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中的男子身材修长,白皙俊雅,手里夹著一根菸,正靠著墙壁享受偷偷吸菸的快乐。
不晓得是不是错觉,他一直觉得男子若有所思得在打量他,那道视线像针一样扎在他的腰前腿後,就算削不掉一块肉,也足够让人火冒三丈。
他草草甩乾手,拔腿就往外走,男子果然出声叫住他:“哥们,借个火。”
陆于霏定眼一看,才发现男子只是含著菸,并没有点燃,於是飞快掏出打火机仍给他,转身就要推门离开。
“欸、欸,你急什麽,打火机不要了吗?”男子有些傻眼,忍不住拔高音量,见他止步,亮了亮指尖上的东西,语尾染尽不正经的调笑:“而且你东西掉了。”
陆于霏回头一瞧,他的钥匙不知何时跑进男子的手中,可能是刚刚掏打火机时翻出来的,他只好折回来,尽量压抑不悦道:“还我,谢谢。”
男子勾起嘴唇,眼缝眯出了勾人的笑纹,他的肤白如雪,面颊生嫣,醉态毕现,让见惯姜城霜那张神仙脸孔的陆于霏都不觉多看了几眼。
男子确实扔回一件东西还他,但不是钥匙,而是打火机,他咬著细细的香菸望著陆于霏:“好人做到底,帮把手吧。”
陆于霏对於男子厚颜无耻的行径感到叹为观止,反而气都消了,这把戏他见多了,无非就是想多跟他搭讪几句,他想想自己个子不低,脸也不娘,却总是吸引一些想侵略他的人,反倒是很少有这样秀气的人明目张胆得拦截他。
他熟练得掐出一小把火,渡到男子的菸头上,随後便站在他的面前,看他还有什麽戏耍。
男人呵出一口白烟,一双大眼睛暧昧不清得盯著陆于霏的脸孔,陆于霏也照样打量他,结果发现他俩身材相仿,男子身段笔挺,个子低点,比他要肉实一点,但穿著简单的西装看起来还是格外纤细,那窄小的腰线也是有锻练过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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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笑嘻嘻得从口袋递出一根菸,他的手指极白,从菸盒掏菸出来时,那颜色跟香菸几乎无异,陆于霏也不知道是什麽牌子:“要不要来一根?”
陆于霏不置可否,男子就强塞给他,陆于霏也就点燃一根尝尝味道,一沾嘴他就皱起眉头,哑声道:“大麻?”
“哟,识货。”男子露出欣喜之色,若说方才的语气以笑闹居多,这会则是熟友之间才有的热络:“以前抽过?”
陆于霏没有立即掐掉菸,复而吸了两三口,脸色丝毫未变,似乎抽的是平时惯用的牌子:“在************秘书长面前抽大麻,胆识倒是不小。”
男子姣好的脸孔瞬间扭曲了一下,又黑又大的瞳眸蒙上了警戒,撩人的醉意一轰而散,彷佛原本就是装出来的:“你认识我?”
陆于霏看了几眼就知道这个男人哪里不对劲了,他的皮肤太白皙了,要不是天生丽质,就是刻意有在保养,而且那张脸蛋,秀丽到让人过目难忘,陆于霏只是在餐厅外的走廊上轻轻瞥过一眼,就在脑海里留了底。
如今再仔细推敲,更是精致脱俗,他似乎上了点淡妆,却又让人察觉不出来,身上的香水也很有学问,保持一段距离闻不太出来,但靠得紧的时候又豔郁逼人,陆于霏打包票那是女人用的香水。
这样一个可圈可点的尤物,可方才在姜城霜的口中却变成了獐头鼠目、讨厌得要命等等惨澹的形容词,这……凭良心讲,陆于霏实在看不出来眼前这位俊俏又打扮入时的男子有哪个部位符合条件,难道獐头鼠目的是器官吗?只能说相由心生,城霜肯定是真的恶心透了这个人。
“不认识。”陆于霏漠然道:“你找我有什麽事,没事就把钥匙还给我。”
韩绮伊半信半疑得望著他,正如城霜所言他是做记者的,察言观色和表面功夫不同凡人,他随即漾出花一般的红晕,语调也似在风中飘摇:“我刚刚看著你从金厢区(高级包厢)走出来,我想我们应该聊得很来,就想跟你交个朋友,别这麽牴触。”
陆于霏冷冷一笑,伸手要他的钥匙,韩绮伊也没再藉著酒疯拿窍,爽快得把钥匙还给他,手指触碰到的时候,他凑前细声道:“我叫韩绮伊,是做媒体的,有没有荣幸交个朋友。”
陆于霏垂睫,冷淡回绝:“你误会了,我们不是同类人。”
韩绮伊也不恼,照旧盪漾著花容月貌,他用洁白的指节拨弄著陆于霏钥匙上的金编鍊子,上面用金线缝出精致的品牌字样,笑道:“这鍊子真漂亮,哪里买的?”
