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成鹰会服软,在我意料之中,但是我却没打算就这么放了他,就算听见他求饶,也一样双手抱肩的站在远处,一言不发。
我不说话,宇文九自然也不动弹。没过一会儿,谢成鹰就喊破了嗓子,趴在地上一个劲儿的往我们这边磕头。我看火候差不多了,才向宇文九点了点头。
后者走上去,提着谢成鹰的脖子把人给拎起来顶在墙上,另外一只手伸进谢成鹰嘴里,把他的舌头给抻了出来。这时,谢成鹰的舌头已经全都变成了黑色,像是吊死鬼一样当啷在外面,缩都缩不回去。
宇文九面无表情的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在谢成鹰的舌头上狠狠划了一下。带着腥味的黑血立刻像是流水一样,顺着谢成鹰的舌尖滴落了下来;片刻之后,他就自己把舌头给缩回了嘴里。
宇文九手指一松,把谢成鹰扔在地上:“好好回话,要不然,还有你受的!”
我走到他跟前道:“你是谁?为什么要冒充谢成鹰?”
那人捂着嘴,断断续续的道:“我叫谢成辉,是谢成鹰的远房堂弟。几年前,我本来打算找谢成鹰那个王八蛋谋个安身立命的差事,没想到,却让那个王八蛋给下了毒,秘密培养成了他的替身……”
我眯着眼睛道:“你是说,从几年之前,你就在冒充谢成鹰?”
“不是……”谢成辉摇头道:“那个王八蛋一直不让我露面,谢家根本就不知道有我这么一号人;直到前几天他才把我叫回来,让我冒充他。”
谢成辉道:“我这个人虽然贪财,但是也不傻,就知道他让我冒充他自己准没好事儿,所以多了一个心眼儿,悄悄躲到他儿子屋里,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谢成辉狠声道:“大概是十年前吧,那个王八蛋救过一个天机宗叫吾不知的鳖孙子玩意儿。那个老货,别的本事没有,算命倒是一等一的。他算出来,谢成鹰十年之内必有一劫,还特意给了一个玉符,告诉他,什么时候玉符碎了,就代表他近期有难。”
“从吾不知给谢成鹰算命之后,他就一直在筹备怎么应劫,我只不过是他应劫当中的一环罢了。
他从十年前开始,就利用各种办法,聚集高手给他卖命。那些人被他用重金安排在庄园附近,只要庄园有难,他们肯定能在短时间内赶到。
谢成鹰最绝的是,一直在给谢家人喂食‘狼毒散’。那种东西,只要吃到一定程度,就可以运用特殊手段将人狼化,看上去就跟身具狼妖血脉差不多,实际上,他是想掩饰谢家人的容貌!
你想想,一群人全都变得人不像人、狼不像狼的,谁还能分出谁是谁来?到时候,人都被杀光了,谁还知道,他没死?”
我听完之后,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我倒不在意谢成鹰的安排,很多术道枭雄人物都能干出这种舍家保命的事情。让我惊讶的,是吾不知的推算!如果没有吾不知,今天谢家庄将会寸草不留。
我立刻沉声道:“你既然知道谢成鹰要拿你当替死鬼,还留下送死?”
“不留下不行啊!”谢成辉哭丧着脸道:“我被他下了毒,不留下只能是死路一条。留下来,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呢!这回要不是密咒宗的人来得太多,我早就跑了……”
我立刻追问道:“谢成鹰没说,你完成任务之后怎么去找他?”
“没说。”谢成辉摇头道:“他说,最后我要是实在守不住了,就拼命带着那个孩子跑。只要能带他跑出去,他就有办法找到我。”
“孩子?”我扭头看向了被谢成辉强行带出来的那个小孩。他从谢家出来之后,就一直没哭没闹,好像是吓傻了似的,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我正想过去看个究竟,宇文九已经开口说道:“别问了,这个孩子是假的。那就是人皮里包着的一个机关傀儡。”
宇文九说话之间,伸手抓住小孩的脸皮,使劲往外一拉,生生把他的脸皮给剥下来一块,小孩皮肤下面紧跟着露出了一层实木的纹路。那个小孩却仍然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宇文九的面孔,就好像是要把他的样子给记在心里。
“还想看清楚我的模样?”宇文九冷笑着抬手一指直向那小孩的双眼里戳了过去。他指尖接触到对方眼睑的刹那间,小孩双眼里忽然冒出一串火苗,两颗眼睛也跟着啪的一声炸成了碎片。
直到这时我才看清,那小孩的眼睛下面竟然还藏着两道一寸多长的符箓。只要施术者能在事后顺利找到这副傀儡,就足能通过符箓上的影像,找出最后动手的人。
“谢成鹰还想回来报仇?不对……”我脑袋里灵光一闪之后,立刻动手把傀儡抓了出来,伸手往他腹腔里掏了下去。结果,不出所料的在傀儡的肚子里找出了一个木匣。
木匣刚一入手,我就感到一股热浪从我手心当中传向了手臂经络。与此同时,我四周的空气也像是忽然被抽空了一样,让人蓦然感到一阵气闷。
我身边的宇文九干脆往后退了两步,额头上也跟着冒出一层冷汗:“你把匣子打开看看,里面是不是碧血?”
