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很苦。
一串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立于殿中。
“蓝艳,什么事?”我转过身问道。
“王,红阁派去的女子已经初战告捷,现在成功引起了北国王爷的注意。”她的神色中隐有兴奋之意。
我点头赞扬道:“很好,让她加快进度,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配合她安排一场苦肉计。”
“是。”蓝艳应声道。
“眼下这件事比较重要,不仅能防北宇靖,兴许还能知道北王的阴谋,你休要管我了,一心将此事处理好。”我想了一下说道。
“可是谁来侍候王呢?李寻走了,李嬷嬷早已告老还乡,王身边没有一个可靠的人呢。”她担忧说道。
“无妨,找个侍女来就好,不是还有张侍卫么?父王留给我的人,最为可靠。”我浅笑着为她解忧。
“可是那张侍卫到底是个男人,不方便,眼下哪有可靠的侍女呢?”蓝艳仍是不能放心。
“罢了,让蓝狄从暗阁找个女子来跟在我身边罢。待这个任务完成了,你再回来,暂时先这样。”我摆手说道,神色已经有些疲累。
她沉吟了一下,方才点头道:“眼下也唯有这个办法最好了。”
“行了,你去忙罢,我耽误了大半天功夫,这些个奏折,还得批些时辰。”我示意她退下。
“嗯。蓝艳不在的日子,请王一切小心。”她抬高声音说道。
“你且放心罢。”我说着,坐到了御案前,拿起奏折,看了起来。
她不再做声,轻步退了下去。
待她完全离开,我才看了一眼她逐渐消失在拐角处的身影,叹了口气,看起折子来。
殿中一片寂静,除了我翻阅折子的声音,竟再无其它动静。几份折子批完,我眼前早已昏花一片,折腾了一个上午,真是精皮力尽了,看着折子竟觉得头晕。我趴在御案上,想缓解一下,却不想竟逐渐失去了意识,昏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待我悠悠醒来之时,大殿内仍没有一个人。坐起身,我的狐皮抖篷滑落了下来。我说怎么不觉冷呢,原来身上披了这个。
脑中一个念头闪过,我高声叫道:“张侍卫。”
门口的张侍卫应声出现,恭敬说道:“王有何事吩咐?”
“方才你可曾进来过?”我问。
“在下一直守在门口,不曾进来。”他如实答道。
“那有别人来过吗?”我心中有些紧张的问。
“自蓝艳姑娘走了之后,无人来过。”他答道。
“嗯,你退下罢。”我说着,心里早已将可疑之人排查了个遍。不知为何,我竟笃定为我披抖篷之人是李寻。他都已经走了,这是不争的事实,可是我心里却有一个强烈的念头,他没走,他就守在我身旁,只是我看不见而已。
我知道是我一厢情愿了。
门外,一个白色的身影由远及近,待我看清时,发现竟是李监国。除了李寻,他是唯一一个可以不经我召见便能入宫找我的人。上次看了他一次后,就再也顾不得他,一直没见过,眼下他能走过来,那伤势必定是好了许多。
他走到门口,张侍卫便想拦他,我忙开口道:“让监国大人进来吧。”
张侍卫缩回手,又立于门前。
李监国微笑着走了进来。
“伤好些了么?”我看着他问着,手一指,示意他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他也没客气,径自走过去坐下看向我道:“王这不都看到了,现在行动已经没问题。”
“你不在家好好养病,急巴巴的赶过来做什么?”我稍有戏谑问道。
“王将李寻赶跑了?”他问道。
“不错,就知你是为他而来,你怎么如此偏坦于他?”我不由问道。
“就跟五殿下偏坦温剑是一个道理,王明知李寻的能耐,还问我为什么。”他似笑非笑说道。
我面有不快道:“你也知道李寻对我是存的什么心思,有泽那件事之后,你认为我还会放任那样一个人留在我身边么?赶走他,是必然的。”
他了然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下可苦了我,我拿什么跟五殿下比,他可是要得意了。不过看王的意思,似乎对那李寻动了心。”
我瞪他一眼道:“我的心思岂是你随意便能揣摩的?你放心,五王兄想要你如何,我都会帮你挡了。”
他摆手道:“罢了,你还不知道他?明日我就上朝工作罢。”
“你的身子行吗?”我关心问道。
“眼下已无大碍,没有李寻在,我还真是有些不放心呢。”
我忽略他话中的意思,转言道:“工作可以,但一定要斟酌自已的身子。”
“王且放心,臣自个儿的身子,自会爱惜。只是王不该为了逃避将那李寻赶走啊。”他说着,站起身叹了声气,不待我开口跟着便说:“臣回去休息,好明日有精力工作,告退。”说罢,连头都不回,逃也一般的跑掉了。
我看着他,摇了摇头,有胆说我,怎么没胆承受后果?
