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会没关系?”男人冷酷得勾起一丝微笑:“连女儿都帮我生了,你难道还不负责吗?”
“放屁!”陆于霏瞠红了眼,这男人要怎麽凌辱他他都不介意,就是不准在他面前提到女儿这个词:“不要每次都拿丽娜威胁我!你没有资格!你关心过她吗?你根本连她是死是活都不在乎!你这个人渣都不如的人,你没资格把她挂在嘴边!”
“我如果连人渣都不如,她现在就不会好好得待在学校念书。”
陆于霏的眼光中除了愤怒和恨意,又多了个更字。
男人语露无奈,对小了他好几岁的情人丝毫发不起脾气,却比他用手枪杀人时的模样更令人畏惧,彷佛这些宠溺都是奢侈的施舍:“于霏,是不是我太久没关心你了,连人渣这个词都用出来了,我记得你以前可不是会说脏话的孩子。”
“你比脏话还脏!”陆于霏一个劲儿得发抖,很多烙印在骨子里的恐惧是一辈子都无法弭平的,即使过了这麽多年,即使他已经不再爱他。
男人突然收起若有似无的笑容,陆于霏几乎是同时间惨白了脸,他的神绪不停飘散到门口的位置,即使知道会被抓回来还是没有放弃逃跑的机会。
男人对陆于霏的脾气和性格了若指掌,他突然神情一松,像是拿他溺爱至极的宠物没办法似的:“跑啊,我不介意每次都把你追回来。”
追?陆于霏简直气笑了,但他可悲得发现他笑不出来,他像一只被迫要接受主人爱抚的猫咪,愤怒得浑身颤抖,咬牙把话挤出来:“不要说得你好像追过。”
男人猛然站起来握住他的腰,用压倒性的差距把人按倒在自己的怀里,深情款款言语,在他耳中宛如恶魔的呓语:“因为你从来没有跑过,不是吗?”
陆于霏闭上眼睛,不让邪恶又黑暗的势力入侵他的肺腑和神智,他用尽所有的一切去抵抗,导致他连推开男人的力量都做不到。
他软弱得挣扎起来,怨愤和疲倦把他缠缚成一个茧,他想挣脱出来,一直都想,但却无法想像挣脱出来之後血淋淋的自己,男人早已深入他的肤脉,彻底包缚他。
陆于霏趴伏在男人的怀里,露出一种不曾出现在姜城霜面前的柔弱,低乞道:“你说过放了我的,我们说好了,是你不要我了,我说过你结婚後我就要走,你也答应了……”
男人偏头用嘴唇轻触他的耳根,炽热的温度和冰冷的语调奇异得侵扰著陆于霏的肌肤,好似他们还像往昔般亲腻得睡在一起:“我从来没说过不要你。”
陆于霏狼狈得推开他,神色近乎狠戾,血丝布满他的眼眶,像红色的泪,他死死得揪住男人的衣襟:“你要的从来就只是你想要的东西,是不是我根本无所谓。”
他嘶声低啜:“我愿意让你玩,是我愿意,是我心甘情愿,但我现在不要了。”
“有什麽不对?每个人都是这样,你也一样。”男人平静得回答他:“冷的时候想要人抱,寂寞的时候想要人陪,清醒的时候好像很厉害,喝醉後又找不到回去的地方。于霏,你想要的东西,只要有我能给你。”
“你不能给我,从你结婚的那刻起,你就什麽都不能给我。”陆于霏冷笑:“我脑子没有坏,我分辨得出来我想要什麽,我不是你的东西,你不能再把我当你养的东西一样对待。”
男人轻哂:“那你为什麽不跑,嗯?我给你这麽多年的时间让你跑,你又总待在原来的地方等我,我能不回来吗?”他低声呢喃:“宝贝你听清楚了,我要回来了。”
陆于霏心中一动,像是有什麽抓不回来的扑通声跳出了胸口:“什麽意思,你去年不就回来了吗,你回来又怎麽样,跟我没关系。”
“你听我说,国外的事情已经都处理差不多了,我也不用再继续待在那里。”他云淡风轻道:“下个月我就会搬回南市,特别先来跟你说,有没有期待嗯?”
