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感情好,我这就让大郎收拾一下。”王婶转头拍了大郎身上几下,赶着他去换衣服。
王烈文想要说什么,被自家老娘一瞪,不高兴的站到了一边。
管家挂着笑等着,一点不觉得尴尬啥的,一左一右的两道噬人目光他根本视若无物。
大郎一脸懵逼的被领走了,手上还抱着这些天写的文章。
等到他们进了对面颜府的门,王婶才左右看了两人一眼,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人家这是拐着弯儿的想给你们台阶下,你们俩倒好,还傲上了,咋的,一个两个是想要上天了?”
“娘,不是啊,这不是他家那老婆子实在太欺负人嘛。”
“一个不懂事的下人,你跟人计较什么?颜公子来头大,人家家里的下人自然有傲气,宰相门前三品官呢,更别说那老婆子还是颜公子的奶娘。”
王婶看得明白,也知道颜如琚是不想太掉自己奶娘的面子,这才委婉的用考校大郎的功课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他们说到底还是个民,自古民不与官斗,而且刘大人走后,不出意外的话,颜大人就正式上任成为本地知县了。他们的父母官啊,怎么能不给面子?
于大夫是御医之后,说起来也是官家后人,加上本身又有能耐,就算给颜大人一点脸色看,那也无伤大雅。可他们要是做过了,那就真的伤感情了,以后想要弥补都难。
午后,大郎一脸菜色的被放了回来。
“怎么了这是?”
“大人说我这些日子有些荒废课业,罚我抄书,还要每两日交一篇文章过去。”
大郎心里有些委屈,他这些日子是略放松了些,但是也不至于被批得呢么狠吧!王婶还说大人是在示好,他怎么觉得大人是在故意折腾他呢?
“把大人给你批改的文章给我看看。”
王烈文觉得自己虽然没有完全将心思放在大郎身上,但也不至于误人子弟,他倒要看看这个颜如琚在玩什么花样!
然而将大郎夹着的文章拿过来一看,王烈文脸微红。
颜如琚还真没说错,大郎的文章格式破题倒是对了,可惜内容上实在不忍目睹,也是他的失误,只想着教大郎破题,却没告诉他该如何行文。
林挽岫一看王烈文的表情就知道颜如琚对大郎是真的在指点,并不是故意打磨,心里才好过了一点。
想要一下子恢复到以前那样子是不可能的,但是厨娘再过去的时候,林挽岫也不会拒之门外了。但是她本人是绝不上门,连于大夫开了单子,也是由管家亲自送过去,她再根据单子调整药膳方子。
也幸好大家住得不远,否则就这么折腾来折腾去的,主子们没啥,下面的人可要跑断腿了。
祭灶之前那天,从定保城来的车队停到了林家门口。
“林姑娘,这是我家大人给您的谢礼。您上次给的方子老太太用了,现在身体好了很多,府中三位老爷两位姑太太都感谢不尽。”
那车上的东西一箱一箱的往里抬,也幸好这条街住的都是些知礼之人,再好奇也就在自家门口打望一下,不像在乡下小地方,不自觉的甚至还当着主人家的面去翻看。
除了林挽岫这里的大箱小箱,还有王家也有。
“我家老爷说了,上次跟秀才郎谈得十分开心,这点薄礼还望笑纳。”
王烈文想拒绝来着,他娘抢先一步接过帖子,又塞了个厚实的红封给管事的。
抬眼看同样站在门口的林挽岫,两人都不禁微微蹙眉。
“娘,这东西收不得。我跟那位谢大人其实根本没说几句话,人家突然送东西过来,这里面……”
“娘知道,行了,这事儿你别管。”
王婶本就不像普通的老太太那样眼皮子浅,特别是她心里明白,这哪里是谢大人的礼物,根本是那位送来的,目的也只是感谢她照顾林挽岫,还希望她继续照顾下去罢了。
等着热热闹闹的一趟走完,林挽岫在这几条街也出名了。之前大家或许还略有挑剔什么的,现在都不敢再私底下嘀咕,也没人再诽谤她扒着颜大人想要做姨娘啥的。
小民也有小民的智慧。
谢大人这边送过来的东西大多是吃食和用品,反正箱子没盖,东西啥的打眼也能看到一些。
下午的时候,林挽岫就将这些东西分了出来,让大郎带着妹妹,一家一户的送了出去。
这么多东西他们三人咋都吃不完,坏了可惜,不如拿去做个人情。送东西的人恐怕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大小品种几乎都差不太多。