我凝了神,打开折子又开始批了起来,随手拿起一旁的茶杯,放到嘴边却发现里面是空的,我不由感叹,现在真是连个倒水的人都没有了。都是从前泽给惯出来的毛病,不喜欢别人近身侍候。
算了。我舔舔唇,暂时放弃了喝水的打算。
张侍卫此时进了门,低声说道:“王,有急报。”
我抬起头,看见他手中的折子说道:“快呈上来。”
他走过来,将折子递于我面前,恭身退了下去。
我迫不急待的打开折子,快速看完,心中不由一凉,民间又发现几起百姓自发组成的义军,打着除妖女的旗号闹事,并且是在较远的城发现的。虽然已经平息下来,显然并没有就此结束的迹象,情形有些不妙。照此速度来看,全国很快便会传遍此事,而不知真相的百姓们,也会被迷惑其中。
我将折子紧紧攥在手中,再也没有别的心思,呆坐了片刻才起身走出御书房,连抖篷都忘了披。
一路跑回宠心殿,在前厅看到皇甫炎后,二话没说便一头扎进他的怀中。他的手碰到我冰凉的手后,才惊问:“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样就跑了过来?”
我没有抬头,在他怀中闷声道:“炎,我好累啊。”最近发生的事一件接着一件,我不仅忽略了他的戒寒石散情况,还将自己搞得精皮力尽。
他明白是我朝中有事,不由将我抱起来放在他腿上,紧紧的拥着我,用他自己来温暖我。
“沁儿,这条路并不好走,现在才刚刚开始。”他语重深长的说道。
“你感觉到什么了是么?”我听出了弦外之音。
他点头道:“虽然眼下仍是迷雾一团,但许多事牵制的并不是一处,天下,也许就要大乱了。”
“炎,都这样了,你还无动于衷吗?”我急切的喊道。
“沁儿,朕不是神,不是每一件事情都有能力去做。尤其现在,朕的精力有限,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说的有些落寞,有些无耐。
我明白,他服用了寒石散之后,一天当中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是不清醒的,有时还是半梦半醒。时间一长,竟分不清哪个是梦,哪个是醒。这种悲哀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承担的。更何况这个骄傲的帝王呢,他似乎更有理由就此一蹶不振。
我该怎么办?母后其实说的没错,若是没有我,皇甫炎不会变成这样,北宇殇就不会如此扩张,我并不一定要当女王,可我也不能将江山送给北宇殇啊。
皇甫炎看我的脸阴晴不定,叹气道:“沁儿,朕回圣国罢。”
我猛得抬起头问道:“为什么?”
“朕回去了,也许北宇殇就不敢有什么动作了。”他抚摸着我的头发说道。
这只是也许,北宇殇肯定已经知道了皇甫炎的情况,现在的他还会惧怕皇甫炎吗?再说皇甫炎若是回了圣国,我不守在他的身边,那寒石散若是多服了,根本就没人管得住他。一想到这里,我坚定说道:“还是先不要了,看看情形再说罢。”
“沁儿,是不放心朕寒石散之事?”他了然问道。
我点头说道:“不是我对你没信心,而是这个东西着实太厉害,我定要守在你的身边。”
“是朕无用了。”他的语气,有些酸涩。
此刻,我竟不忍去责怪他,我不是他,焉知他的痛苦?
即便如此,他还是回国了,原因是北宇殇又一次出兵,这回攻打的是冷国。
我知道,北宇殇再下一步便是水漓国了,现在的水漓国,谣言传得越来越盛,怕是北宇殇打过来,人们都举臂相迎罢。我这个王做的真是失败。
这一次皇甫炎的离开,我是赞同的。他回去后能不能振作起来不说,现在的水漓国已经不安全了,他若是在这里出了事,那还不如继续服用寒石散。
眼下的形势,很是紧迫。
五王兄堪堪跑了进来,我坐在御书房中有些诧异,他一向是火上房了也不着急的主儿,怎么现在急成这副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