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方伟在杜思寒那受了好一番教训,头昏脑胀地回去找卫君宁——
卫君宁已经睡着了,蜷缩在床上,瘦弱的一团。
李方伟帮她掖好被子,想着她一定又没吃饭,悄悄下楼做饭,放在保温箱里,等着她醒来吃。
卫君宁直到傍晚才醒过来,站在楼梯口,人有些恍惚,路都走不稳,李方伟忍不住上楼,扶着她下楼,小声说:“你小心点别摔下楼了,走路一定要看着脚下。”
他将饭菜摆上桌,卫君宁没有拒绝,她真得饿了,她想吃过饭去医院看看卫城宽,她自己状态不好,不敢到医院,已经好几天没去了。
“君宁,我和方北说分手了。”李方伟轻声说。
卫君宁手一顿,慢慢抬起头,李方伟凝视着她,她的脸上没有他期待的惊喜感动,他心中说不出的失落。
“今天方北过来说给我三千万,让我离婚,我答应了。”
“我知道。”
李方伟苦笑,卫君宁低下头,“你很失望吗?我很需要钱,我想离婚。”
“君宁,别这样说自己,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我嫁给我本来就是为了钱,你忘记了吗?”
李方伟的话哽在喉头,他竟忘记了,她嫁给他并不是因为喜欢他,这个认知让他心头说不出是失落还是愤怒,像是才发现自己在他心里,远没有他之前认为的那样重要。
“吃饭吧,吃完饭我们去医院看看你爸,我这几天都去医院看他,他还是老样子。”
卫君宁愣了一下,再多冷漠的话突然间就说不出口了。
卫君宁没想到会在医院看到颜叙,他正坐在床前,专注地帮卫城宽擦抵双手,看到她也是一怔,随即笑了笑。
“你怎么会在这?”
卫君宁呆呆地问,颜叙笑笑,将手中温热的毛巾递给她,起身去拧了另一块,继续擦拭着,平静地解释:“知道你最近不会来医院,怕没人照顾就经常过来看看。”
卫君宁眼中涌起一股湿意,握紧毛巾,轻轻地说:“谢谢。”
李方伟盯着颜叙,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他竭力忍住,卫君宁最讨厌别人在卫城宽面前吵闹,他绝不能在这里发火。
好在颜叙只呆了一会,很快离开了,他坐到床边,默默地帮卫城宽揉捏手臂,好一会过去终于没忍住,对她说道:“颜叙已经订婚了,你不要再对他念念不忘。”
他没忘记颜叙走前她的伤心,颜叙在她心中占着非同寻常的地位,他曾经将颜叙挤下去,现在却跌得比颜叙更低。
卫君宁手一顿,手指慢慢地拢紧,像是没听到他的话,继续着刚的动作,然而他却看得一清二楚,心中不禁黯然,果然她是在乎的……
颜叙回到家,颜阳正坐在他床上,手中拿着一本相册,他脸色一变,颜阳笑得张狂,扬起相册——
“如果我把这本相册拿给胡凡看,你说她会不会气恼怀疑,最后和你解除婚约?”
那本相册里里全是卫君宁的照片,还有小部分是二人的合照,他一直小心收在柜子里上了锁,竟被颜阳翻了出来。
他这么多早已练得处变不惊,坐到床头沙发上,抽了根烟点燃,笑得淡漠,“大哥这话我就不明白了,这些照顾能代表什么呢?不过纪念照而已。”
“初恋纪念照?”
“辩论赛的纪念照,那场辩论赛我拿了第一名,她是第二名,所以拍照留念,你看看照片上的人,是不是都穿着同样的衣服?”
