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又是要作死吗?”胡承看着一夜未曾合眼的四月,他快要被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少年气死了“你不知道你身体有多脆弱吗,经得起这样的折腾吗?你也不想想,是谁跋山涉水差点丢了性命,采得那雪山之颠的冰莲……”
冰莲生长于雪城,紫夜国最高的山峰之端,书中曾经记载有人登上过山顶,采一次冰莲,冰莲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古兰也曾提起过,这冰莲是极为难生长,具有奇毒,却也是奇药,是毒是药得看用药人的能耐,而且采摘之后的冰莲,一百年才能重新长出来。
四月发现他生病的这三个月袁明轩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次都没有。只有这个江湖人称医仙,脾气怪异的胡承天天催他吃药,小柔和管家照顾着四月的起居,太子每日来两个时辰学习。
“袁明轩呢?”四月装聋。
胡成抱着胳膊:“你终于想起还有袁明轩这个人了?”他有些愤愤不平,倒是可爱的紧“他为了凑齐为你解毒的药,自己就剩下半条命了!”
“冰莲……”
“何止是冰莲,五星花,绝命草,百年蛇胆,都是他亲自为你去取的。你能想象一个人在半个月内跑完四座城,还得拿到这些极为难得的药是多么不可能吗?”胡承到现在也不明白,四王爷贵为一国王爷,万人之上,战功赫赫,为什么甘愿为一个身在江湖的四月公子拼了性命。他也是江湖中人,这四月公子名声响亮,早就听闻身体病弱,竟也没想到已经是这幅田地。
“他在哪?”四月公子良久只说出这一句话,这些药他都听过,奇毒奇药,难得至极。就连古家也是想得而难得倒。
“自然是在王府!”胡承没好气的把药放下,然后换上一副有所图的贱贱的嘴脸“小柔,跟叔叔出去玩可好?”
“不要,要四月哥哥!”小柔摇头。
“你不要学医术吗?这样你就可以天天照顾你四月哥哥!”胡承早就发现小柔的天赋,他早就有了收她为徒的打算。
“这个,可以!”小柔忽然双眼放光,她最喜欢四月哥哥,可是四月哥哥总是不能好好跟她玩,如果她治好四月哥哥,那就可以一直赖着四月哥哥了。
“叫师父!”
“师父!”
“乖!”
四月摇摇头,这个小柔真的好骗,喝了药,起身朝着外面走去,已经是五月了,蝴蝶飞舞,鲜花盛开,他走出别院,穿过长长的走廊,遇见正在舞剑的袁明轩,他赤着上身,身上很多的伤口,有些已经淡化,有些还很新。前一个月总舵传来书信说是生了一个女儿,四月便写了冉冉二字回复了过去。
“怎么肯出门了?”袁明轩收了剑,披上衣服“气色号很多了嘛。胡承这小子还是有两下子!”胡承要不是被他用剑逼着,哪里来的解毒之法。
“王爷气色也很好!”四月公子低眉尽量不看袁明轩露在外面的身体。
袁明轩忽而觉得开心,四月公子居然会有不好意思的时候,还以为他学识渊博,见识深刻,竟然不敢看男人的身体“公子余毒未清,想要调好身体大约还得些时日,若是觉得烦闷,本王可做导游,带你走走,公子意下如何?”
四月也没有拒绝,他的确很久没有出去走走,一直以来梧桐帮都由古兰和四位护法打理,他也不用费太多心里,现在的梧桐帮已经不是从前的梧桐帮,一切都上了轨道,他用了四年的时间,改变,一切焕然一新。
原来的梧桐帮不过是一群打打杀杀的乌合之众,现在已经是江湖第一帮派,自己有自己的商号,钱庄,仿佛一个小小的国家,而四月公子就是这个国家的国王。
郊外,已经满山鲜花,湖水清澈,四月公子似乎心情也不错,与袁明轩并肩而行。他们谁也不打破这样的美好和安静。似乎都能听见花开的声音,一切看起来都那么自然!
“公子,此处可以小憩,本王去寻些水来,你在此等本王!”大约是走得太久,袁明轩怕四月受不了。
四月望着远去的背影,这是一个人吗,双手沾满鲜血和拼了命救他的人,是一个人吗?
他怎么能忘记,十年之前,雪国那场浩劫,莫家覆灭,三万将士,亲戚朋友受到牵连,半城百姓无辜被杀。他侥幸活着,活到现在,把自己变成魔鬼。杀戮,他就在杀戮之中活过来,又在杀戮中杀死自己。可是今日,他觉得自己还活着,有一个人悄悄地,不经意的在他心底生根发芽,慢慢的长大,快要脱离他的控制,快要让他喘不过气。
袁明轩回来的时候,四月竟又睡着了,这已经是他无数次的看见这张睡熟的脸,就那么安静的,不受任何的打扰。阳光透过满是绿叶的树,从缝隙中投来几束柔软的光,轻轻的洒在四月的脸上,微风轻拂,撩动他乌黑的发丝。袁明轩伸手挡住那几束不算强烈的光,他眸子间少有的温柔,连自己都不知道的轻笑。这让在暗处保护的西风夜不觉看呆,他这个主子什么都好,就是常常一副不苟言笑的脸,很少有笑的时候,就算笑靥很勉强。这四月公子竟然能让王爷如此上心,他是不是该提醒王爷四月公子的身份。
四月醒来的时候刚好迎上袁明轩的目光,那一抹残留的温柔,背着光线,有种神一样光度。四月的心像被什么撞了一下,砰的一声,开了花,花香四溢,满是馨香。
袁明轩有些尴尬的收回手,被四月看着的良久,他也有了同样的感觉,他知道这是什么,但自己不承认。
返程的途中两人在无其他话语,刚一到府上,就看见安宇在院子里捉弄小柔,小柔岁说武功了得,但心智不成熟,被安宇气得直跺脚。
苏安宇见了四月,那兴奋的一把抱起四月:“好久不见,四月兄可好?”
四月被安宇转得有些晕,还好袁明轩及时阻止。四月有些不稳的站着,这几个月的调养,四月身上的毒几乎全部清除,要不是刚巧胡承知道这种毒以及无意中记住了解毒的方法,四月恐怕熬不到年关。那时候,四王爷的剑尖就抵在胡承的胸口,他用嘶哑的几乎要哭出来的声音对胡承说,救他。带着绝望,带着哀求,带着从未有过的难过。一个倾世的少年,一个学识过人,看破红尘的少年,撩动他多年坚硬如铁的心。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少年能够吸引他全部的注意力。
是谁的幸运?四月的?袁明轩的?胡承的?如果四月就此了了余生,便也不用经历日后更多的疼痛。每一步都成为一种痛苦,每一句话都能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