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尽头是一间低矮的平房,阴暗潮湿,房子的主人不知道多久没回来,门口的路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葬送在无名人生下,一片漆黑。
颜叙走进去,卷帘门立刻被合上,角落里的人立刻涌过来,执着刀抵在他腰后。
颜月坐在里屋中央,她穿着黑色的风衣,黑色的裤子,脚下是一双黑色的高跟鞋,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脸瘦削得可怕,她身后站着二个黑衣人,冷冷地盯着颜叙。
卫君宁被一人反剪着手,捂住嘴按在地上,拼命挣扎着想叫!
“很奇怪吗?为什么我明明被抓了却还能出来?”
颜月眼下泛着青色,似乎很疲惫,眼神却透着不正常的兴奋,蹲下身扯着卫君宁的头发向后拉去。
“颜月!”
颜叙怒叫出声,颜月松开手,抬起头来看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新奇的事一样,笑得开心。
“我拽她你心疼了,颜叙,你也会有今天吗?”
“颜月,你放了她,你不就是想要我的命吗?我给你,你放了她,她为你求过情你忘记了吗?”
颜月有些恍然,似乎在回亿,片刻后却冷笑出声,坐回椅子上恨声说道:“那又怎么样?你喜欢的我通通都要毁掉!就像你害了我哥害了洁儿姐害了我妈一样!”
她抬头示意,身后的人立刻套上橡胶手套,打开随身携带的箱子,取出一把刀扔递给旁一旁的一个人,那人立刻抵在卫君宁颈间。
“颜叙,我现在要你在腿上扎一刀,不然我就让他们剥了卫君宁的衣服,让她和洁儿姐一样。”
颜月说完哈哈大笑,疯了一样,身后的人立刻将刀扔在颜叙面前——
“唔——”
卫君宁拼命挣扎,刀子刺进她的脖颈,鲜血涌了出来。
颜叙握着刀颤抖不止,怎么办?
他要是自残只怕二人更走不出,可是他要是不动,君宁必然要受辱,他没得选择!
刀子插进大腿的时候,他疼得伏在地上全身抽搐不止,连拔出的力气都没有。
卫君宁睁大眼睛,疯了一样挣扎不停,刀子割着皮肤,血流不止,她全然感觉不到痛,只想挣开身后的人扑过去。
颜月愣住了,面色变了变,似乎没想到颜叙竟然会真的自残,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也会有心。
她猛地站起身,焦躁地来回走动着,突然夺过执刀男子手里的刀,怒声叫道:“把她的衣服扒了!你们全都上!我要让他看着卫君宁被你们活活弄死!”
四个在场的黑衣男子都愣了一下,相互对视一眼,眼中有不明的情绪闪过,然后蹲在卫君宁面前的男子缓缓伸手,去解卫君宁的衣扣。
颜叙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地起身扑过来,颜月双目血红,所有的仇恨都涌上心头,她毫不犹豫地握着刀刺了过去——
刀子刺进血肉内,颜叙觉得疼,他哼了一声,扶着颜月,五指狠狠地抓进她肩肉内,一手摸索着往下,忍着疼一分一分拔下腿上的刀,用尽全力刺进颜月的心脏处。
颜月睁大眼睛,瞳孔里的生气一下子被抽干,她张着嘴只觉得冷,扶着颜叙慢慢仰倒在地上,眼睛犹自睁的大大的。
扣着卫君宁的黑衣人使了个眼色,其余的三个人会意,四人有默契地迅速离开。
“颜叙——”
卫君宁嘶叫着爬过去。
血,那么多的血,争先恐后的从他腹间腿上往外涌,她将他放在腿上,双手在空中颤抖,足足过了五秒钟才想起来去捂住伤口止血。
“呃——”
颜叙胸口剧烈起伏着,身子抽搐二下,瞳孔慢慢放大。
卫君宁哀哀叫着,顾不上去按伤口,猛地将他按在怀里,紧紧抱住他,脑中一片空白,他手指按在她手臂上,无力地收紧。
“医院!医生!!”
卫君宁回过神来,拖着他往门外移去,凄厉地叫着救命,鲜血在他身下染开,一片一片。
“救命啊——”
“救命啊!”
卫君宁声音颤抖着,哽咽嘶哑,在阴暗狭小的巷子里颤抖着散开,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声音回应她,是个年轻的男子,见这情形,立刻叫人来,抬着颜叙上了送货的车子送他们去医院。
“颜叙啊……”
卫君宁紧紧抱住他,一声一声叫他,害怕他会这样永远睡过去。
颜叙五指轻微地收了收,似乎恢复了些力气,抬手摸她的脸,手上的血染在她脸上。
“别哭……”
他特别不愿意她落泪,她已经流了太多的泪了,他不想再看到她伤心。
“我本来……”
他抽搐了一下,觉得很冷,“我本来……想今晚向你求婚的。”
他费力地摸索着,似乎想掏戒指,卫君宁嘴唇哆嗦,忙伸手到他口袋里拿出那个盒子打开,他捏着戒指,手颤抖着却执著的没有松开。
他说:“君宁……嫁给我……”
卫君宁将戒指截在手上给他看,含着泪笑起来,她说:“颜叙,我答应了,我答应嫁给你,你看到了吗?”
