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垠星空,浩瀚无边。
无数星辰,遵循万古不变的轨迹,在神秘的黑色虚空中遨游。孤寂,却不失为一种永恒。
“轰!”
虚空之中不可传声的规则似乎被打破,一道光辉带着无限的力量扫过。
所过之处,星辰寂灭,陨石化作齑粉。
一些寄居在这些小星辰之上的诡异生命,连逃跑的念头都还未曾升起,便随之灰飞烟灭,留不下一丝痕迹。
再往前看,不知几许距离之外。一片大地,赫然在目。
这片陆地实在太大,多少星辰,漂浮在陆地边缘,亦不过如尘埃一般。
在大地的边缘处,有着无数看不见的虚空风暴存在,这里,是绝对的生命禁区。没有任何存在,能够在这里久留。
每时每刻,都会有大量的物质被庞大的陆地吸收过来,补充到边缘部位。又在下一刻,被虚空风暴雷霆击的粉碎。维持着一种平衡。
“好好好!!”
“这便是无数人心中的神祗,受万人膜拜的佛陀?今日,算是见识过了!”
重重虚空风暴之中,突然传来一阵话语。却似口含天宪,将暴烈的虚空风暴抹平,露出其中相互对峙的……人群。
准确的说,是与一个人对峙的一群人。
西方那边,金光辉煌,扫荡万邪。一尊金身丈六高,盘膝跌坐莲台上。其身后有持净瓶的菩萨,亦有那举降魔杵的罗汉,更有那佛光笼罩的天龙盘旋。无数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神奇存在,就这样静静地屹立在虚空之中。
而南方那边,便显得杂乱不少。但是那通体火焰缭绕的凤凰,又或者是威风凛凛的白毛大虎,都让人不敢小觑。在这两尊神兽之后,是无穷尽的妖类。
毕方,白泽,重明,这等凶威震世的存在紧紧跟随。
东方,为首者面色威严,头戴九龙冠,身着紫金袍,手提一柄金剑。其身后神兵神将列阵而起。端的是神威如狱,神恩如海。
至于北方,阴风阵阵,万鬼哭嚎。有死中蕴生的尸妖,亦有飘飘渺渺的鬼魂。
这方大地,几乎最顶端的强者,尽皆聚集在此,所为不过一人。
那人正在这包围圈的正中间,一席白衣,裹住匀称的身躯,清秀眉目间两条眉毛如利剑出鞘,直入云端。为其增添无尽杀伐气息。古拙的剑鞘斜背在身后。
那柄剑,早已出鞘,正待饮血。
剑分黑白二色,剑刃二色交汇,却又化作毫不相干的血色!
剑名生死,如人!
生死道君,徐无常!
徐无常面色沉凝,只是冷冷的巡视四周。平淡的目光扫过,却无人胆敢与其对视。
“摩伽佛主!”
“昊日神君!”
“还有朱凰,庚杀二位妖君!”
“以及……赤冥鬼主!”
“诸位既然在此,也就是说,我想要的,亦不过为虚?罢了,我只希望,尔等稍后千万莫要留手。若是徐某今次有幸脱得一身性命……那便请诸位,洗净脖颈,静待徐某来杀!”
言语之中,杀机已是四溢,几乎化作实质。
手提金剑的昊日神君莫名一笑:“生死道君之言,吾等自然不得不重视。但如今,天罗地网已经布下,道君不过网中一鱼。却不知,如何敢说脱逃之言?”
徐无常嗤笑一声:“昊日神君?夸你两句你还真以为你厉害的不行了?九天崩了万年,也没见你重立几天?”
徐无常指点四方:“赤冥鬼主,你亦不过一丧家之犬尔,昔日酆皇伐九天的脸面都被你丢光了,也敢来围杀我。”
“还有你妖族,虽不知缘由,但也不过苟延残喘之辈!”
“摩伽,佛门净土如今的确鼎盛。但抗鼎之人亦不过三两。你就不怕我今日便屠了你,让你佛门衰败?”
一番话语下来,四方强者皆是面色难看,显然是被戳到了痛处。
昊日神君狰狞一笑:“废话什么,总之今日,道君莫要再想安然离去!”
语毕,已然是迫不及待的出手了!
手中黄金道剑一挥,带着玄奥的轨迹,划破虚空的阻碍。金色剑光看起来堂皇大气,直指中央的徐无常!
徐无常不屑挑眉:“你也敢在我面前用剑?”
黑白二色长剑一挑,墨色死气弥漫虚空!分作一缕缕锋利无比的剑气,毫无畏惧的迎上。
那金色剑光竟在瞬间被无数剑气纠缠中分解。不过数息,便消散于无形。
剑气聚散之间,如同一片汪洋!大浪翻腾,卷向昊日神君!
昊日神君金剑一竖,脑后三尺之处升起一****日!照耀十方!
