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夜幕降临时,未央宫蓦然灯火通明,稍许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此时庭院,影息肃穆容颜,负手而立,身前一排排黑衣全副武装,只余一双眼睛在外,缕缕死气蔓延而过,不似常人。
“找回陛下,必要时可以不计后果,听明白了吗?”而严肃之声亦显示着主人此时心情之不平静。
只因,影息万万没有想到,正值非常时期,囚阳虽死,其余党还不知会做出何事来,女帝却不知所踪。
恐其有危险,故下此命令。
而黑衣听令,稍许已不见踪影,身为死士,未完成任务之前,绝不会归来。
然皎洁月光下,影息却倏尔低头,幽幽叹息。
也许是叹,她终究还是在这一条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也许是叹,她终究还是抛下了她一个人离去。
她不知道,也没有问过她,其实她做的任何决定,她都会支持她,即便她不认同,可她是她最亲近的人,是她的主子。
终究是无可奈何,偌大的未央宫少了她的身影,少了她的气息,却仿佛空了不少,也许是第一次不辞而别,所以才会这般伤感罢,她想。
而此时丛林间,佼影飞快掠过,容颜依旧苍白,精神却好了不少。
脸颊上也因将要见到惦念之人而唇角上扬,红唇妖冶,她终归是放不下他啊。
只是不知身后黑衣追来,她又是否能够逃脱。
恍惚间,却已行至崖涧间,连接两旁高山桥梁又蓦然不见,只剩下两条险绳悬挂,若要从这里过去,只此一条路。
不禁蹙眉,环顾四周,却发现桥梁所固之处清晰刀痕浮现,事有蹊跷,难免引人怀疑。
稍许,许是察觉异常,身影快速退却,却难敌突兀出现之人,火把明亮如昼,绳网三面围拢过来,佼影若是后退,退无可退;而若前进,必成瓮中之鳖。
只是身边却无一利器可以划破绳网脱身,眸中狠意一闪而过,下一刻却是攀上了险绳,快速而去。
绳索却因突来的压力而左右摇摆,身后之人见此彼此相视,得意之色尽显,蓦然朝天空中放一信号弹,山崖另一侧又出现一批人马,仿若不置她于死地誓不罢休。
南嫀见此,动作越发快了起来,然当要到达地面时,两方明晃刀落,绳索倏然断裂,无了支撑,迅速往下掉落,耳边风声拂过,依稀可闻欢呼声响起。
随后赶到的黑衣人,戾气愈发浓重,周身恍若散发黑气。
两侧人马皆停止欢呼,谨慎以待。
战斗一触即发,另一侧山崖上见此情形,慌忙赶来支援,却是不知,遥遥另一侧竟还有一临时搭建的木桥。
只是当所有人都加入到了战斗之中去时,另一侧山崖蓦然攀上一双血手,血肉模糊。
脸颊上几道擦痕尤为明显,眸中似有艰难之色。
黑衣人乍一见她,手中动作愈发快,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般。
而南嫀却是头也不回的离去,步履蹒跚,却引得黑衣人齐齐下手愈发狠快,心中焦急想要追随而去。
然待得解决完最后一个人时,再去却不见踪影,无法捕捉其气息。
失去了目标的黑衣人只能循着去往南山路途找去。
可南嫀不知晓,当消息传回周城之时,假扮南嫀的影息大怒,加派了更多人手寻之而去,担心其危险,命令改为保护。
又秘密派遣了军队调查满地尸首,获得消息,皆为附近山匪。
据其交代,全且是听闻了虚假消息,据说近日崖涧有‘贵客’到来,故早早的便做了准备,委实不知其身份乃当今女帝。
影息细细思索其中言语,猛然醒悟,女帝出行一事早已泄露,此行凶险万分,心中忧虑更甚,却不得亲自找寻。
而当翌日南山奏报传来之时,更是雪上加霜。
只是当赭凉病危一事传回周城,营帐之中却早已不见其身影,将士乱作一团,满山寻找。
跌撞身影又蓦然现于眼前,额上冷汗密布,终究不得不停下休息一会儿,所处之地,人迹罕至,谁也不知道何时会有危险发生。
然似乎在这一年里,南嫀无时无刻不处在危险当中,算得上是多灾多难的开始了罢。
恍惚间不觉睡了过去,暖阳透过绿叶缝隙照来,点点洒在她的脸上,憔悴疲倦之色尽显。
耳畔又闻担忧关切之声传来,朦胧睁开眼,见一群穿着简陋,手中拿着狩猎武器的人站在身前,为首之人大约不惑之年的模样,瞧着却觉甚是慈祥、和蔼可亲。
“山中野兽凶禽甚多,姑娘怎的一个人在此?可有同伴?”见她醒来,他言道,声音却如同南嫀脑海中幻想那般暖心。
只是她无力回答,眼眸微张又重新陷入了黑暗之中,只觉得有人在唤她,担忧她,然她却想不出为何会在此时放下心中戒备,安然睡去。
大约,是觉得他脸上的神情不会作假罢。
终归飘飘荡荡,眼前却似乎又出现了幼时模样。
人人只道先帝对她疼爱有加,却无人可知,在不为外人所道的暗地里,她的生活,她的尊严,全被践踏在地。
自忆事起,那人前疼爱她的母皇不过是虚假表面,她爱囚曦姐弟却是胜过于她。
有的时候,她甚至常常在想,她是她的女儿吗?若是,她又怎会如此待她。
而她是那么的爱她,她的母皇,怎么可以这样。
却终归是想不明白,心中期盼在她的声声侮辱中日益耗尽,待得羽翼丰满之时,她的死并非偶然,而是她一手策划。
可是所有的人都相信了,偏偏她最疼爱的一双子女不信,结果呢?任何与她作对的人,都不可能活着,都不可能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恍然眼角落下一滴泪,不知此时身处何方。
只觉得手腕上蓦然冰凉,身旁轻声说话,却听不大清楚,只觉得熟悉气息萦绕鼻息,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