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深，皎白的月光洒在冷静的草原上，漫天的星光眨眨的在深蓝幕布上跳动。一直睁着眼没睡的沃若盯着残破的牛棚棚顶看得如痴如醉，无心睡眠。其实只要一想起明天一切都会按她的计划离开这里，沃若便难掩这一心激动的心情。
看着，躺着的她翻了个身，从被子里拿起自己昨晚彻夜做的狼爪模型仔细端望，一个劲不要脸的感叹自己的果然是心灵手巧的好姑娘呢。根据他们带回的建筑残片材料，一共做成了三副这样的木头狼爪，外面包裹着柔软的布条。
阿翰阿千和她每人一副，按照之前的安排，阿翰和阿千夜晚会潜去别处制造所谓的狼人脚印，而她到了二更时分就起床呆在在水池旁等候他们的信号，水池周围有一路狼爪印从水池处蜿蜒到后境，这是她费了好大的力制造的狼群经过的架势。
他们约定好，以狼嚎为信号，回到牛棚。休闲的等待信号躺在水池旁没多久的沃若便听见了狼嚎声，两位男子为了照顾她，把她留在最接近牛棚的地域。听到狼嚎她便一溜烟抢先能回到牛棚。钻进被窝，躺在床上，眯着眼等他们回来。
可是，她望着星空，一直等到她睡着前都没看到他们归来的脚步声。沃若微微记得，那一夜的军营不仅听见了巡逻的整齐步伐，后半夜也听到了棚外许多急促的脚步声，那声音不大，不足以将她唤醒，其他一如往常。
破晓时分，天才蒙蒙亮。几对士兵便粗鲁的进入每个牛棚，将里面的奴隶们便被推桑着来到广场。还在睡梦中的沃若也不意外的被抓了出来，雾气袭人，她感觉眼前还是朦胧一片，模糊的睁不开眼。
士兵们站在空地周围，拿着武器包围着他们。本来奴隶们本来就没什么自由可言，犹如粉面团子，仍由奴隶主们摆布，他们东倒西歪站的一堆一堆的，谁也没有争吵和抱怨，也不敢争吵与抱怨的安静的等待着谁。
没有感觉，只知道等了很久很久，人群也寂静了很久很久。直到天微微亮，北方一阵干冷的风袭来，站在人群中的沃若不禁打了个寒颤，要知道太阳升起时是人体免疫力最薄弱的时候，穿的单薄的她不得不用双臂抱紧自己来获取温暖。
一队十来人的步兵开路，走在前面摆开阵型。遥远的看着在军营大棚的方向走来一个满身盔甲约莫四十来岁的军官，那身着的盔甲在初升太阳的背景下闪闪发光，走起路来威风凛凛的。这画面不禁让沃若多看了几眼，她心想着这头头军官，果然很是威风。
将军面无表情的走进空地旗杆下，外围看守的辽兵们见军官巡视，突然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牙牙”用武器向空地中心驱赶着奴隶们，示意让他们按住处站好。
原本在中间的沃若便被人流挤到边角一个位置站定，晕乎的头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日头渐渐升起，橘色的日光铺撒下来。
她猛然一抬眼看着军官副将向这边走来，后面赫然跟着的是辽兵围压的阿翰和阿千。奇怪的是阿千走路一蹶一拐，貌似腿脚受伤了。看到这个，沃若心里一紧：难道计划被发现了？
空地里奴隶们依旧安静如常，静静等待着将军发号施令，或许他们早就如一具死尸一般的活着，发生了什么也与他们无关痛痒。
看着大家站定，在旗台子上俯瞰大家的将军低声对身后的副将交代了几句，便背手走下台子去查看修造一般的宫殿。真让紧张的沃若无所适从，如果计划被发现，将军也不吩的吗？奴隶的命果真如此的不值钱？
恭送走了将军，副将一脸严肃，立刻抬手叫来几个士兵，在台上“哎呀呀”的指挥了几下，这语言沃若本就听不懂，很直觉的反应应该是有大事才对。接到命令的辽兵便从站好的奴隶们中精挑细选的挑出几十个看起精壮的奴隶。沃若才来没几天，又还生的白白嫩嫩，很自然也被作为人选挑了出来。
被推搡出人群的沃若不明就里，手都不知如何摆放，只得紧紧的抓住裤中线。心想坏了，难道是刻意挑出我们来斩首示众、以儆效尤的？那我该怎么办，我还不想死呢……
台上的副将心里默念清点了一下人数，很是满意。他一抬手，发了“唔哈！”发出一声口令，六个辽兵将挑出的奴隶便排排站好，其他奴隶则被照例安排去工地。
没见过此等场面的沃若，听不懂那份语言，感觉分分钟就得被身后的士兵踹跪在地上，处以极刑，双腿吓得直直的发抖，北方天气如此之凉爽，也感觉后背脊骨一阵一阵的冷汗直出。
届时，只听见台上的副将用地方语言挥舞着令旗，大声的发号师令。副将只说了短短几句，安静许久的奴隶们不免顿时一阵骚动，只见每个奴隶听后神态各异，沃若一直低着头，用力咬着唇，并不是很想知道发生何事。
最后，闹腾许久，只听见副将站在台上大声一句，军营那便想起一阵鼓声，那六名辽兵便举起武器并怂恿着奴隶们大声喊“诺！”看大家脸上喜悦非常，而被挑选出来的奴隶们却鸦雀无声，沃若虽弄不清状况，但是看身边士兵和其他奴隶们高兴地样子，她也莫名其妙的放下捏皱的裤边也跟着陪喝了几声。