大日升起之时,无尽光辉灿烂爆发!
那一刻,似有无穷生灵与昊日神君同心协力。
徐无常眉头一挑:“有点意思!”
手中黑白二色分明的生死剑一转:“尔等既然胆敢到此,想必已是做好死亡的准备。我修行千年,得堪生死之奥妙,总结为四剑。烦请诸君共赏!”
“第一剑!此剑乃是在下初入修行不久,第一次生死危机下所领悟!在下将其称作,生!”
话语间,生死剑垂落,剑尖刚好落在脚边。
霎时间,寒芒骤闪,如电光火石般,一剑上挑!
这片星空,本就是处在大陆边缘,常年死寂,从无生命诞生。反而被无尽的虚空风暴吹袭,被陨落的星辰陨石撞击。
说来奇怪,徐无常将此剑命名为生,但挥剑斩出时。几无穷尽的死寂气息竟是疯狂的涌动!如海浪生涛般潮涌而上!
位于西方的摩伽佛主蓦然色变!
“神君当心!”
同时探出一只遮天之手,抓向徐无常,企图围魏救赵!
呼喝声尚未传到昊日神君耳边,那一剑便已到了。
亡者的气息凝成实质,化作万千如星空般黑沉沉的长剑,刺向昊日神君!
昊日神君身上散发的大日光辉与长剑发生剧烈反应。发出如同硫酸腐蚀的声响。不过弹指之间,光辉便被掩埋!
昊日神君面皮一抖,一枚神鉴自眉心浮现,闪烁着神秘的色泽。撑起一道椭圆的护罩,将昊日神君笼罩在内。
无尽黑色剑气斩到护罩之上,却如同抽刀断水,荡起大量波浪,顷刻间又恢复原样。
这样一个乌龟壳一般的存在,明显不是短时间内可以攻破,但徐无常似乎胸有成竹。
“此式为生,却并非送人生机,乃是取死中求生之意。月满则亏,否极泰来,极致的死寂之下,必定蕴含新生!”
话音不落,漫天死气陡然转换!
温和的白光轻抚着世间,充满了生机。
如同微风,轻抚万物。
无穷尽的生机勃发,于死亡的极致处展现!
猛烈的灌入昊日神君的护身宝鉴之中,粗暴不讲理的催发着那枚神奇宝鉴的一切。
只见那宝鉴时而金光璀璨,如同大日。时而打出一道道金色的神圣光辉,胡乱的射向四周。镜面之上,不断地展现出种种奇异的画面。
“咔嚓!”
只听见一声脆响,神鉴兀自从正中裂开!
昊日神君如遭重创!
大口的鲜血如同一颗颗金色浑圆的宝珠般喷涌而出,散落虚空!
而摩伽佛主打出的遮天之手,此时才至。
徐无常眸中微光一闪,似有一轮古朴的轮盘沉浮。那遮天巨手尚未触及徐无常,竟是莫名崩溃开来!
徐无常似乎早有所料,斩出这名为生的一剑之后,便不在看昊日神君一眼。而是反手再度出剑!其目标,赫然便是刚才出手援助的摩伽佛主!
“休的猖狂!人族贼子!”
先前昊日神君受创,来的突然,其余强者皆是反应不及。但如今,眼见徐无常得理不饶人,还要向摩伽佛主下手。前来围攻的强者们自然不会任凭其各个击破。
当下,南方庚杀妖君,朱凰妖君。北方赤冥鬼主。皆是同时出手!
庚杀妖君乃是妖族不世强者,本体为一只白虎。只见他显露本体,露出傲啸星空的巨大虎身。
张开大口,吐出一柄白虎天刀,无匹的锋芒撕裂一切,直指徐无常。
而朱凰妖君,得南方朱雀血脉传承!亦化作本体,清啸一声,吐出一口南明离火,焚烧虚空,形成一片火海,镇压过来。
那赤冥鬼主,凄惨的尖啸连连,探出一只大爪,鬼泣森森,恶鳞片片。
摩伽佛主眉目低垂,不观众生。低声问到:
“道君可知?我等为何前来?”
徐无常洒然笑道:“我不想知道!”
因为终究,已经准备不死不休!
摩伽再问:“那道君可知,我等为何选在此地?”
话音回荡,徐无常心中忽的一动,似置身于深海,无穷的压力无处不在,挤压着内心!
道心之中,警钟大响!
正于此时,虚空之上突地风云大作!雷光耀眼!一座漩涡,似要吞噬天地,缓缓呈现!越是漩涡中心,越是墨色撩人。又像那无底深渊,降临人世!其内隐隐约约,似有一方残破的世界露出破败的一角。
摩伽低垂的眉目蓦然抬起,一双没有瞳孔的金色双眸直视徐无常,缓缓说道:“来了!”
