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琐冗杂的蓄势步骤,与韧性之强相对立的微弱爆发力,以及遍布君子之道的刀法总纲,使得澜刀门之修所拥有武力,很难在以众击寡和埋伏袭击的情况下达到寻常时期的水准,这对于一旦事情败露便无有挽回之机的反叛者们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当然,此事的组织者既然能够在人和一道极度匮乏的情况下,下定决心去施行与本门派道法宗旨相违背的行动,自然是早有高人运筹帷幄,并费尽心神,在天时地利方面,筹算出了周密的计划步骤,力图能够一举奏效。
正所谓攻其不备出其不意,又道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纵使这具躯体的上一位主人机智神勇,也仍旧不能避免被找出软肋,但是,当其意识更换,那计划都已然失去效用,弄不好,还会起到反作用。
“就算你这孽种能够剩了那三个妖孽,也注定会元气大伤!”围攻众人之中,有阴测测的声音响起,那洪亮如钟的声音凸显出雄厚底蕴,远超于围攻者之中的绝大部分人。
“看来情况不妙!”它喃喃低语着,认为这队伍虽然看似参差不齐,可是实则藏龙卧虎,至少有数人绝非等闲之辈。
如果它的灵智没有降低,那么早在这些埋伏者跳出来之时,它就理应当已然判断出逃脱路线,然而在事实上,直到周遭杀机已然迫在眉睫,它还傻愣愣的矗立在原地,迷茫的扫视着那漏洞百出的散乱队伍。
”我应该怎么做?“望着那裹挟寒芒呼啸而来的长刀,它低语着,不过幸好在受创之前的霎时间,理智总算姗姗来迟,驱使着它向一旁掠去。
下一刻,在整场埋伏围杀之中,最为艰难的时刻蓦然而至,那便是气势昂然无缺的第一轮冲杀,在这时,它将会直接面临数百柄长刀的整齐劈砍,这相当于是将羽箭之力增强数百倍,而后再一次性的以箭雨形式射出。
在彷如鹅毛大雪的凛冽寒芒的吹拂之中灵活躲避,这并不是一件容易想象的事情,若是换做灵智正常的它,还可能会凭借高速推演而创造奇迹,那么在当下,不要说提前预判无数寒芒的走向了,就算是想要在受创之后维持战斗能力,都绝非一件简单的事情。
纵使它从不畏惧任何威压,在面临磅礴如泰山压顶的浩瀚刀势时,也必须要分出些许心神作为应对,不过幸运的是,长刀们的体型不便灵活,也不能如同暗器与羽箭那般,多次反复施展。
于是乎,它选择了埋伏者们万万没有预想过的办法,那便是放弃了与刀海撄其锋芒,并如同耗子那般退缩的钻了地洞。
要知道,这对于澜刀之道勇往直前的刀修们来说,可是自毁道心的大事情,更甚于双臂齐断。
当数百柄长刀将原本坚硬不可摧的地面,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剁成土豆泥之后,它才自地洞之内缓缓爬出。
在这时,围杀众人的摧枯拉朽之势都已然被无尽厚重的土地卸掉,等到众人再次开始蓄力时,却是因它的不懈捣乱,而时常与一旁的同伴发生冲突,故此,他们不得不放弃联合作战,改为数百人针对一人的乱战。
虽说它并不认为敌人能够以如此糟糕的手段将它杀掉,但是为了谨慎起见,它还是选择了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以战养战。
以战养战的途径有许多种,但是绝大部分,都是此刻的它所不能够使用的,余下的一些,它又无能为力,于是算到最后,它只剩下了生灵最基本的补充办法,那便是啃食与吞咽。
血腥的场面不便细说,总体来说,当那位曾经给围攻众人带来极大心理负担的魏国著名公子,开始揣着平淡的面色生啖人肉时,众人皆面色惨变,浑身颤抖,有些不堪者甚至连刀柄都握不住了。
当然,造成如此状况的根本原因并非是恐慌,而是在寻常意义上,茹毛饮血与魔道修士挂钩相连,那么这位曾经以屠魔著称的魏国公子,就等同于已然堕入魔路,并且十有八九有可能会与那些大魔头们一道,猎杀正派修士。
”你身为魏国公子之一,受尽天下人的尊崇,竟然还甘于与这些败类成为一丘之貉,对于此等恶徒,我等理应当杀之以谢天下!“有底蕴雄厚的洪亮声音勃然爆发,这是要稳定军心,并尽快齐心协力搞定任务,否则迟则生变,后果不堪设想。
即便它的灵智再怎么锐减,也不至于退化成婴幼儿,而在瞭望周遭地势之后,它总算在这迫在眉睫的最后关头,从一片复杂地势中,寻找出了逃脱道路。
当然,在此之前,它需要首先甩脱黏在身旁的麻烦们。
这办法并非是一往直前的突破,也非是沿着陡峭山坡攀爬,而是一种看似荒唐,实则最为有效的办法,那便是放弃向某一个方向突围,转而通过围攻队伍极度混乱且各自为战的优势,利用敌人的人墙,将敌人阻拦在身后。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所代指的是高明身法的一个极端,那便是以绝对灵巧致胜,而它正在做的,则是另一个极端。