我微微一愣,飞快的打开木匣,往里看了一眼之后,就啪的一下把木匣合回了原位——木匣里果然是一团碧玉似的液体。
不是我不想仔细去看碧血的全貌,而是我打开木匣的刹那间,就感到一股混着芬芳的浩气从木匣中喷薄而出。而我就像是在咫尺之间,被一个内功高手狠狠拍了一掌,胸口当中一阵气血翻腾,差点儿就把木匣子给扔了出去……
我一手托着木匣,连续呼吸了两下,才勉强开口道:“酒舞、地雷,你们两个好好看看,这是不是碧血?”
碧血现世,血气冲霄、正气浩然。如果本人修炼阴柔属性的内功,或者身带阴气的人,不能凭着自己的功力将血气、正气压回原位,结果就会像我一样,在自己眼皮底下吃上一个闷亏。
在场的人,也只有酒舞和地雷能顺利接住碧血;而我和冷判官,除非是想把碧血毁了,才有可能在不受伤的情况下,看清里面的情形。
地雷和酒舞接过木匣之后,转向了一条岔路,我却向谢成辉冷声说道:“谢成鹰安排你带走傀儡,怕是没安好心。密咒宗的人想抓他,最后肯定会一路跟着你追杀下来,等你一死,碧血自然会落在别人手里。到时候,谢成鹰可就真的高枕无忧了。”
谢成辉咬牙切齿道:“这个王八蛋!”
我不等他骂完就接口道:“谢成辉的直亲都到哪儿去了?”
谢成辉道:“那个王八蛋,光把他儿子和孙子带走了,连儿媳都没管,还能他么管别人啊?他那些兄弟、侄子现在肯定让人当成狼给剁成肉泥了。”
我又问道:“据我所知,谢成鹰有收集珍宝的癖好。他的那些藏品都带走了?”
“没有!”谢成辉扬了扬手道:“他一件都没带走!就连他最喜欢的白玉扳指,不是都套在我手上么?”
谢成辉不用我问就直接说道:“谢成鹰走了十多天,临走之前,为了不让我露馅儿,特意给我留下了一柜子药丸子,差不多症状的药都能在那里边找到。他还说,让我不到万不得已就别给人拿药,能把人撵走最好,实在撵不走,就拿柜子里的药丸对付着。”
我眉头一扬:“谢成鹰真会炼丹?”
一般来找谢成鹰看病的人,都是遇上了久治不愈的疑难杂症,就算他能估算出几大类病症,也不可能样样药都对症,如果胡乱拿出点儿药来对付患者,丢了他的名头是小事儿,要是被对手看出马脚,他先前的布置,不就等于白费力气了。
唯一能让患者立竿见影的东西,大概也只有上古术士炼制的丹药。谢成鹰就算不会炼丹,也应该已经触碰到丹术的边缘了。
谢成辉道:“他会不会炼丹,我也不知道,估计梅中玉知道。谢成鹰走了之后,梅中玉曾经来过一次,说什么丹毒的事情。我听不明白,就想了个办法把他骗走了。”
“看来,谢成鹰会炼丹的事情,八成以上是真的。”我皱眉道:“但是,他怎么知道,自己的祸根会是碧血呢?难道也是吾不知算出来的?”
冷判官插言道:“会不会是巧合?他认为,把最有价值的东西放在傀儡里让人带走,才更容易让对手上当。而他所有收藏里,最有价值的东西恰恰就是碧血。”
“那也太巧了!”我忽然抬眼看向宇文九道:“你到谢家想要什么?别告诉是碧血……”
宇文九沉声道:“我到谢家就是为了碧血。有人愿意跟我做一笔交易,他可以帮我解开九人窟,放我体内的人魂离去,但是我得从谢家给他拿到碧血。”
我紧盯着宇文九道:“跟你交易的人是谁?是不是陈馥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