陆于霏阴沉著脸:“你住哪里跟我有什麽关系?”
“当然有关系。”男人道:“这一个月的时间让你把小狗卖出去,等我回来後就不用费心了。”
“什麽小狗……?”陆于霏浑身一震,不好的预感瞬间袭击他:“跟别人没关系,不要把其他人扯进来。”
昏暗的光线中看不清楚男人的表情,陆于霏情急之下脱口喊出男人的称呼:“淳先生……”
男人按住他的嘴唇,轻轻抬起他的下巴:“既然没关系,干嘛那麽紧张?”
深邃的瞳孔,倒映陆于霏的脸色苍白如纸。
“别这麽凶,我也不是小气的人。”男人轻笑,笑不及眼:“我不在的时候,找人陪陪你也好。丽娜也是,上次吃饭的时候不是挺黏你的吗,过完年後我就让她回南市上学,这样你们要见面也方便些。”
陆于霏硬是从男人的手臂中挣脱出来,试了好几次,执著到男人不得不松开手:“……你真的要回来?”
明明知道男人从来不会骗他,就连说要结婚的时候也是,平白直述,毫无预警得跟他说完就走了,陆于霏还是下意识想缩回茧蛹里,他花了七年的时间从绝望的谷底爬出来,男人却又再次轻易的把他推下去。
迟早有这一天,当初就不该把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平白又多了一次斩断的苦楚。
“不,我不会跟你走的。”陆于霏冷静下来,不再被无聊的情绪牵著走:“你要就现在打晕把我扛走,不然我是绝对不会离开这里一步。”
“你不是说我都上年纪了,嗯?你岁数也不轻了,还玩这种把戏。”
男人好整以暇得摊开手,示意他不会动一根指头诉诸武力:“下次要卖房子前,先想想你要卖的地段,可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在环东买房子。”
陆于霏刹那丧失血色,哆嗦道:“所以、买的人,是……”後话不言而喻。
男人泰然自若:“我就在想,是什麽事让你急得连我送给你的东西都敢拿出去卖,宝贝,两周内就按你的价格现金成交,你这麽聪明怎麽会没想到,这市价一两千万的地段,脱手太容易了?”
“我只用四分之一不到的价格,一定会有人肯买……”
“就说你单纯,长那麽大了还是一样。”男人摇摇头,低沉道:“我记得很清楚,我花了五百万的现金,把房子继续保留你的名字,这些钱……”
“别说了!”陆于霏甩手一挥,把史育朗办公桌上的东西全数扫下来,框啷一声,不论是马克杯、电脑还是更昂贵的摆饰品,全部变成陆于霏泄愤用的牺牲品。
他踱步走在男人的面前,弯下腰捡起那瓶沁著甜气的酒瓶,甩手就砸向史育朗用来收藏美酒的壁柜上。
凄厉的刹那间,玻璃的碎裂声被迫奏起一出悲壮的交响乐,外头的雪色正浓,呛烈的酒气却像爆发的烈焰般,突破最低温的燃点。
“你不是有钱?我就是要把这里全部砸烂,你明天就得赔一栋给史育朗。”
男人踩在老虎毯上,好整以暇得看著陆于霏宣泄愤怒,陆于霏也不客气,把能砸的不能砸的,只要在他眼前出现的东西全摔得一蹋糊涂。
办公室内除了男人以外,所有的东西都被他砸成稀巴烂,直到他筋疲力尽得瘫回老板椅上,瞪著始终保持微笑的男人喘息不止。
男人等他闹腾玩了,才缓缓出手伸进陆于霏的腿弯,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残喘的小兽打横抱起来,动作怜惜又轻柔:“你爱怎麽砸就怎麽砸,就是别把自己化伤了,那得多心疼。”
“洪天淳,你真恶心。”陆于霏厌恶得闭上眼睛。
男人收起似笑非笑,音色宛如严冬,配合著背景的残局,就像一场弥漫著诡异甜味的倾盆大雪:“不卑鄙一点,怎麽留得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