身后天龙罗汉具是长啸连连,佛光普照,禅音阵阵,化作一方浮屠大阵,将徐无常身躯镇住。
“周天星墓!好大的手笔!”
徐无常喃喃道:“不过,尔等可是以为,这样,便能要徐某去死!”
身躯被镇,生死剑便也被禁。徐无常此时,连一根手指亦无法动弹。似他这般道行,便是浮屠大阵,亦不过能镇压其不超过十五息!
不过此时,十五息已然足够!
周天星墓,号称万界深渊,吞噬万物,出现的时间,地点不定。没有任何生命在被其吞噬后逃离过,从来没有!
更何况,身在此地的,并非摩伽一方!
眸中微光连闪,一枚轮盘,呈黑白二色,不再于眼中沉浮,而是悬于脑后!
轮盘转动,生死的奥义尽皆展现!
摩伽脸皮一颤,似惊恐万状:“
道果!你已证道!”
凝聚自身大道,在天地的见证下,证明己身的道,便被称之为道果。
便是远古之时,道门三清,佛门二祖,建立道统之时,亦不过是此境界罢了。
而在现世,此等境界,便称无敌!
于是。
白虎天刀轰然碎裂,若流星四散!
于是。
南明离火无声崩溃,只余片片火星!
于是。
赤冥鬼手蓦然消融,似初雪乍见烈阳!
于是。
浮屠大阵寸寸开裂,其中存在皆是骨断筋折,于无声中消亡!
徐无常微笑道:“不然,你以为我没事来此为何?”
“可惜!”
可惜什么,自然是可惜今日恐怕难以脱身。那来自周天星墓的庞大力量,已经笼罩住徐无常的全身。巨大的吸噬力量已然隐隐不可抗拒!
昊日神君面露狰狞:“当然可惜!”
“徐无常,你今日必死无疑!神军何在!列阵!”
昊日神君身后,十万神兵神将聚为一体,结成大阵,牵引星光。
摩伽佛主目光锐利,金色身躯竟是止不住颤抖!一片片黑色的魔纹正快速覆盖着。
佛说众生平等,于是眉目低垂,不见众生。当佛抬起眉目,直视众生,见众生万物之不平,于是众生便分三六九等,众生不平等,佛亦可称魔!
佛家素有一念成佛之说,当然也能一念成魔!
魔气疯狂染化,佛光消弭,禅心不再。
一座新的浮屠大阵冉冉升起,散发滔天魔气。不断侵蚀着徐无常的肉身元神。
徐无常似无所觉,目中露出复杂之色:“何至于此?”
摩伽声音中带着疯狂:“只要你死,一切都值!”
四方之敌,都明白此时便是最关键的时刻。于是尽皆掀开底牌!
昊日神君主持星斗大阵,镇压东方。
朱凰庚杀主持万妖之阵,镇压南方。
而入魔的摩伽佛主,则以魔化浮屠大阵镇守西方。
赤冥鬼主化身天鬼,身躯承天接地,统帅万鬼,镇压北方。
而天际的周天星墓,吸噬之力此时以至顶点!
徐无常似乎不打算挣扎,静默的立足虚空。衣炔闪动,脸上露出莫名的笑意:“我证道时,连渡天地二劫。却不曾想,这人劫来的如此凶猛!”
“不过,尔等永远都不会知道,我于劫中,到底看见了什么?”
“既然逆天不成,那我今日,也想试试,顺天而行,前途会是如何光景?”
“在此,便请诸位品鉴,我这最后一剑!亦是,唯一一剑!”
“生,死,无,常!”
徐无常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最后四字!
万事万物,只要存在,便有生死之分!
而无,便是存在与不存在!
常,代表着数,天数,定数,变数,气数!
此剑无可阻挡,为众生定生死!为万物划天数!
生死无常!我说诸位,气数已尽!
徐无常出剑,然后收剑。似清风徐来,明月散落人间,自然而然,不带一丝烟火气息。
然后,四方大阵忽然静默,生机已逝!
“且看千年后,人道伐神道!”
说出最后一句话,徐无常化作一缕流光,竟是主动冲向周天星墓!弹指之间,便隐没其中!
周天星墓从来无常,在吞噬徐无常以后,便兀自隐去,不留一丝烟火。
而四方大阵,此刻才开始崩溃!化作一片片飞灰,消散于虚空。
一切尽皆飞灰尔!
轰!
这一片千万里虚空轰然塌陷!无数物质向中心的一个点流去。掀起恐怖的虚空风暴!
还残留一颗头颅的摩伽佛主此刻魔气尽去,似乎又变成了那个悲天悯人的佛陀。
他唇角含笑:“好一个生死无常!徐无常,其实你,从一开始,便只用了一剑吧!”
下一刻,这颗佛头便随之破灭!余下残骸被吸入那个点中!
那片塌陷的虚空渐渐平息,一颗星体出现在那里。散发着无穷的吸引力,就连光线,也无法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