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雅朋在《网管圣经》里创造了一个通俗的词汇“网络空间照明”，似乎也一下子照亮了网管的工作环境。在网管的眼里，网络空间分成四维度：网络、应用、数据和用户。要想管理好自己的网络，只需要提供适度的“照明”条件即可。经过珠州科技出版社精心地包装和，赵雅朋的《网管圣经》销售了60万册。对于一本技术书籍，这也是一个不俗的业绩了。
六月，龚编辑亲自来到海平，找赵雅朋讨论是否可以再以网络安全为题材写一本书。赵雅朋说，这一类题材太吸引人了，著作已经是汗牛充栋，再写应该是多余了。况且自己在这方面的经验根本不算丰富，菜鸟级的。龚编辑说，他觉得“网络空间照明理论”这个理论就不错，通俗易懂。既然你站在这个理论的角度写了“一般的”管理实践，那么“不一般的”基本没有涉及到，不完整啊。
是啊，一般的网络用户，都是老老实实地，没有想也不会去修改自己的IP地址。对于这样的用户管理，一般的“照明”绝对就够了。而不一般的网络用户，处心积虑地想在网络上干坏事的人，肯定会隐藏自己的IP，就像打劫的人一般会蒙着面一样。现有的网络安全书籍，有的过于关注技术细节，有的过于关注事件，原理性的东西也是抽象概念一大堆，很难快速地把握。从这个角度来思考，说不定真的能找到一个简单描述网络安全的途径，从而可以再写一本书。而这本可以让大部分人受益，或者能让大部分迅速看懂网络安全的书，正是珠州科技出版社需要的。
需要归需要，赵雅朋目前还真没有打算再写一本书。他想多集中精力到工作上。眼看着六个月快过去了，冯总手下的软件开发团队仍然没有拿出不一个成熟的FWGV产品来，赵雅朋都着急。可那是冯总与王振东的事情，自己又不是很懂C++。龚编辑见赵雅朋犹豫，抛出了一个让赵雅朋难以拒绝的诱惑：资助他去参加天池国举办的年度黑客大会。想去吗？想去！那我们签一个约稿合同吧。我们资助你去天池国参加年度黑客大会的全部经费约22000元，书稿费35000元，诸多的宣传活动。赵雅朋说龚编你让我考虑考虑吧。龚编辑说说实话吧赵总这条件我都想去。社里有人听说有这个条件还找领导去争取呢。也有大学教授得到消息来抢呢。我是看在你是阿香的朋友的面子上才告诉你这些内幕消息的。你今天得给我个痛快话儿，过这村就没有那店了。半个小时后我还有个会议要参加，马上得走了。赵雅朋说龚编你给我几分钟时间我打个电话行不？龚编辑说行啊。赵雅朋起身走出咖啡厅来到酒店大堂的一角找了一张沙发坐下。赵雅朋第一个想打电话的人是朱怡萍，可没有她的电话号码而且她说她是鬼根本就没有电话号码。聊天留言也有几个月没有回复了。难道她真的是进入下一个人生轮回了？那就打给阿香吧。“喂，阿香，你好。龚编辑说他们出版社要资助我去天池国参加黑客大会，回来后让我3个月交一本完整的网络安全管理方面的书稿。你觉得怎么样啊？是去，还是不去啊？”阿香问：“你想去吗？”赵雅朋说：“想去，但是…”阿香打断他：“想去就去，没有但是！”赵雅朋苦笑。心想我那里有你阿香那么潇洒，说干什么就干什么呀？还得为工作考虑点呢。于是他又问道：“你真觉得任何理由都不需要听了？”阿香说：“不需要。你总是瞻前顾后的，像个娘们。”赵雅朋说：“你怎么以能这样说？你自己就是女生啊。”阿香说：“我是女汉子。女汉子不是娘们！”赵雅朋说：“那好，我听你的。”阿香：“这就对了！临行前得请我吃一顿，记住了？”赵雅朋说：“记住了。”返回咖啡厅时，龚编辑起身说：“我已经结过账。我得走了。你想好了没有？”赵雅朋说：“想好了。我去！”龚编辑说：“伤心啊，你要是不答应的话这个机会就是我的了。”赵雅朋说：“龚编，你就别骗我了。你要是真想得到这个机会的话，还会大老远地跑过来劝我去？不过，我倒是觉得你们在外面跑都跑烦了，不稀罕这个。谢谢你了！”
与冯志贵隔着宽大的办公桌相对而坐，赵雅朋怀着忐忑的心情向冯志贵讲了自己的天池国行程和自己的不安。冯志贵高兴地说：“雅朋，这是好事啊。对公司也是好事。你放心好了。这件事，不就是请五天假吗？你把工作安排好，我去跟冼董说。”
