个字，让顾念的心凉了一大截。
顾念带着苏云强行去了那去长生殿，门卫的侍卫阻拦，却是无果。
等走到皇上寝宫时，里面却是静得出奇。
那时的长生殿还不是这番模样，皇上说尚且能动能笑，可如今，这个男人却是要离世了。
思及此处，顾念眼中浸满了泪水，虽不知如何是好，但还是朝着皇上寝宫走去了。
“站住！”正当她欲踏出这一步时，却听到了身后的声音。
那声音，顾念是认得的，不是皇上身边侍人，还能有谁。
他那张脸上，也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眼中微微有些不屑的目光。
还未容顾念说话，那侍人便直接说道：“皇上身体刚恢复不久，怎能打扰？皇上的寝宫，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顾念脚步未曾停下，径直朝皇上寝宫走去。
那侍人继而重复道：“皇上身体刚恢复不久，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你想拦我？”顾念嘴角微微上扬道。
两人相视无言，却是一股火药味。
“让她进来吧。”却是听到了皇上微弱的声音。
皇上之命，自然不能违抗，即使这侍人不让顾念进去。但这皇上开了口，自然是能进去的。
上一刻，两人还夹杂着火药味，下一刻，却因为皇上的一句话，立刻变得和谐起来。
没多久，顾念便走到了皇上床边。
只见，皇上还是一副衰老模样，脸色却是好多了。
虽那嘴唇还是没有什么血色，但这脸上也微微泛起了红晕，就连那双原本浑浊的眼睛，也变得明亮起来。
可这一切，并非是因为皇上痊愈，而是回光返照，这一切不过是假象罢了！
这是死神赐给每一个人的礼物，让人能在死之前能度过最好的时光。
这分明是回天乏术，却让所有人以为皇上已经痊愈。
顾念虽心中感到苦楚，却又不知跟何人提起，即便是说了，怕也是无人会信的。
“原来是顾念啊！几年不见，倒是越来越漂亮了。”皇上笑着说。
在他得眼里，似乎从未将顾念当当作自己的妃子，她在这后宫，虽是涵妃娘娘，但也是有名无实。
而此刻皇上说话的语气，也似乎是将顾念当作自己的女儿一般。
“虽是长成了大姑娘，却不像个女孩子。”
皇上也不知说了些什么，顾念一句都未听去。
再过三日，也许是五日，或许是半月，眼前这个男人就真的要离开了。
只见，那侍人端了两杯莲子茶。
此刻，顾念看着那杯莲子茶，却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她的心思全然不在这里。
“顾念在想什么？”皇上笑着问道。
皇上此刻能说能笑，能看出顾念心事。
“只是为皇上感到开心，如今能痊愈，想来我大赤也会变好的。”
这一句违心的话，顾念也不知怎么说出口的，她分明是个十分会伪装的人，可在皇上面前，这些话从顾念口中说出，却是十分生硬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