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党委的第一次会议
我以为又要在会议室泡四小时
听书记唱秘书写的催眠曲
谁知他张口就射出迫击炮
准确地命中阵地
我的笔记留下一道卫星的轨迹
一支烟被他的话燃了二分之一
时间被嘴唇压成金币
填平女工的酒窝，投进国库里
产值的箭搭上紧绷的时间之弦
落在省报上，变成头条消息
人们说新党委放出了头把大火
书记说改革产生了神奇的魔力
1986.2
新厂长的刀刃
他脖子青筋高暴，似愤怒皮鞭
利箭般的目光刺向迟到的懒汉
要开刀呢，他想扶起党的形象
扶起工厂的脊梁、希望和尊严
冷箭射来：小羊羔非嫡系没有靠山
唾沫喷来：新刀刃到头来准得碰卷
谁知受罚者是厂长的至亲内弟
让贤的老厂长湿了双眼
处罚布告引来层层大潮
波浪簇拥着搁浅的厂船
一位诗人被布告触发灵感
“呵，新党风鼓满的一面征帆！”
1986.3
铁锤下
锤旁，心在激跳、力在拼搏、汗在挥洒
锤下，雷在轰鸣、光在闪耀、火在迸发
锻工的生活是雷公高唱的壮歌
锻工的青春是火神描绘的图画
软弱的，在这里脱胎换骨，精神飒爽
粗糙的，在这里洗心革面，英姿勃发
几经去渣的阵痛，纯净和高洁才会分娩
耐受摔打的折磨，理想和信念便能开花
它有时沉默刹那，但亮的歌喉决不会沙哑
它有时凝神片刻，但明澈的眼睛决不会昏瞎
锻出耐磨耐压的钢梁，建筑事业的琼楼
锻出耐酸耐碱的钢坯，加固精神的堤坝
没有这铁锤的狠击，幼稚怎能日益成熟
没有这烈火的洗礼，弱小怎能逐渐强大
没有这艰苦的搏斗，便没有壮丽多彩的前程
没有这浴血的鏖战，便没有发光放热的年华
呵，来吧，一切有志于振兴中华的朋友
让我们高举火的大旗，从这儿列队出发
这砧台是祖国母亲温热的产床
明天，将分娩出一轮红日、满天彩霞
1984.1
淬火
通红的锻件跃出炉膛
像血气方刚的小伙
铁钳夹住它，一头钻进了
冰冷刺骨的清波
“吱啦――”它痛苦地尖叫着
挣扎，颤抖，收缩
它喘着粗气，吹出串串水泡
铁青的脸，失去红润的光泽
呵，本来是热腾腾的生活
此刻竟变得严酷冷漠
在逆境中，它学会冷静思考
在沉默中，向成熟艰辛探索
阵痛之后，它昂然出水
倍觉月明日亮，天高地阔
抖抖身子，失去了软弱的性格
拍拍胸膛，增添了钢的气魄
炼钢工笑着走来，敲敲钢件
“好呵，这才是强者！”
1984.6
手指的风流
被颓废和荒唐缠住的手
三年还造不出一颗纽扣
改革的铁锤砸碎铁碗，他脑子震荡
在“编外”分队中成了生活的俘虏
在技术培训班他找到时代的入口
戒烟弃赌，背水一战，破釜沉舟
颤抖的手从书的铅字上抽丝
铺成通向未来的“丝绸之路。”
终于，春天将他搂在自己的怀抱
他把复苏的心紧贴着祖国的胸口
他振臂高擎起一个庄严沉重的信念
右手紧握住党旗上的锤头
1985.3
厂长的车间快餐
两个馒头、一盘咸菜、一块鱼干
很快平息了胃肠的呐喊
一杯白开水补充了流失的汗
这就是厂长的“车间快餐。”
据说音乐能兴奋奶牛的乳腺
对牛弹琴，琼浆玉液似股股喷泉
厂长的琴是机声轰鸣的自动线
拼搏的旋律激荡着力的感官
他瘦了，颧骨像落潮后裸露的礁石
但工厂却发育成血肉丰满的青年
工人们说厂长的便餐营养真丰富
白开水也能长出亭亭水仙
妻子怨他无情，家不沾边
他说，无情的是使命、规律和时间
当两个无情撞击出雷鸣电闪
祖国的高脚杯才甘霖四溅
1985.4
铁水，浇进坯模
告别炉膛里那一段
翻腾嬉闹的生活
无形的铁水
被注入有形的坯模
在各式固定的场所
身体受着严格的制约
想出格去追求自由吗
整体会将它抛舍
从狂热到冷静，从自由到集中
这才形成钢的性格
生活，只有穿过狭窄的胡同
前途才波澜壮阔
1985.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