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先带着上百个龙虎丹弟子门沿着马路走进了昆月市，此时天色已经黑透，华灯初上，一个城市最美丽的时刻，肯定不是白天，而是黑夜之中的那万千灯火。
宽阔的马路上往来的车辆灯光犹如流水一般，街道两旁的五彩霓虹闪烁着犹如极光般的璀璨光芒，那高耸的大楼未必叫龙虎丹门的修士生出多少惊讶来，但那在夜晚的晴空下，一起点亮的万千灯火，甚至要烧到天空云端之中的火焰柱子（电视塔）着实叫他们震惊了，一个个张大了嘴巴。
神通这东西可以打造一座摩天大楼，也可以横架一条宽阔的马路，但这数不尽的万千灯火，神通做不来。
原来夜晚竟然也能是这个样子。
包括净水在内，龙虎丹门弟子们都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净水有些不安起来，低声在郑先耳边问道：“这座城池是那个门派的地盘，还有这样的法术，好强悍的实力。”显然净水还在用仙界的思维去思考凡间的事情。
郑先撇了撇嘴，其实这灯火真没什么大不了的，郑先其实很想带着他们去京都的地铁看看，看看那拥挤的人群，包准吓她们一大跳。
郑先道：“这不是法术，也不是神通，在这个世界之中，一个人的力量渺小得犹如沙漠之中的沙粒一般，正是因为他们渺小，所以他们必须聚集起来，才能生存，你所看到的万千灯火，你所看到的车流如织，所有的所有，跟某个城主无关，跟某个门派无关，那是聚沙成塔，千万人的智慧凝聚！”郑先从未想到自己会说出这样一番言语了，一群普通人，没有神通没有道法，竟然能够将天地改造成这个样子，实在是了不起，虽然他现在已经不是凡人了，但他从未觉得凡人就应该被踩在脚下。
“聚沙成塔？这听起来就像是一个传奇！”净水并不能够完全理解，但这并不妨碍他理解郑先的话语。
对于净水来说，这座城池注定只是镜花水月之中的存在，只能远观，哪怕身处其中，也无法真正领会到内中的奥秘，就如在电视上观瞧画面一样。
因为在郑先的计划之中他们也呆不久，并且郑先也不打算叫他们过多的接触这座城市。
净水又低声问道，现在可以从退藏卷轴之中走出去了么？
郑先看了这群道士一眼，别的不说，光是那一身道袍就实在是太扎眼了。
还有他们盘在头顶上的发髻，更是叫人看了就透着古怪。
这帮家伙这个样子，实在有些扎眼，一直躲在退藏卷轴下或许没什么，万一有出了什么漏子，他们简直将我不正常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郑先摸了摸下巴，扫了一眼不远处已经关门的商场。
这天晚上，昆月市的一家商场被人洗劫，录像设施全被毁坏，没有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
同时，附近一家银行的四台提款机也被砸烂，内中的钞票不翼而飞。
昆月市城东区域，属于老城区，这里拆迁难度最大，所以保留了不少八十年代的老建筑，房屋比较老的关系，所以房租较低，这里也就成了外地打工者的天堂。
八十年代的建筑，没有太多的规划，基本上有块空地就竖起一座楼来，更不讲究什么楼和楼的间距，横七竖八，密密麻麻一大堆，有些楼和楼之间甚至是贴着脸建造的。
原本这里是一个国企的家属楼，后来国企转制，卖来卖去剥了几层皮肥了一批人后，也就彻底消失了，这房子就是那个国企曾经存世的最后见证。
本地人已经不再居住在这里了，这里的居民基本上都是外地打工人员，成分混杂，十几个外人在这里乱晃一点都不会叫人生出半点怀疑来。因为放目所及，全都是陌生人。
郑先他们就潜伏在这栋楼房中的一个一百多平方的房间里。
一百多平建筑面积的房屋，挤上一百多人，每个人连一平方的空间都没有，加上老房子格局不好，环境极差，是以就更加显得拥挤了。
见过沙丁鱼罐头的，就能够明白他们是个什么样的状态。
这里不过是临时的过度住处，找更宽敞更合适的房子，对于郑先这个外地人来说着实需要时间。
一百多个龙虎丹门的道士此时换了一水的阿迪达斯、耐克运动装，一个个半袖裤衩，披头散发，满满登登的挤满了整个房子。
若是有人贸然闯进这个房间的话，说不定会被吓死。
有一个小道士抓着一把剪刀，正给他们挨个剪头发，手艺自然不高，不过也还凑合，毕竟外面的农民工也差不多就是这样的发型，有的发型看上去还相当前卫。
理完发的道士一个个坐在一台二十六寸的老旧电视前，一个个长大了嘴巴，看着电视之中的画面。
和一般人喜欢看电视剧不同，他们极其期待广告的到来，广告之中的美女叫他们一个个感到惊艳无比。
要知道龙虎丹门的女修数量本就极少，质量也着实不高，平时这些道士们若是想看看女人非得下山进城才行，环境贫瘠的地方能够出产多少美女？基本上大都是又黑又瘦，粗手大脚的，没什么美感可言。
