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内,张举再一次开掘地道失败,便果断撤军。
汲县城高池深内有名将精兵,外围汉军各自坚守虽不能来援,但也极大的牵制了张举兵力,让张举不能发动强攻。
占据汲县城外的高山后,已拥有俯观城内的情报优势后,苦于兵力无法集结猛攻,张举截断水源便驱使民众顶着守军箭雨填埋护城河。随后又开挖地道,可汲县地下水资源丰富,张举动不动就挖到地下水脉,地道战术根本无法奏效。
至于集结军队强攻……只要他敢把外围牵制各县汉军的军队集结过来,那么外围汉军就会聚拢合围,彻底堵死张举突围的道路!
魏越在河东遇到的难题,现在张举也遇到了。
骑兵优势带来的野战优势面对一意坚守的敌军,那么这种优势效果也就有限,无法成为决定性优势。缺乏足够消耗的步兵,让张举在攻坚战方面显得被动。
就眼前来说,再不撤的话,他的军队就会饿死、冻死在河内。
很可惜,朱儁并没有追击的意图,也不准各处军队追击,还是一味的严防死守,让张举恨的牙痒痒可就是拿朱儁没办法。
河内险要,牵一发而动全身,没有足够的把握朱儁是不会出战的。
可冀州刺史贾琮胆量就大,尤其是幽州公孙瓒出兵吸引张纯、丘力居主力回援后,冀州军队在巨鹿郡完成初步集结后,使得贾琮有了堵截张举,消减张举破坏力的举动。
缺乏补给、希望破灭,没有得到黑山军响应的郭泰部进入魏郡后就一哄而散,有的就近投了黑山军,大多数则如水银泻地一样四散抄掠。
郭泰部的行为直接导致张举军心沸腾,为安抚军心张举也分兵抄掠,相对于无组织抄掠的郭泰部,张举部多少还维持着隶属关系。
于是,有心算无心,步兵为主的冀州兵与张举的中军撞上了,在曲梁形成了对峙。
当年卢植指挥曲梁之战大破张宝部,那一战张举正是接敌首阵,功劳极大。
再次鏖兵曲梁,部众回援缓慢的张举无力突阵,只是据险而守。
看着远处已结了一层薄冰的马泽湖,与沿着马泽湖旁官道立下连营的冀州兵防线,张举思索着破敌之策。
贾琮也不敢贸然跟骑兵为主的张举决战,堵住张举北上巨鹿的道路后,贾琮主要做的就是增修营垒,加固各营之间的甬道,以通过连营的方式封锁道路,并等待可能出现的战机。
随着战略目标连续失败无法达成,张举的威望渐渐降低,对军队的控制力大减。
脱离与朱儁、丁原的接触,自进入冀州范围后,军队四散抄掠开始后,张举就有些调不动在外抄掠的部队了。
一个难题摆在了张举面前,是放弃对军队的号令,带着本部直接东撤绕过巨鹿,走清河、安平回幽州与张纯、丘力居汇合;还是继续在这里与冀州兵对峙,等待部下的先后回援,恢复自己对军队的统率。
就在对峙的这段时间内,最先回援幽州的张纯与公孙瓒在辽东属国石门爆发决战,公孙瓒以微弱的优势击败远道而来的张纯,随即开始舍命追击,不给张纯重整队伍的机会。
另一个原因就是张纯所部在冀州抄掠所获甚丰,现在战败逃亡几乎就是一只肥羊,只要追上去撞一下,就能撞出一堆财富。
当张举决定放弃其他军队向东边清河国转进时,公孙瓒大破张纯的奏报传入雒都,此时距离平乐观阅兵还差两日,是十月十四日。
为确保阅兵环节顺利,此时魏越领着三十余名参阅领队的军官在平乐观外排演。
西园军八校及司马,虎贲、羽林、北军、大将军五部营、骠骑将军董重部、车骑将军何苗部都有主要军官参与。
阅兵仪式就整个过程来说还是很简单的,就是参阅部队从各处军营天没亮时出发,在前往平乐观的路上按着番号排成队列,抵达平乐观后走方阵,然后归列,等候皇帝乘车或骑马巡视。
蹇硕支持这次会议,都已经排演数次,对于领队军官来说只要记住自己前后队列番号就可以了;至于平乐观的列阵地点……这个是随机的,前面的军队队列站的宽一点,后面的军队只能挪位置,只要参阅各军能齐齐整整组成大方阵就可以了。
会议进行中,张让趋步进来,右臂高举着一卷丝帛:“上诏。”
蹇硕赶紧从主位走下,领着西园诸校尉、虎贲、羽林中郎将、北军中侯及各部校尉一起下拜,而魏越爵位最隆,就在蹇硕身侧。至于曹操、袁绍,袁术、刘表、吴匡等人的位置还在魏越身后一排。
“上诏,中郎将公孙瓒于石门大破叛将张纯,沿东追击而去;冀州贾琮围叛将张举于曲梁。诸卿熟知兵法,可能断定河北战事走向?若有言中者,赐中兴剑。以上。”
“臣领诏。”
随张让进来的四名宦官中,有三名盘中端着一口长剑,另一名宦官盘中是金酒壶与配套的玉杯。
皇帝继位之初,志气高涨造了四口中兴剑,南中兴剑莫名失踪不见。
张让合起手诏,递给蹇硕,随后魏越确认手诏无误后又给身后袁绍传过去,一众人走完程序,张让拿回受诏坐在上首,笑着说:“诸位大可坦言,失言者罚酒而已。呵呵。”
魏越可不想品尝赐酒,结果蹇硕开口:“武都侯屡历大战功勋卓著,又与叛将张纯、张举、丘力居有旧,可否为我等讲解此三人秉性?”