颜叙笑了,眼泪落下来,握住她的手轻声说:“君宁,你抱抱我,我觉得冷。”
她紧紧抱住他,脸贴在他耳边,眼泪流进他耳畔。
“你别离开我,颜叙,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的,你别离开我,我求求你……”
“到底……也没躲过去……”
颜叙微微侧过脸贴在她颈间,眼中的不舍担忧,随着瞳孔一起慢慢放大,他用尽力气,握住她的手,轻声说:“君宁,照顾好自己,好好活着……别再伤心……别再被人欺负……”
颜月死了,所有他恨的,恨他的,都已经不在,再也没有人能威胁到她的生命,他不舍得,可是安心了,真好。
他闭上眼睛;
在她怀中沉沉睡去……
细雨霏霏——
秋季的雨瑟瑟寒凉,打在石碑上,染出一片暗色,像是泪染一样,无数的泪染出的悲伤,刻在心脏的地方,形成记忆的纹路。
卫君宁戴着黑色的帽子,细薄的黑纱遮住她半张脸,她摘下帽子,左手无名指的玫瑰花戒指在雨雾中像一滴泪一样剔透。
她将手里大捧的红玫瑰摆在墓碑前,苏凝将怀中的百合摆在玫瑰花旁边,默默地站在一旁。
卫君宁抬手抚摸着墓碑上的照片,他和她,笑的羞涩阳光,是初次相见的美好,是永远不能忘却的爱恋。
她知道他不喜欢她落泪,可是她还是忍不住。
“我买了妈和奶奶身旁的墓地,我知道你怕孤单。”
“我答应你的,照顾好自己,自由快乐的活着,永不抛弃自己,不再受任何人欺负。”
她贴着冰凉的石碑,像抵在他额际一样。
苏凝怕她悲伤过度,想上前安慰她,杜思寒拽住她,轻轻摇头。
卫君宁直起身,戴上帽子,轻声说:“走吧。”
她走得沉稳,脚步平稳安然,在风雨中,瘦削的背脊挺直,背影带着让人移不开眼的坚强与生气。
墓碑上的人在雨雾中羞涩地笑着,脸上的青春朝气洋溢,要将这暗天的雨色遮盖。
所有人都离去,一道人影自远处走来,一身黑衣,带着化不开的忧伤。
他站在墓前,静静注视着墓碑上的青年。
“对不起……”
他哀伤地说,眼中不知道是自嘲还是愧责。
“从你答应进这个局的时候就注定不可能脱身,你这样聪明,为什么至死都没想明白,为什么沈娇这么轻易的就顶罪成功,为什么这么轻易的她就死在警察眼皮下,我们得到自己想要的,怎么会让你活着离开?”
“你从一开始就是一枚死棋,一枚替我顶罪的死棋。”
他不知道颜叙死的时候有没有带着怨恨,他这样聪明,从颜月绑架卫君宁的那一刻就应该就想到是谁出卖了他。
是他……
只有这样,郁家才会信他,才能将郁家的疑心压下。
雨色凄迷,雨幕渐浓,将墓园染出一片哀色。
陆与转过身离开,高大的背影融进雨幕中,渐渐消失。
他想,也许不久他就会下去陪他,那时候他会求他一声原谅,告诉他,他的死是为了无数人活着。
郁家别墅——
郁亮脸色阴沉,狠狠吸了口烟,眉眼狰狞骇人,他对面坐着一个三十四五的瘦高男子,一身黑色的西装,全身罩着凌厉的气势。
“我说过放颜叙一条路!为什么还要对他下手!”
郁亮这说这些话的时候,目光锥子一样直刺男子身边的陆与,陆与低着头不说话,男子冷哼一声,声音低沉,似有千斤重的压力,威严迫人。
“那你知不知道,颜叙就是警方派来的卧底!”
郁亮愣了一下,扔了烟,连声冷笑,“大哥说他是卧底,他就是卧底吗?”
“要不要我拿证据给你看?当初我提议让沈娇去顶罪,就是试探,以沈娇的脾性警察会看不出来她根本不是凶手吗?你感觉不到警察在保护他吗?”
郁亮连蓦地握紧手,重新坐回沙发上,脸色越发难看。
“颜叙知道了你那么多秘密,我不知道警方知道了多少,要是有一天我们进去了,他必定会指证你,所以我才让陆与放了颜月,让人引诱她杀了颜叙,让他们自相残杀,这样就算警方查也查不到我们身上,说到底也不过是一桩恩怨仇杀,你以后用人也给我小心些,别再给我惹乱子了!”
郁沉说完哼了一声,起身上楼。
郁亮一双阴毒的眼睛狠狠盯着陆与,淡淡地说:“陆与,好啊,我让你在颜叙身边是为了掌控他,结果你一事无成,转头就站在大哥身边了,我倒真没看出来你有这能耐!”
他猛地站起身,将烟头扔到陆与脸上,转身离开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