少数富家女子，倒是保养得不错，但仙界之中还是老一套，稍微有点身份的女子都是不能随便出门的，就算出门也是在马车轿子里，遮得严严实实，不叫外人看到。
这帮龙虎丹门的弟子们哪里见到过经过种种灯光渲染各种美肤软件修理过的天仙一样画面？
尤其是广告之中的女子，更是叫他们惊艳无比，一个个看得口水流出来都不知道，郑先原本就觉得他们脑袋上有坑儿智商不健全，现在看他们这个模样，几乎可以百分百确定他们就是一群智障！
李月素等少数几个龙虎丹门女修此时一个个脸色相当难看的站在角落里，用扇子拼命扇风。
净水也盯着电视画面看个不停，和那些龙虎丹门道士一样，看到美女双目就闪烁起光芒来，这叫郑先感到有些奇怪，莫名其妙。
眼瞅着一众龙虎丹门弟子最喜欢的范冰冰的广告出现了，这帮家伙犹如看美国大片一般，一个个身子前倾，瞪大了眼睛生怕错过一丁点的细节。
滴的一声，电视画面消失了，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停电了。
这种老楼，停电停水应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总是有电才不正常。
眼看着电视没了，一个个龙虎丹门弟子犹如被抽了魂儿似地，全都没了状态，找郑先要画面，郑先也没办法，解释了半天，他们都不明白，郑先其实对于电视的原理知道也着实有限，只上过小学还没有毕业的他，能够解释出多少东西来？就算是上了大学，也未必都能够解释清楚。
龙虎丹门的弟子们一片幽怨，郑先的念头钻进空间宝珠之中，那个耄耋老道正守在一个丹炉旁，煽火炼丹。
这老道要帮郑先炼丹延长郑先金水合和的时间，对于老道来说，这也算是一个挑战，毕竟以往炼丹都是想办法帮助修士来金水相合，成就丹成境界，现在等于是将丹药的作用给翻转过来。
郑先对于炼丹一窍不通，也没什么兴趣学习，得知至少还要三天才能出丹，郑先便退出了空间宝珠。对于郑先来说，他并非对自己站修仙之路完全绝望了，但就他本人来讲，确实找不到化解因为根基不稳带来的金精玉液合和生出的诸多问题，蚌娘哪里他已经问过了，蚌娘也没有办法，包括混元极道的神通潜伏在他脑海之中的那些知识，都在反复告诉郑先，他在修仙之途第一步上取巧，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化解。
所以郑先虽然没有放弃希望，但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除了还道妙丹外，整个仙界没有人能够帮助郑先，可惜还道妙丹需要用碑晶打造，等于是用铸碑境界的存在千百年的道行来弥补郑先的一步只差，不说铸碑境界的存在多么难找，就算找到了，铸碑境界的存在一动不动，任由郑先随便施为，郑先也难在他身上挖下一块碑晶来。
这个希望反倒叫人感到绝望。
郑先回到本体，此时净水站在窗前，窗户被厚厚的窗帘遮挡起来，但留了一个口，用来透气，这么多人挤在一起，若是不开窗，估计能够直接闷死。
净水就顺着这个小小的犹如洞穴裂缝半点窟窿朝着外面望去。
此时朝阳初生，这个时候，正是这个打工者的天堂最忙碌的时候，所有的人都起来准备上班了，楼下是小吃一条街，各种早餐汇聚，煎饼油条、豆包果子、包子面条应有尽有，虽然脏乱差，但却显得相当热闹。
净水这样的修仙者，可以看透大部分人的心思，不是什么高明的读心术，只要看看这些人的表情上的细微变化，再看看这些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基本上就能够知道这些人有没有生病，有没有忧愁，这些都是常人看不见的，但在修仙者眼中，洞若观火一般清晰明了。
净水看着这些早起的一脸疲惫的人们，这些人开心的没有几个，大部分都表情僵硬，和龙虎丹门辖下的百姓比起来，差了不少，龙虎丹门辖下的百姓虽然吃不到这么多的食物，但却没有那么多的忧虑，欲望少，所以开心就能多一点，楼下的这些人欲望太多了，挤占了开心的空间，一个个自然满脸僵硬。
净水开口问道：“这些可怜的人，他们建造了这样的城池却似乎并不快乐？”
郑先叹息一声，他们构造了这座城池，却只是这座城池的过客，城池之中没有他们一丁点的落脚之地，若是他郑先，也快乐不起来，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在不属于自己的世界中生活，没有人能够快乐起来，郑先忽然生出一些感慨了，在仙界，他人人喊打，到了人间，也是这般，那么，究竟仙界是他的居处，还是凡间才是他的归宿？
左边是仙界，右边是人间，郑先都无立锥之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