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整个中午的大雨终于停了。雨后清新的空气驱逐了人们心中大数的烦闷。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救护车鸣笛之声自远及近传来。不一会的功夫,救护车连闯红灯,已经驶入了临安市医院大门口。
不待救护车停稳,在一旁等待了许久的医生便将车里的担架抢下,与车内抢救医生一同迅速往急救室走去。
担架上的那人戴着氧气罩,双目似闭非闭,眉宇间一丝痛苦之色,昭示着伤者还有知觉,破裂的体恤衫、胸口、担架上比比皆是红迹片片,显然是流血不少,受伤极重。不是日间在仓库里的方铭,却又是谁?
“情况怎样?”打量方铭一眼之后,刘大夫伸手一搭方铭颈部动脉,微弱的脉搏让他不由得双眉倒竖。只是看着随车的抢救医生,连忙问道。
“主任,伤者是个孩子。伤势严重,背部肩胛骨骨折,右肺被利刃捅破,划伤肝脏。左胸偏离心脏六毫米处有伤,动脉受创,已经暂时止血。腹部有伤,肾脏移位。所幸警察同志赶到的及时,否则肾脏已经被摘下了。由于失血过多,伤者意识微弱,心跳不明显。详细伤势,还要具体检查。”
随车的抢救医生已经在心里痛骂那天杀的器官倒卖犯人无数次,但提及方铭的伤势之后,依旧不免恶狠狠的骂了一句“这天杀的犯罪分子!”
刘医生眉头一皱,冷静说道:“我知道了。病人经不起耽搁,立刻准备手术。入院手续什么的交给警察同志了。还有,尽快通知病人家属。”
当医生们为方铭治疗那浑身上下不知多少的伤疤时,方铭却感觉自己在做梦。
是关于一个人的梦。
那个人,方铭在现实生活中从来没有见过。但是梦境中,却旁观了那人许多次。
那个人叫南八,方铭曾经科普过他的资料,知道他原名叫南霁云,是安史之乱时去世的一员猛将,是同张巡、许远等人死守睢阳而亡的一位英雄人物。
只是以前的方铭,不知自己为何会时不时的梦见这个人,这个自称南八的人。直到方铭从医院醒来那一刻……
在关于南八的梦里,方铭总感觉自己只是一个看客,这一片广袤无垠的天地,他能找到自己,却发觉自己与这个时空格格不入,所有人都好像看不见他。他不出声响,只能看电影一般的做一个绝对旁观者。
梦里也是一个雨天。
堂外的雨落的淅淅沥沥,一众人做军士扮相,张牙舞爪的簇拥着一个汉子往大厅走去。
被押送的汉子约么四十岁年纪,昂然而立,脸上固结了不知是他人还是自己的鲜血,破碎的衣甲披在他那瘦骨嶙峋的身上,眼神中却是无尽的凛凛威风。众人推了他几把,也不过让他微微一动。
于是有人提起钢刀,用刀背在他的身上重重砍了一下,同时骂道:“南八,还不快走,磨磨蹭蹭的干甚么?若是怕死何不早早降了?”
南八只是回过头来,冷冷的瞧了那人一眼,不屑的表情溢于言表。
便在此时,堂上踉踉跄跄的又簇拥出一人。那人生的人高马大,但是此刻却也饿得是面黄肌瘦,羸弱不堪。眼见南八被牛筋绳索捆得结结实实,便是一声长笑,道:“南八,大丈夫死则死矣,却万不可向这些反臣贼子求饶!”虽然中气不足,但却依旧将话语说的斩钉截铁。
南八微微一笑,道:“大帅尽管放心。南八若是畏死,当日出城请援就不会回来了。南八心中念的,不过是这般贼子想如何对付我罢了。”
“好汉子!不愧是我南八兄弟”那人一声低呼,“待黄泉路上,我张巡再请兄弟喝一杯……敢笑荆轲非好汉,唯有南八是男儿;敢笑荆轲非好汉,唯有南八是男儿……”说话间,张巡已经被人拖了出去。
“废什么话,我家将军等你许久了,还不快去拜见!”先前动手砍南八的那名军士又是一声叫喊,催促着众人将南八拥入堂上。
堂上,坏了一只眼珠的汉子做将军装束,眼见南八凛不可侵的神情,面目狰狞的喝问道:“南八,我再问你,你究竟降是不降。”
却见南八微微摇头,看了阶上一眼,缓言道:“我南八若是要降,何须等到今日?”
那将领“哼”了一声,道:“南八,你射瞎了我的左眼,我却还不忍杀你,你又为何执迷不悟?你难道就真的不怕死吗?”
南八又摇了摇头,道:“跟死比起来,我倒是更怕和你们这些反臣贼子同流合污。尹将军,你若是条汉子,何须劝我?”
尹将军面露凶光,猛地一拍身前的桌案,戟指南八喝道:“南八,你休得猖獗!若不是本将军看在你一身惊世本领,何须在此巴巴的劝你?反臣贼子,自古以来皆是‘胜者王侯败者寇’,睢阳城坚不可摧又怎样,张巡、许远便是忠臣又如何,还不是在我手底下土崩瓦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