不得不说的是,在修行界中,身法拥有两种含义,其中之意乃为赶路,若是一位修士的行进速度若是远超于常人,那么他即可凭此在事端上占尽天时地利的优势,而另一种含义,则是在缠斗过程中,以各种复杂手段,在有效的躲避敌人攻势的同时,尽其所能的将自身杀招,递送到敌人弱点处。
其中前者在更多意义上是为了攻势做准备,至于后者,其在某种程度上,完全可以算作是左右着战斗走向的重要道法。
就像现在,它不过是牢牢记住了澜刀门之修的几个规范性持刀动作,便可以凭借着相差无几的衣衫以及自地上捡起的长刀,以随人而动的灵巧动作使得自身面庞不被他人注视,并且利用借力打力之术开路,从而混迹于敌群却不被发现。
当然,这绝非长久之计,若是等到一段时间过去,同伴惨死带来的恐慌随风消逝,那么即便它的运算能力再怎么精悍,也无法再报数的队伍中瞒天过海。
故此,它一边在人群之中挤来挤去,一边力所能及的烘托加剧着恐慌的蔓延,同时,它还在默默的记下那些隐藏在凡俗之间的刺客。
在不算短暂的时间内,共有七位具有极度威胁的修士,被它标记出来,并且铭记在心。
奇魄境界是一个较为尴尬的层次,此阶段之修确实拥有了飞行的能力,而在另一方面,他们却又仅仅只能够在同一段时间内,释放出一道离体元气,也就是说,奇魄境之修只能够在飞行和战斗之间二选其一,而且在这两者之间还有着不算短暂的转换时间。
故此,它认为自己需要通过某种手段,尽量将那些具有威胁的人全都引领到人群的一端,而它则是从另一端逃走。
当然,这也是无奈中的办法,灵智较低的它并不能骗过所有人,故此,必须要通过其余手段暂且金蝉脱壳。
“这个大魔头在这里,快些抓住他!”由于它的刻意减速,引得寥寥几位还在盯着它的修士,声音尖锐的吼道。
这令围杀队伍因彻底陷入混乱,几百个人和几百柄比人还要更大的长刀挤在一起,不要说杀敌了,能够不误伤自己人,都算得上是难得了。
从声音出口,到众人开始行动,在此期间有着一段不算短暂的时间,趁此机会,它早已趁机跑到了另一个方向。
“咳咳,诸位再会!”它低语道,头也不回的向早经计算的路线狂奔。
“快追”一众修士当机立断的施展了飞行本领。
事实上,奇魄境界的飞行速度,比次一级修士的狂奔速度快的有限,而若是前者之中的平凡者对上后者之中的顶尖者,那事情可就正好相反了。
当五个呼吸过去,除去那早就被标注为不凡的七位,其余者都被远远落在后面,然而就在这七位以首创为代价,自己灼烧精血并强行追上它之后,却是悲剧的发现,虽说他们能够紧跟在距离它不过半步遥远的距离,却是并不能对它造成任何伤害。
这是一种很尴尬的状况,由于七位早已在本源不受创的前提下,灼烧了一切可用作于强行提升本体能力的精血,他们若是想要再次利用类似手段,可就是有伤本源的搏命行为了,不过,他们一直秉承着公事公办的原则,努力可以,要命不行!
与此同时,它也达到了平衡呼吸所能够维持的最高速度,若是想要加速,也会因此而损害本源了,这对于当前局势来说,明显是得不偿失的,故此,追逃双方就这么一边飞掠,一边傻呆呆的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肯更进一步,谁也不肯放弃。
“道友们,你们并不能不上我,又何必要如此费尽心力?”它劝解道。
“我们奉命前来,必须要取你项上人头回去交差”有人义正言辞道。
“然而你们并不能抓到我!”它尖锐的指出了事实。
“我们可以攻击你!”有人恼怒道,而后挥舞一拳,向他的面庞砸来。
它根本没有躲避,任凭那人的全力一击落在自己的鼻梁子上,结果不要说鼻子淌血了,就连一根鼻毛都没有掉落。
“你的力气全都被消耗在飞行中,残余之力并不能对我造成有效伤害,况且元气转换时间较长,等到你们放弃速度并转而凝聚有效攻势时,我早就逃之夭夭了,所以我奉劝你们,识时务者为俊杰,该放弃的事情,就把他放下吧!”它苦口婆心的劝道,因为这是完全没有意义的,而且随着时间拖延,损失惨重的将会是那些追杀者。
“按照澜刀门标准,只要追杀敌人一千丈,就必须回撤,这一是因为穷寇莫追,二是由于澜刀门道法的弱点正好与移动千丈距离相挂钩,故此,我们只要和谐的护送你一千丈,就可以各奔东西了!”七人组中有人说道。
以当前的速度来看,飞行一千丈远,并不需要很长时间,故此,它也就不再多言,准备默默的等待七人放弃,然而超乎意料的是,前来寻找这具躯体的上一个主人的队伍并不只有一个,而就在追逃途中,又有第二队姗姗来迟。
明天上午还是没有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