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韶鑫转头看了东阳郡主一眼,又极快地把头转了回来,在母亲冯秋月耳畔低声说道:“母亲,别理她,你只当没听到。”
冯秋月看了看陆韶鑫稍显青涩的脸庞,一想到自己为陆家生了个儿子,那个平日里嚣张至极的东阳郡主已经年近半百仍是膝下无子便觉得心怀甚慰。微笑着低声说道:“鑫儿放心,娘亲不生气的。”
东阳郡主见冯秋月和陆韶鑫母子二人渐行渐远,锦袍一辉,昂首挺胸道“青橙,出府去给大小姐二小姐买静芳斋的点心,大小姐喜欢吃马蹄酥,二小姐喜欢吃桂花酥,多买一些。”
“诺。”
青橙轻叹了口气,顿时有种劫后余生之感,对东阳郡主这般维护自己觉得心中无限温暖,但对陆韶鑫也有愧疚之感,毕竟今天这玉牌摔碎是因为她的莽撞。青橙暗自告诉自己,日后一定要想办法再郑重地向陆韶鑫请罪。
马车中,冯秋月和陆韶鑫并排而坐,马车行驶之时车厢会有些轻微的摇晃,在这微微的晃动之下,冯秋月不禁想起了东阳郡主嫁到陆府之前所发生的那些事。
状告懿王的曹州书生鹿清,在刑部多次奏请之下,周元基终是下了旨,对这个诬告皇子的书生帐责五十将其流放至芝罘修建河堤。
这鹿清身子骨并不强健,虽说裴琛已经吩咐了衙役下手轻一些,可这五十大板下去仍旧打得鹿清皮开肉绽,没了半条命。
裴琛吩咐两个精明强干的牙差将鹿清押送至芝罘。这牙差也不远接这种千里奔波的苦差事,但裴琛既然吩咐了他们又岂敢违抗,次日便押着鹿清出发,这还未出城对鹿清呼呼喝喝,像是把气都撒在了鹿清的身上。
此番来长安告御状,鹿清便未想过能活着回去,此番没死只是瘦了些皮肉之苦,鹿清已经很知足了,对于牙差的态度也就不太在意。
鹿清不是那种迂腐至极只知道读书的书呆子,人情世故他还是懂一些的,原本想给这两个牙差一些银两让他们照顾一二的,可实在是囊中羞涩得很,连一钱银子也没有。
陆文德在户部之时,听闻鹿清要被流放到芝罘,便匆匆忙忙差小厮去买了些酒菜便去追赶鹿清。
鹿清和牙差是步行的,陆文德是骑马追的,没多久便在长安城北城门玄武门遇到了鹿清。
鹿清见陆文德来送自己,忍不住热泪盈眶,感激涕零:“陆尚书屈尊来送小生,小生实在是愧不敢当。”
陆文德朝着小厮使了使眼色,小厮赶忙将将酒菜递给牙差,又暗地里把两个牙差拉到一旁,偷偷给两个牙差手中分别塞了一锭白银。
牙差收了钱,自然是喜笑颜开,借口买吃食走开了。
陆文德扶着鹿清在人少的城墙根处站定,说道:“子白小友,是老夫对不住你,未能替你伸冤不说还让你白白挨了板子。老夫真是惭愧。”
鹿清听说了陆文德被禁足之事,摇了摇头,说道:“陆尚书千万别这么说,折煞小生了,小生这条贱命死不足惜,可恨的是未能达成所愿。让杀害曹州两千百姓的凶手时至今日仍旧逍遥法外。”
陆文德做了个嘘声的手势,说道:“子白小友,有些话还是放在心里为好,古人云,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想必老天爷终会开眼。”
鹿清郑重地点了点头,沉默不语。
陆文德自袖中取出方才路过药铺时特地买的药膏,将其递给鹿清,说道:“子白小友,老夫匆忙中买了些消肿话语化瘀的药膏,每日晨起之时和临睡之前各敷一次,不出五日便可消肿。”
鹿清带着枷锁行动颇有不便,但还是接下了陆文德递过来的药膏,扑通跪倒在地,慷慨激昂地说道:“小生承蒙陆尚书照拂,此生必将铭记在心,日后若有相见之日,小生必将涌泉相报。”
陆文德自是不知今日这个小小善举却在日后起了大用,他此次只是送了鹿清一程罢了,但鹿清却是在未来却是救了他的命。
冥冥之中皆有定数,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像一个轮回,不断地在不同的人身上重复,重演。
休养了一些时日,陆韶华的伤口好多了,行走已是无碍,原本陆韶华和詹子濯还想骑马返京的,但是在周承昀的坚持下,只能是雇了两辆马车,陆韶华和詹子濯各坐一辆。
周承昀自己却也还骑着马,陆韶华坐在马车之中,心中觉得异常好笑,这周承昀好歹也是个皇子,前不久才被人行刺过,如今又大摇大摆地骑着马在队伍中疾驰,一点也没有做皇子的自觉。
周承昀是有自己的打算的,他心知陆韶华受伤自己的心有多疼,此番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让陆韶华受伤,即便是那些刺客还敢杀来,他也要挺身挡在陆韶华身前。
詹子濯倒是无聊得很,正在马车里背诵易经。陆韶华离詹子濯的马车不远,自然是听到了詹子濯的朗朗的背诵之音,忍不住摇了摇头,暗自道:“子路兄真乃妙人,此时此景竟然还不忘温习功课,着实是刻苦得很。”
陆韶华又哪里知道,詹子濯强迫自己背诵易经也是为了让自己的脑海里清净一些,不想让自己总是时不时地想起陆韶华,一想到陆韶华就会想到那日看到她依靠在周承昀怀中的模样。
少年初尝情滋味,只是看着心上人的一个清澈灵动的眼神便觉得异常甜蜜。周承昀一路都骑马与陆韶华的马车并行,目光一直停留在陆韶华的身上。陆韶华害羞不已,只觉得周承昀的眼神都快要把她给融化了。
天气虽然极热,陆韶华也不时地用纸扇扇风,但不知怎么地竟然觉得这纸扇扇出来的风竟然成了热风,她将马车的车帘放下,侧过身子用纸扇快速地扇着,可这纸扇还是越扇越热。
周承昀看着马车的车窗帘,心知陆韶华是害羞了,虽然他想一直就像刚才那样看着她娇羞动人的脸庞,但这随行的侍卫如此之多,他也不方便把车窗帘挑开,心中直感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