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意识出于混沌状态的凌羽女道心中一顿，下意识地伸手往脸颊摸去，当真是有温热的泪水正从眼眶中溢出。如果自己死的话，绝对不会有这么真实的触觉。而且……就算死后，阴魂侥幸留存下来，也绝对不会还能流泪的。
这……本以为自己已经死定的凌羽女道一愣，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觉得丹田处涌出一股暖意。那暖流顺着奇经八脉，游遍四肢百骸。不多时，凌羽女道便觉得整个身体皆是暖洋洋的，说不出来的舒服和惬意。
凌羽女道还没搞清楚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随着那暖意通遍全身后，各种感知也在逐渐回归。先是触觉，凌羽女道能感知周围的温度。紧接着，便是听觉，凌羽女道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而后，嗅觉也恢复了过来。
当五感五觉尽数恢复时，凌羽女道有些不敢相信地睁开早已泪眼婆娑的双目。泪眼朦胧中，第一个看见的便是那个为之付出了一生的男人……李东八。
怎么会这样……自己不是死了么？！凌羽女道心中震撼不已，方才明明感觉自己已经灯枯油尽，几近魂魄离散。可为何现在自己还活着？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那真实的触感和体温不会有错。而且……抬头望去，再度惊觉自己的似乎比先前好上了不少，看着李东八，甚至能清晰地看见粘在他脸上的灰尘。
身体的变化，还不止于此。凌羽女道稍一用意，运使耳力，周围再轻微的声音都躲不过她的耳朵。轻轻吹过的风声，从李东八处传来的细微呼吸声甚至他的心跳声都能清晰可闻。轻轻舒出一口气，凌羽女道抬眼四望，复又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掌。不知为何，在现在这种状态，她能很清楚地感觉到，那充斥着天地间的灵气正从她的指尖滑动而过。
自己的感知居然变得这么敏锐？凌羽女道还沉浸在内心的震惊之中，忽而从前方传来一道轻咳声，将她的思绪拉回了现实。视线上移，恰好与李东八四目相对。
“多大的人了，还哭什么……”望见凌羽女道眼中饱含着泪水，李东八强笑出来，喘着粗气调笑道。
“要你管……”劫后余生，还能再见到这个男人，还能再伴在他的左右。凌羽女道悲极生喜，抹着眼角的泪花，可那泪水却越抹越多。擦不掉的泪水，索性也不去理会了，微微带着哭腔，犟着嘴应道：“就是想起以前的事而已。”
在刚才那灵体状态中，凌羽女道看到了自己的一生，明白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是多么不容易，更知道自己往后需要如何去珍惜身边的人。渡劫一次，就像是重新活了一次。到这时，凌羽女道也了然了。道人渡劫，不单单是肉体的重生，更是灵魂的重生。
“以前的事……”说起这个，李东八淡然笑着，轻声道：“以前的事，有什么好想的……”
“有……”凌羽女道抹着眼泪，边应道：“想起你怎么欺负我的……”
“哈…”李东八讪笑一声，似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喉咙一痒，引得他连连咳嗽不已。待将肺部淤堵之血咳了出来，才觉气顺不少。
凌羽女道见李东八伤势没有任何的好转，也不敢和他再拌嘴了。忙爬了起来，向李东八那边跑去。半蹲在李东八的身旁，边探着李东八的脉象，边担忧地问道：“你感觉如何？”
“呃……”半伏在凌羽女道的怀中，李东八愣了片刻后，这才应道：“能不能把傅忠南叫过来……我觉得我还能再抢救一下……”
“都这时候了，你还贫。”凌羽女道现在的实力，已经达到了灵气外放的程度。只需轻轻一探，便已将李东八的伤势摸清。但这厮也着实不知死活，伤得这么重，却浑然不当一回事。
“能有多大的事……就是疼一点而已，反正也死不掉。”李东八微笑着，轻描淡写地就把自己的情况往轻松里说。
李东八越是变现得如此，凌羽女道便越觉心疼。这家伙现在还强笑着，无非就是不想让自己担心，不想让自己有心理负担而已。念及此处，又想着李东八现在还和自己生份。凌羽女道一动气，随手就将李东八推到了地上，哼哼道：“对，反正你也死不掉。”
凌羽女道这一下用力有点过度，似乎扯动了李东八哪处伤口，疼得李东八嗷嗷大叫。那凌羽一听，心肠又软了下来。一掌印在李东八骨筋断裂之处，缓缓将灵气输送进去。虽然不能助他加速愈合伤口，但起码能帮他减轻痛苦。这时候，凌羽女道还不忘警告一声：“再给我胡说，就真不理你了。”
“是、是、是……”有了刚才的教训，李东八现在可不敢轻易招惹凌羽女道，生怕她生起气来，还会做出什么事来。连声应着话，接着又道：“咱都听你的，听你的……”
李东八难得露出这般窘态，让凌羽女道见只扑哧一声便笑了出来。正要再教训几句，就在这时，忽而听闻前往传来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凝目望去，只见法坛之下，白元清正扛着担架，丁杰背着行动不便的夏三绝也赶了过来，一语和尚等人也紧随着他们的脚步。
“快把眼泪擦干净吧，他们要是看见了，你的形象可就没了。”见到一语和尚等人向这边奔来，李东八轻笑着提醒道。说着话的同时，伸手就像替凌羽女道揩去脸上的泪水。可看见自己的手掌沾满了血污，深怕会弄脏凌羽的容颜，李东八的手伸到一半又停了下来。
但凌羽女道却没有李东八这么多的心思，小手一把抓住他的手掌，印在自己的俏脸上，轻轻揩去仍带着她体温的泪水，轻声道：“我可不准你再跑了……”
“呵…不跑了、不跑了，不是早答应你了么……”
“那……也不准你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