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铭的身影出现在了教室门口,箫音也从他的唇边发了出来。他手里端着平溪的竹箫,背上背了宝剑,跨一步,却进了教室正中央,合着平溪手埙所奏的《千年风雅》,竹箫悠悠,恰如其分。
别的不会,就会这一首。摸索了半年竹箫的方铭,终于也能将这一首吹出来了。
一曲又一曲。《千年风雅》吹奏完之后,竹箫在空中划了一个弧,就落入了平溪手中,方铭背上长剑出鞘,左手捏剑指并于腰间,口中罡音挣出,道一句“起!”长剑手中一抖,直身便成了弯弓,弹开的一瞬,一个剑花就有了。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这四句描写公孙大娘剑舞的诗,放在施展醉八仙剑法的方铭身上,却也是再恰当不过。
平溪的曲子已经换成了《江湖笑》,三字一顿的箫声中尽是苍凉、豁达与肃杀。场内的方铭身上裹着一层银光,雪球一般的看不清真假,衣袂猎猎,剑风猎猎,脚步猎猎……
足足一分钟,众人才从惊叹中回过神来。拍桌子,打拍了,和曲子,教室里压着《江湖笑》的节奏,吚吚哑哑成了一团。
尽兴了,真的尽兴了!只是自己教室里的一场元旦晚会,却能看到如此盛况!不枉此行,不虚此生啊!
“铛啷”一声,宝剑归鞘,与平溪对视一眼,各自反手一抛,便将箫剑扔到了身后的讲桌上。力道拿捏的巧,就如同是轻轻放上去的一般,连半丁点的声音,都没有发出。
众人一愣。这还没有谢场,难不成还有节目?
却只见平溪摆了摆手,脚步虚晃,左腿虚提,右脚撑地,一记“高探马”摆开门户,方铭便一个炮捶蹂了过去。二人见招拆招,竟在教室里练起手来。
男孩子们都站了起来。拍电影终究是拍电影,现实中的见招拆招,这是他们第一次见,而且,还绝对是两个高手的对决!一招一式,完全是恰到好处……
平溪轻声吟啸,虽拳脚不断,却依旧念道:“姑苏城外第几春,便夜来湖上从相问。长洲苑绿到何门,那家云楼皆王孙。”
方铭的声音更雄壮,字字斩钉截铁般的回应道:“六朝碧台散作尘,剩九重门里万古冷!一朝山水一朝臣,一片园林一片声。”
诗念完了,拆招也结束了,两人身影一顿,随即便齐身往后纵跃,深深一揖,谢了诸位的捧场。
“看!”就在大家还沉浸在二人带来的绝妙意境之中,赵显君忽然吼了一声,大家思绪被拉回,却只听见赵显君说道:“大家看,这地上是不是写了字?”
众人低头一看,却只见原本光洁无尘的地面,却蒙了一层尘埃。而尘埃之中,却在二人拆招之时,脚步激荡,腿功扫抹,在地上的尘埃中,硬生生又扫出了字样。而那些字样,不是“新春快乐”,“一元复始”两行八个字,却又是什么?
束德明的DV终于心满意足的收了起来。这一份视频资料,自己会在寒假中处理好,会传到同学们QQ群。这应该留在所有人的身边,不仅仅是回忆里。
方铭与平溪出尽了风头。四班里刚刚表演完,三班一帮人高马大的汉子就往四班里闯,二话不说就把两个人抬了起来。说是三班汉子没有出节目的,已经被妹子们压的抬不起头来了。借方铭和平溪一用,马上还回来,绝不损坏。
半空中只有方铭和平溪的哀嚎“我的剑……”“我的箫……”一夜闹腾。
嘴遁这种节目,适合只给人看一次。好在三班的没有看过。内息悠长的二人没有疲倦,有了第一次的磨合,第二次做的就更行云流水了。而对方铭和平溪不知根不知底的三班妹子们,更是被两人帅的不行……
张郑抬头看了看窗外的黑夜,深深的抽了一口烟。抬脚将烟头碾灭在地面,手里的钥匙一掰两段。
西装革履的鱼朝惠扬了扬眉头,道:“怎么,不想出来?”
“做错了,就该受罚。”张郑苦笑道:“四公子,之前我听了一句很有意思的话,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听一下。”
“长话短说……”鱼朝惠眉头一紧,“我时间不多。”
张郑笑道:“挺直了胸膛,就别怕磕着脑袋。而背负着正义弯腰,只担心腰会断。这是那个少年讲给我听的,我希望讲给四公子你听。”
鱼朝惠扬了扬眉头,道:“你的话说完了?说完了,那就了结吧。”他说着话,一指便戳在了张郑头顶的百会穴上。
甲午年,阳历之岁末,张郑深知罪孽深重,以头顶异物,自尽于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