曹操也笑着说:“就河北战事来说,扬祖精熟于心,所言必有高论才是,莫要敷衍我等。”
看袁绍也要笑着劝一句,魏越抬手打断,面无笑意:“张纯作乱时有步骑四五万,今回援幽州其众不会少于三万,必然以骑军为主。为何,会被公孙瓒所破?还是大破?”
“张纯统兵才能虽不如张举,但也是一时骁将,以众击寡,纵算公孙瓒以逸待劳,又如何能大破张纯?张侯可知,这公孙瓒奏报中详细战况?”
魏越当仁不让侃侃而谈,令袁绍一句话堵在喉间很是难受,可张让代表皇帝前来询问,哪能容其他人插话?
张让微微皱眉,具体奏报他自然是看过的,可仔细一想确实有些站不脚:“据奏报,公孙瓒诱敌深入,两翼设伏,其自亲突张纯前军,贼军骄横且众,猝然遇袭其阵前后不接,遂大溃东逃。”
魏越闭目推敲战斗过程,斩断张纯中军与前军的联系,击溃张纯前军的确有可能引发张纯部连锁崩溃。
可疑惑还是有,如果张纯要逃,为什么不调头往冀州方向跑,而是往辽东方向跑?
印象中公孙瓒的白马义从就是在一系列战事中打出来的精锐,应该是战无不胜的,可就这么打赢,还是大破张纯,让魏越有些不太相信这份战绩。
顿了顿,魏越道:“即便是我,同等兵力破张纯也非易事。而张纯兵溃后东逃,十分蹊跷。故,我以为公孙瓒得胜之余不该追击,而是挥兵南下逼迫丘力居出塞,避免丘力居与张举合流。”
张让不语,袁绍忍不住开口:“魏侯,难道幽州久战悍将公孙瓒,已中张纯诱敌之计不成?据我所知,自黄巾以来魏侯连年征战,公孙瓒也大抵如是。而张纯者,或为张举副将,或为魏侯副将,鲜有独当一面时。如此副将之才,怎能力敌公孙瓒?”
“虽不中亦不远矣,或许袁中校已言中了。”
魏越瞥一眼袁绍,扭头看曹操:“孟德兄如何看?”
曹操感觉头皮有点麻,现在袁绍估计连他都恨上了,苦笑着说:“相隔三千里,又与张纯、公孙瓒不熟,亦不知河北风土,某不敢妄言。”
蹇硕来回瞥一眼魏越、袁绍和曹操,目光落在鲍鸿身上:“鲍下校与张举、张纯熟识,如何看石门之战?”
鲍鸿摇头:“确有蹊跷处,应急令公孙瓒进兵冀州,不可深入追敌。”
蹇硕也不清楚具体情况不便发言,见没人再表态,张让看向魏越:“魏侯,叛酋丘力居会如何打算?是回援幽州,还是与张举汇合?”
“回援。”
魏越想了想,道:“张纯就近回援幽州,为公孙瓒所破,且不论大破或是小破,都不利于乌桓部众。而弃张纯安危不顾,也将大失人望,故丘力居必然回援幽州。形势最差,不过公孙瓒追张纯深入辽东,归路为丘力居所断。不过无丘力居接应,冀州可破张举兵势。”
说着魏越微微眯眼,冷笑:“据某所见,丘力居素以鲜卑檀石槐为楷模,常存壮大乌桓之心。今与张纯抄掠河北所获财富、人口甚多,岂会为救张举而陷自身于泥沼之中?况且,张举猛虎也,他若率部出塞,岂会任由丘力居摆布?比之张举,张纯鸷勇有余胸无大志,不过狼犬而已。”
抬头看张让,魏越提议:“张侯,可令冀州兵追剿张举,无须忧虑丘力居来援。”
曹操眼珠子晃了晃,开口:“若如扬祖所言,叛将张举倒不急于一时。”
张让缓缓点头不置可否,只是扭头看蹇硕:“中兴剑先寄在此处,这酒诸位各有一爵。”
蹇硕笑着应下,表现的很有礼貌。
现在宫里宫外的杂务由张让管理,他单纯的管理军事,将赵忠这个老前排排挤出去后,在今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和张让不会有什么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