颜阳变了脸色,翻了几下,果然照片上的人穿的都是同一件衣服,显然是同一天拍的。
“大哥,你这样关心我,实在让我受宠若惊。”
竟然能把手伸到他柜子里去翻他的东西,颜家的长子,素质真高!可惜他早有准备,怎么可能将重要的东西放在这样危险的地方。
颜阳扔了相册,又一次无功而返,他感觉自己很是没脸,眼神如刀一样剐了他一眼,傲然抬头离开。
颜叙合上门反锁,小心地合上相册,手指轻柔地抚摸了一遍,那时候是他们第一次相识,在一场辩论赛上。
她长得很漂亮,温温柔柔的,不是那种张扬极致的美,美得令人舒心,穿着洗得发白的衣服,脸上带着温柔却又自信的笑容,他的眼光一下子被她吸引住,从此再也移不开。
他将相册放到床头柜里,颜阳既然发现了,他正好光明正大地摆出来,他靠在床前沉思,颜阳既然发现了,胡凡多半是会知道的。
他细长的手指在腰腹间,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击着,片刻后睁开眼睛,眼中闪过精明的算计。
中午;
阳光柔弱无力,却还是带着丝温柔的暖意。
卫君宁坐在阳台上发呆,苏凝她们都去上班了,李方伟也是如此,她一个人觉得有些孤单,她想着要不要继续到繁星去上班,或者再等等,等她的状态再好些。
桌边的手机响起来,轻缓的钢琴响起来,她拿起手机,眼中涌起异样的情绪,电话是颜叙打来的。
“吃饭了吗?下楼吧,我们去吃饭。”
她稍稍整理了一下,走到门口又折回,换了件体面些的衣服下楼去,颜叙靠在车门上对她招手。他穿着咖啡色风衣,系着同色的围巾,本就长得好看,那样迷人的姿式更引得不少女孩子目光在他身上停留。
“走吧,我们去吃好吃的。”
颜叙打开车门,卫君宁坐上车,车子开出小区,身后一辆黑色的轿车远远地尾随着。
囧囧麻辣烫——
卫君宁站在巨大的招牌下,不禁有些恍惚,第一次来的时候,她还带着感动,小心地拍了照片留念,不过才几个月,物是人非。
“走吧。”
颜叙不知她心中所想,解释道:“你身本还没有恢复好,我不敢带你到D大那边去吃,怕你吃坏肚子,这里要干净许多,等你好一些我们再过去。”
“嗯。”
二人从前经常一起吃麻辣烫,颜叙知道她的喜好,满满的一碗放在她面前,他笑着说:“尝尝,味道还不错。”
颜叙说着,目光透过单反玻璃看向窗外,看到那辆眼熟的黑色轿车,嘴角的冷笑一闪而,他回过头,夹了一筷子金针菇放到她碗中,她喜欢吃。
“谢谢。”
卫君宁想问他,为什么订婚了不和她说?为什么订婚了还要对她这样好?这些话在喉头酝酿良久,到底也没问出口,苏凝说得对,她是个懦弱的人,渴望得到别人的关爱,哪怕是假的。
“君宁。”
颜叙突然叫了她一声,她抬起头来看他,他却又低着头不说话,她想着他是不是要告诉她自己订婚的事,却有些难开口。
颜叙放下筷子,望着她,认真地说:“如果我将来做错了什么,都是情非得已,你要记得我对你的承诺,我说过一辈子有效。”
“颜叙,如果你身边已经有了一个人,不论你爱不爱她,都要好好地待她,不要伤害无辜的人。”
没有爱的婚姻她经历了,疼得撕心裂肺,她不想有人去踩她的脚印,再去经受跌倒的痛。
颜叙笑起来,笑容带着几分苦涩,“君宁,不是每个女人在婚姻里都像你一样善良,你是很特殊的一个。”
可是善良的人总是容易受伤。
卫君宁心中又泛起了熟悉的苦涩感,颜叙用筷子敲了下她的碗,柔声说:“不要老是胡思乱想,快些吃,凉了不好吃。”
店外,黑色的轿车停在不远处,车窗缓缓落下,露出一张明艳冰寒的脸,车里,穿着黑色西装的司机问:“小姐,要进去吗?”
胡凡描绘精致的眉微微拧着,咬着下唇说道:“再等等。”
李方伟拿着手机贴着耳朵上,床上的手机响个不停,他拿起来翻看了通话记录,脸顿时拉下来,脸色慢慢发青,立刻拨通了颜叙的手机。
“颜叙!谁允许你带她走了!”
颜叙直接按下挂断,拿了罐牛奶给卫君宁,还是温热的,卫君宁握在手中,看着车窗外的景致飞一样倒退。
颜叙的手机又响起来,他看都不看,任凭它响着,卫君宁微一思索,开口问道:“是方伟打来的吗?”
“你要接?”
颜叙将手机递给她,卫君宁点接听,李方伟的咆哮声吓得她一哆嗦,旁边的颜叙都听到了,脸色越发的阴沉。
“颜叙!你在哪?你把君宁拐哪了!你他妈快把她送回来!”李方伟在屋里来回走着,焦躁得像只困兽一样。
“我和颜叙在吃外面吃饭,正回去。”
李方伟一听到卫君宁的声音,怒火稍稍降了几分,但心里仍是愤怒,却又不敢对她发火,压着怒气,闷声说道:“你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快点回来。”
“已经在往回赶了,很快就到了。”
卫君宁习惯性地向他温柔解释,然后挂断电话,颜叙握在方向盘上的手微微收紧,心中的怨气沉重地压下,令他有一种窒息感。
他正要说话,突然从后视镜中看到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到口的话压下去,转口说道:“你还没见过我女朋友吧?哪天带她见一见你。”
卫君宁愣住,并没有预想的痛楚感,只是有些淡淡的伤感,她想她并没有喜欢上他,只是在绝望时把他当成了依靠。
她说:“好,叫什么名字?”
“胡凡,不过她的脾气不好,有些娇纵,如果她对你发脾气,你千万别介意,她就是那样的人。”
卫君宁点头,身子半转,往车窗的方向靠去,手悄悄地按在胸前,那枚小小的百合安静地贴着她的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