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沉冤得雪
数日后,中州南部的一座小县城外,一群百姓正围着城门口的通缉告示看,而画像上的两人正是秦昊和秦文瀚,说是悬赏千金捉拿。
“真是苍天有眼啊!这秦家可算是伏法了。”?
“是啊!”
……
围观的百姓们指着告示议论纷纷,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这么多年了,总算是拨开云雾见青天了。?
这时,三个衣衫破旧,头戴斗笠的男子走到人群后面,他们将遮住大半个脸的斗笠往上抬了抬。
这三人正是一路南逃的秦昊三人,一路上风餐露宿绕城而走,数次避开御林军的追捕。
“二弟,朝廷已经发下海捕文书,看来咱们得要尽快想个万全之策。”秦文瀚压低嗓音说道。
“嗯”秦昊点了点头,“咱们先离开这里,免得被人认了出来。”
有了朝廷的海捕文书,再加上不知情的百姓,此时的秦昊兄弟二人,俨然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对象。
就在三人人转身欲走的时候,几个衙门里的官差提着一个桶,拿着两张卷起来的纸走了出来,连推带喝的将围观的百姓轰到一边。
三人转过身来,想要看看这些颐指气使的官差要干什么,同时将帽檐往下扯了扯,免得被认了出来。
官差们一把撕掉了墙上的通缉告示,而后往墙上抹了些浆糊,又往上面贴了张新告示。
一个一身滚肉的官差指着百姓们说道:“你们这些刁民都给老爷我听好了,皇恩浩荡赦免了秦氏两兄弟。”
百姓们闻言顿时炸开锅了,不明白朝廷为何要将秦家赦免,要知道他们可是人神共愤的大奸臣。
一人壮着胆子问道:“秦家不是大奸臣吗,朝廷怎么突然就赦免了他们?”
几名官差互相看了看,一名官差支支吾吾的喝到:“大胆…大胆刁民,朝廷…朝廷的旨意岂容你等瞎打听,小心抓你去吃牢饭。”
一听要抓去吃牢饭,那人当即闭上了嘴,慌忙躲到人群中间,生怕被抓了进去。
随后官差又贴上了一张告示,而后对人群恐吓道:“这张告示上写的是工部尚书刘国钧因谋反罪满门抄斩,你们这些刁民可要引以为戒,千万不要做出反叛朝廷的事,不然这刘家就是你们的标榜。”
官差走后百姓们立即围了上去,指着告示议论纷纷。
?“柳前辈你怎么看?”秦昊转头低声问道。
“我们现在远离京都,许多事情都不知道。”柳剑生左右看了看,“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离开再说。”
路上秦文瀚说道:“现在朝廷撤回了追捕令,我们是不是不需要再隐藏了?”
秦昊笑了笑,岂会相信朝廷会放过自己,“事起突然必有妖,斩草不留根后患无穷。再说了,一个连自己亲妹妹都不放过的人会轻易放过我们吗?”
“不错”柳剑生点了点头,“这也许朝廷找不到你们而设下的奸计,也许是刘大人的缘故。因为你们父亲和刘大人每次见面都是暗中,刘家莫名被抄斩十有八九和赦免你们有关。”
“嗯”秦昊点了下头,“咱们还是找个地方打听一下,若刘家真是因此而获罪,那么狗皇帝又欠下了一笔血债。”
这里虽是一座小县城,却是南来北往的必经之路,一般情况下,在城外数里处都会有酒肆茶棚之内的小店,以供来往之人歇脚饮食。但凡这些地方,都是三教九流汇聚之所,是打听消息的最佳之地。
三人一路南行走了不到十里路,果然看到一处简陋的酒肆坐落在树林旁,不过此时仅有的数张桌子都已坐满了各路人士。
秦昊他们见没有空座了,便各自要了碗茶后坐在棚外的台阶上,不约而同的拉低了帽檐,一边喝着茶一边听着里面的谈论。
没多久,里面便传来粗狂的声音,“他奶奶的,老子刚想抓住秦家两兄弟发笔财,那皇帝小儿却突然撤销了追捕令,着实可恨。”
秦昊转头看去,只见是一个满脸胡须的壮汉,此时正满脸怒气的往嘴里灌着酒。
一个书生打扮脸色惨白的公子摇了摇手中的扇子,一脸得意的说道:“胡大哥,你可知道朝廷为何会撤销追捕令?”
此人名为鬼面书生,武艺虽然不出众,但在江湖中眼现众多,号称江湖百晓生,这天下的事情没有几件是他不知道的。
“鬼面书生,有屁快放。”姓胡的壮汉看不惯他做作的模样,出言呛道。
在座的人被他二人的谈论所吸引,纷纷侧身看了过来,想听听这鬼面书生又有何小道消息。
棚外的秦昊三人互相看了看,也侧头看向鬼面书生,这正是他们想要打听的事情。
鬼面书生虽然被呛了一句,但看到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虚荣心顿时得到满足,却故意卖了个关子,“你们真的想知道?”
“嗯……”众人连忙点头,越发的着急想知道,几个性急的人更是粗言催促。
“好,那我就说上一说。”鬼面书生合上扇子,又喝了一口茶。
“鬼面书生,那你可知道朝廷为何会对秦家下手?先给大伙说说呗。”一人忍不住打断了鬼面书生的说话,从事情的源头问起。
正如日中天的秦家怎么会在一夜间家破人亡?这是天下人想知道却难以知道的,正巧有人问了出来,于是大家纷纷附和。
“这个吗?”鬼面书生打开扇子有些局促的扇着,苍白的脸上显出尴尬之色,“朝廷封锁的太严了,实在是难以探出全部口风,不过还是探出了一些蛛丝马迹。”
“然来还有你鬼面书生不知道的”姓胡的壮汉忍不住挖苦道。
“你……”鬼面书生以扇指着他,却又无言以对,只好选择避开话题,“你们觉得这秦相为官怎样?”