雪山对于沃若总是有着别样的情怀，除开娘亲以外，他们也总会让沃若不禁想起那个生活在雪山里的生灵。尤其是那个生活在山间万物生灵里的那个让沃若一生印象深刻的男孩，他拥有那样清澈干净的眼眸。
那个披着白色狼皮，带着狼牙的少年，是她有记忆以来出现在她生命里的第二个人类，而他的双眸也是一双她从未看到过眼眸，沃若对此不得不留下深刻印象。
他们一队人六人跟着阿翰和阿千来到山底，辽兵在后面拿着剑驱赶着奴隶走在前面，奴隶们手上只有木棍、木棒的武器，很明显一副拿他们当炮灰的阵形。
渐渐被推搡着进入后境的深林，沃若大约明了奴隶们临来前的各样神色的含义了，难道是驱赶狼群？或者纯粹就是拿他们去祭祀狼群更为贴切。这样的行动对于奴隶来讲与直接斩首他们真没什么两样，而对于逃脱了的奴隶们当然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奴隶们不情愿的一步一推的挪到雪山山腰边，奴隶们在草丛里发现了少许狼印和狼粪。阿翰扶着阿千前去找走在最后的副将报告，副将前来查看后，举起剑命令着将队伍分为两队，每三名辽兵守着一对，绕着狼痕向前挺进。
这时的阿翰和阿千退到了队伍的后面，与副将一道。他们走进山腰里，狼印越来越多，瞧着脚印，狼群人数还不少，这样的信号告诉他们离狼群越来越近。
沃若心里越来越紧张，她却被迫走在先前队伍里面。这样的绑架式前进不禁让她想起雪山上那些不太好的记忆，那时面对的那些白狼的速度着实让她和娘亲完全没有还手之力。想到这里她迟疑着更加不愿前进，可后面的辽兵不断逼迫着，她心里已乱成了一锅粥。
蛰伏在副将旁的一直含蓄着的阿翰此时突然掏出沃若制作的“狼爪”，跳上副将身后，用尽全力，用有钉子的那头一爪抓破了他的喉咙，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已身亡。
几个牛棚的奴隶们见状纷纷效仿，顿时群起而攻，杀了各自的三个辽兵。一切向预先谋划过的顺利，让人不敢相信。
一瞬间辽兵便被乱棍打死，除了脚伤不能行动的阿千外，也就只有沃若没有动静，她躲在树边，抱着头颤抖着她的小身体，完全不敢看发生的事情，直到阿翰过来叫醒她。
“你……杀了他们。”沃若心有余悸的看着这发生的一切，扶着树干的手还不停的颤抖着，她也不知自己哪来的勇气去与他对峙。
“他们早就该死了。”阿翰轻描淡写的回答道，并吩咐奴隶们拿起他们的战利品。
“可是，就，我安排的计划不好吗？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杀人呢？”沃若看着满地的尸体，对于她的感官是一种无形的刺激，她想着眼前的男孩是多么的冷血。
“过程无所谓，结果我很满意。”阿翰一脸无奈的看着眼前善良的女孩，冷笑了一下，懒得解释沃若计划上的漏洞，也没有精力解释。他知道的是自己现在已经成功了，在他不懈努力下，流淌着不受束缚热血的他终于摆脱了让他噩梦连连的地方。
“可是，杀人就是不对的……”沃若毫无底气的申诉，此言一出却惹得他们哄堂大笑。
沃若见辩论无果，低下眼睑，交代了声：“好吧，这山足够你们藏匿了，我的任务也已达成，双方约定取消吧。”说完拿着包袱就准备离去
“你去哪里？”阿翰扶起阿千问道，他很诧异沃若的举动。
“我不愿与一群禽兽为舞。”这是她说过最伤人的话，她只想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对，我们是禽兽，但是我善意的提醒你一句，你是生还者，不该这般干净。还有我可以放你走，你也不可陷害我们。”阿翰无奈的笑笑，他太明白这样的时代，这样的情景，自保在这样的时代是必要的。
沃若保持沉默，拿起包袱准备就直径下山去。
刚开始起步，阿翰就眼疾手快一把扯住沃若手臂，强大的拉扯将袖管肘部撕裂，似乎本想说些什么的他立刻堵住了口。沃若也没有多语，甩开他的手，一句分道扬镳后，各自踏上各自的路程。
沃若赶在天黑下了山，将近军营时，她突然觉得阿翰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唉，还是好人做到底吧，他们好不容易逃出去。大抵是心软了，她急中生智将脸上抹灰，掏出“狼爪”抓伤自己几处，将狼爪小心的埋在树林土里。拖着沉重的步伐，佯装作很累的模样走进军营的方向。
这时山上传来一阵阵狼嚎声，沃若听得出这声音与昨日晚上的一样，是人拟的，这时衬着如此凄凉的背景听来仿佛就是一种嘲笑。这样的声音沃若听在耳里，却油然而生了一阵悔恨的感觉:她，做错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