“朋友送的。”陆于霏把钥匙抽回来,塞回口袋里,韩绮伊一时少了支撑,往前歪歪扭扭得撞在陆于霏身上,陆于霏一把人扶了,诚心劝道:“你喝多了。”
“是麽?”韩绮伊咯咯呵出酒气,像是料到他肯定会这样回答,他压在陆于霏的手臂上,艳羡似的瞅著那条金鍊子:“这可是HERMES设计师款限量款的手机鍊,全球只发售五十套,我朋友花了不少心思才弄到了两条,其中一条也送了人,你朋友待你可真好。”
陆于霏沉默得看著韩绮伊的脸,内心的不安突然逐渐在放大,可能是因为姜城霜今天在车子里强吻了他,也可能是因为姜城霜说了韩绮伊是作记者的,他总觉得他跟姜城霜的事迟早会东窗事发。
偏偏这种时候巧遇韩绮伊,又听著他不阴不阳得鬼话连篇半天,陆于霏越发觉得他不是什麽好东西,直觉不能再继续跟他参和下去,而且韩绮伊又喝得半勋半醉的,到时候出了什麽事,他们俩待在一起也不好交代。
陆于霏随即掉头离开厕所,任凭韩绮伊在背後跑著嗓音叫唤他。
回到包厢的时候,姜城霜已经讲完电话回来了,他见陆于霏走进来,连忙]问他怎麽出去那麽久,陆于霏摇摇头,坐下来又吃了几口,然而食不知味,再昂贵的食材也是白搭,他把最後剩馀的酒喝完,便拉著姜城霜要走。
姜城霜让柯经理去结帐,陆于霏就先走了出去,姜城霜一愣,匆匆签好单要去找学长的时候,人居然不见了,他三步并两步绕到电梯口,发现陆于霏搭的电梯正要关门,他一个瞬身跟了进去,却见陆于霏看也不看他,像两人不认识一样。
姜城霜理智上能明白陆于霏是因为刚刚发生的种种,心理作用的关系在避嫌,但情感上就不太能接受,平时明明好好的,两人也不是第一次一起来这间饭店,这时候突然翻脸不认人不是很奇怪吗?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被拍到好了,两个大男人走在一起,也不代表他们之间有什麽不纯洁的关系,学长这样缩头藏尾反而欲盖弥彰。
如果可以的话,姜城霜根本不介意公开出柜,他根本不在乎出柜会对他的演艺事业产生什麽影响,如果这个演艺圈连艺人的性向都不能海涵的话,那他还待在这个事业圈做什麽,他和陆于霏在一起是一辈子的事,为了留在这污秽的镁光灯底下而抛弃自己最重要的人,这不是****才干的事是什麽?
但他知道陆于霏介意,学长不想暴露在公众的焦点下,他更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关系阻断姜城霜追求事业上的成就,这些姜城霜都懂,他可以找一百个说法证明陆于霏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为他著想,却不能斩断一个可怕的念头。
这一个邪恶的念头不断得告诉他、蛊惑他,其实陆于霏是想跟他划清界线,学长从来都不肯承认他们的关系,更计画著总有一天要把他甩得一乾二净,决然一身得离开他。
就因为他有那个男人给他留的退路。
姜城霜越想越离谱,只要牵扯到那个男人他就无法保持镇定的思绪,肩膀右边的白天使已经拉不动他,哭著消失不见了,只剩下左肩上的黑恶魔,贴著他的耳根邪恶得低喃,驱使他把陆于霏带回他买的公寓里关起来,不准他跟任何人说话,不准他跟任何人见面,更不准他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就贸然彻夜不归。
这样陆于霏就没办法再去找那个男人,也不会再被那个恶心的老男人肆意触碰,该死的,陆于霏还想糊弄他,他以为他不知道他去找谁吗?还朋友,还想狡辩只是见面而已,当他是三岁小娃吗,去发生过关系的男人家过夜难道只是纯聊天?
黑恶魔攀附著他的脖子,不断扇风点火,吐出恶毒的话语逼他露出原形,不详的躁动猖獗得滋生,那道声音填满了他的脑海:陆于霏就是个贱货,有了你还不知道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