颜府他们也没落下,全当成一条街上的街坊对待了。
另外还备了几分稍重一些的礼,林挽岫亲自送去了于大夫那里跟胡家几家来往比较多的富户。
胡老太太还特意给大郎准备了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给小丫了一块金镶玉的长命锁。
其他的太太们大多给的是银裸子,做成各种花样,讨的是个吉利。
从胡家老太太那里得知,胡六小姐跟胡二小姐现在都还不错,特别是胡六,有了林挽岫的指点,她除了初去那段时间稍显木讷了些,现在已经活泼多了,在女学里也交了好几个朋友,她还特别写了信给林挽岫,想要林挽岫也找机会过去。
“挽岫你是怎么想的?若是也想上学,我老太太还有几分面子,中都的贵女学院进不去,一般上等的女学还是行的。”
“不了老太太,挽岫只想照顾好弟弟妹妹,以后等大郎入了学,家里不能只丢下小丫一个吧。”
老太太叹息一声,没有再提这事儿。
把年礼送完,又花去了两天时间。家里的事儿已经收拾妥当了,过年的东西只有多没有少。一年忙到头,终于能得几分空闲。
林挽岫点了灯,把大门闩上,又看了眼弟弟妹妹的功课,让他们俩自己玩去,这才回了房间,从床头的暗格里抱出个檀木箱子来。
打开来,里面珠光宝气,各色宝石都能当弹珠打了。下一层则是铺满的金叶子,没怕有好几千两之巨。最下面则是银票,林挽岫点了两遍,二十万两,只多不少。
她知道这是姐姐把自己的嫁妆里压箱子的东西给送了过来,其他的大件也不可能明目张胆的送来。只是她原本就没打算嫁人,只想把大郎小丫好好养大。
以前为钱愁,是因为她出来的时候除了身上带着的首饰跟一些随身揣着的银票外,就再没有其他东西了。大郎以后读书,出仕,成家立业,那都得花钱。她这才辛辛苦苦的出卖自己的手艺,就是想攒些钱给两个弟弟妹妹傍身。
可现在钱多了也烦恼,拿着不能用的感觉简直太折磨人了。
将箱子重新放回去藏好,林挽岫又取出书架上的那个木头妆奁。在下面的夹层里,是几张地契。这些都是一时半会儿不能见光的东西,她看着也就是个念想罢了。
其中一张房契被她挑了出来放到一边。
这张房契是位于隔壁清河县的,是一家卖胭脂水粉的铺子,好像是她娘当时的陪嫁来着。这些年都是大姐在派人打理,现在交给她,恐怕也是想要让她将手里的钱过个明路。
把其他的房契都收好了,这张房契她折了起来,放进衣襟夹层里,打算明天找机会去跟王婶商量一下,将这铺子找办法走明路。
收完这些东西之后,林挽岫才去把小丫从大郎房里领出来,给她洗了手脚和小脸,塞被窝里了。
冬日这边很冷,林挽岫不是个苦孩子的人,早早就买了好几个汤婆子,做饭那会儿烧好的热水灌进去,放被窝里烘着,到这会儿,人睡进去暖烘烘的,一点不觉得冷。
第二天醒来,林挽岫就发现窗户上白亮亮的一片,推开一看,居然一.夜之间已经垫上了厚厚的一层雪。
赶紧起来烧水做饭,让俩孩子吃饱穿暖和了,就放他们出去玩雪了。
刚坐下来打算把前几天给小丫买的棉袄给收拾一下,就看到王婶提着篮子进了屋。
“王婶你提的什么啊?好香!”
“今儿早上做的酥肉糍粑,你尝尝看好吃不。”王婶坐下来把手炉抱进怀里,狠狠的吁了口气,“昨儿天都还好好的,今儿早上起来就是这么大的雪,看着这样子只怕还有大雪搁后头。我让你烈文哥找匠人去了,看看屋顶要不要修整一下,不然雪大了怕塌了瓦。”
林挽岫压根儿就没想到这些,听王婶这么一说,才吐吐舌.头讪讪一笑。
“婶子,你给参详一下,这东西怎么弄比较合适。”
本来还说去王家找王婶的,这下人家主动上门了,林挽岫趁着两个小的不在,直接把房契拿出来摆在了王婶跟前。
“这个铺子……”王婶想了想,“这是你娘的陪嫁铺子吧?当初还是我爹给她选的地方找的伙计。我记得这家人倒是个不错的,这些年虽然发不了大财,小钱还是能赚到。怎么?这现在给你了?”
“嗯,前儿一起送过来的,我寻思着颜府那边的差事还是尽量少去做,可大郎要读书,小丫也慢慢长大了,我就想能不能把这铺子过了明路,也好有个清白的进项。”
“这还不简单么,就说谢大人不知道从哪里得知这间铺子原本是你娘的陪嫁,因为其他的事儿,当初把这铺子卖了,现在谢大人帮忙买回来送给你当谢礼不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