说这话时,鬼面书生一脸的神秘莫测,得意的扫视着众人。
“欺君罔上”
“贪污受贿”
“结党营私”
“欺压百姓”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数落着秦开辅的罪证,无不义愤填膺,恨不能亲自除之。
“看来此人真的知道一些实情?”柳剑生压低嗓音说道。
秦昊点了下头,直觉的今日秦家的冤屈会公知天下。
鬼面书生收敛了表情,一脸的严肃,折扇虚压,示意大伙停止喧嚣,遂将秦开辅贪污受贿的原委说了出来,但在座的人却是没人相信。?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一个当朝宰相,封爵位列三公之首,府库的存银怎么也不可能只有几百两。何况在这君昏臣庸的局面下,哪个当官的不是大贪特贪,恨不得将百姓拆了来卖。
鬼面书生见他们不信,于是将朝廷查抄秦府,只查抄到数百两纹银和一堆坊间赝品的古董的事实说了出来,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随后,鬼面书生叹了口气,“秦相为了护住那些敢于进谏的忠臣,只得进言将他们贬谪外放,而自己却落了个奸臣的骂名。还有其弟冠勇侯,手握天下最精锐的兵马,且兵精粮足,但却宁死不反。秦家的遭遇着实可悲可叹!”
坐在棚外的秦昊三人听到这些话后,不禁想起了父亲和二叔宁死也不反,心中悲叹他们一生为了朝廷,到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
随着鬼面书生的继续叙述,众人才知道刘家满门抄斩的原委。
原来这工部尚书刘国钧和秦相乃是莫逆之交,为了不让秦家继续背着骂名,竟不惜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将秦开辅所有的账本一夜间散布整个京城,逼迫朝廷赦免秦家,而他刘家也随后被莫须有的罪名抄家问斩。
事后,朝廷派出两万城防军和三千御林军,将这些散落的账本前部收缴焚毁,更是严令百姓不得私下议论和宣传,否则以谋反罪论处。
“昏君……”众人忍不住骂道,这才知道工部尚书刘国钧满门抄斩源于此,更是明白了,天下人冤枉了秦家十多年。
“原来如此”秦昊眼中闪过一丝寒芒,“我秦家含冤得雪,但刘伯父一家却因此横死,这昏君又造了一笔杀孽,报仇之日,当亲自披麻戴孝。”
“真没想到,秦家竟是如此的忠义,而我们却在背地里骂他奸臣,还要抓他的子嗣去领赏。”一位坐在角落里,背着剑的老者起身说道,声音充满了自责和愧疚。
由于它是背对着大家而坐的,因而大家并未注意到他。
众人闻言纷纷看了过去,一人忽然惊呼道:“青松侠剑穆青松”
“穆青松……”
众人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充满敬意的看向穆青松,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相见。
这穆青松乃是江湖上有名的侠客,一生惩恶扬善扶危济困,因而搏了个青松侠剑的称号。
“老夫忠奸不分,还要擒杀忠良遗嗣,有何脸面再当这青松侠剑的称号。”穆青松说着话将背着的剑取了下来,“锵”的一生拔出了陪伴了一生的宝剑,爱怜的抚摸着剑身。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穆青松突然并指斩断了宝剑,随手丢到一旁,毅然走向棚外。
“这……”众人惊呆了,怎么也不会想到穆青松竟然会自折宝剑,要知道武者可是将自己的武器看的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
“剑在人在,人不在剑也要在。”
这是穆青松常挂在嘴边的话,可见他将手中的剑看的多么重要,然而他今日却亲手斩断了宝剑。
坐在棚外的秦昊三人站了起来,目送着穆青松远去,心中充满了敬意。
穆青松走后,鬼面书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朝廷以莫须有的罪名杀了刘国钧一家,说明是不会放过秦氏兄弟的,而撤回追捕令恐怕是为了堵住天下人的嘴,弄不好还是诱骗秦氏兄弟露面的奸计。如果他们继续不现身,其后朝廷必定会派人暗杀。”?
“嗯”众人纷纷点头,认为有道理。
“我鬼面书生虽然不是什么大侠,但也知道忠义二字,日后若是碰到秦氏兄弟有难处,必定会尽力帮助。”鬼面书生说罢拂袖而去。
“对……”众人纷纷附和,而后各自散去。
这就是江湖,有恩怨情仇和杀戮,但也不乏正义之士。
秦昊和秦文瀚目送着众人远去,被仇恨蒙蔽的心也不再那么冰冷了。
他们大多数都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但他们却让秦昊相信这世间并不是那么的冷酷无情,在他近乎绝望的时候给他温暖。
“鬼面书生……”秦昊暗中记下了这个名字,此人眼线遍布天下,将来若是能够拉拢,必将是一大助力。
他们虽然走了,但真相却以此地为中心,迅速的向全国蔓延。
即便朝廷竭力制止,但却无济于事,被越来越多的百姓知道。善良的百姓们纷纷在家里暗中焚香祭拜,有些偏远的地方更是为秦家建起了庙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