为了确保能在会议后三个月内交稿，赵雅朋不得开始准备下一本书的写作。这一次，没有了朱怡萍的指导，赵雅朋心里空落落的。好在他已经学会了如何充分利用网络图书馆查找论文，借阅电子书籍。他还很庆幸自己一直与George保持着联系，断断续续地读完了《飘》、《基督山伯爵》和《战争与和平》等英文版小说，再加上经常阅读Linux和FreeBSD等的man命令文本，英文阅读能力大大提高。他从白宫网站上下载到2010年克林顿组织颁发的第一个国家互联网安全战略。有些人竟然把这个免费的文件挂在国内某些网站上叫卖，要价100多块。赵雅朋觉得很好笑。要下载这个文件的人肯定能看懂英文，能看得懂英文他就找不到免费的吗？
为了去天池国赵雅朋请假三天回了一趟老家办护照。这就更让赵雅朋内疚了，有很深重的罪恶感。赵雅朋离开的第二天，皎白驹电子月度管理会议召开。市场部和客服部都提出说现在公司的外网即网站都很慢，消费者和代理商的意见都很大，希望能尽快解决。
公司的外网，为消费者提供电子地图下载的官方网站却因累积的存量越来越多，下载速度在繁忙的时段跑得跟蜗牛一样快。王振东发言说：“冼董，我们在程序上已经把能做到的都做到了。数据库用了9台服务器的集群。Web前端服务器也有10台。5台做备份服务器。另有6台跑公司的ERP及其它管理软件。虽然都是入门级的服务器，对于我们这样数量级的应用来说，也是绰绰有余。肯定是服务器管理方面出了问题，应该责成赵总部门的人尽快找到原因。可赵总去年忙着写书；公司开展会他不帮忙却跑去签名售书；听说又接了一本书要写，先请假回家办护照，再请假去天池国开会。自己的工作倒是一点也不担心。”
冯志贵说：“赵雅朋的工作能力和工作成果还是有目共睹的。公司内部的网络，经过整治后，速度明显地快了许多。龙朔网络上，各种流氓软件横行。这些软件盘踞在用户的电脑上，把那里当成是自己的地盘。有的把用户的电脑当成自己的P2P内容中转站，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所以，有相当多的流量的产生用户不知晓。显见的结果就是电脑慢，网络慢。还好这些软件绝大部分都是针对Windows各版本操作系统的。很少有可以在Linux各版本上能运行的。皎白驹电子的内部网络速度快了，也就是这个原因。”
王振东说：“冯总，没有人否定赵总的成绩。可现在出了问题，他却为自己的事情出国去了。你看…”说完，双手一摊，做出很夸张的无可奈何的姿势。
冼国昌问道：“雅朋几个月前雅朋倒是专门来我这儿说明情况，我支持他出参加那会议。士贵，他有能力不假。公私的原则性问题还是要分一分的。特别是工作上的事情。要督促一下。”
冯志贵说：“关于公网的问题，雅朋一开始就在报告中提出改进建议。当时曾建议他与振东协商一下解决。当时网速还可以，对于他们的商讨结果我也没有跟进。是我的失误。对了，振东，你能否给大家介绍一下你们商讨的结果？”
王振东一时语塞，不如何应答。
冯志贵见他不作声，就继续道：“冼总，我记得赵雅朋建议有三点：一、减少数据库集群服务器数量，由9台减少至4台；二、严格控制下载目录的权限；三、控制用户每个月的下载数量。他的理由是：下载消耗的是服务器内存，与数据库无关，所以保持集群的最小配置，即4台即可；关于第二点他认为会存在其它山寨小厂商盗链的可能性；第三点有些用户一个月来下载多次，于自己于皎白驹都无益。地图更新也没有这么快。三个月更新一次就不错了。这个也需要从程度开发上来控制。我记得在第一季度的报告中他还针对外网提出另一个建议：撤回10台服务器，部署在公司内网中。主要是集群数据库服务器4台和6台ERP服务器。各代表处使用ERP时可以采用虚拟VPN拨号方式。这样会节省成本十万元左右，还减少了不少维护工作量。”
冯志贵有点激动了，讲话的语速越来越快。他总是以为王振东会很配合赵雅朋把工作做好。结果都是半途而废。他不明白这个王振东为什么这么大胆子，明明自己是他的直接上司，明明他对自己信誓旦旦地承诺过，他就是不做，反而要在背后无端指责别人。难道他认为别人都是笨蛋，连这一点常识都分辨不出来吗？天天说自己忙，开发团队忙。有多忙？自己也是专业人士，也参与写代码的。他怎么就敢睁眼说瞎话呢？他一口气把这些事实都讲出来，真想要给王振东一次了结这些“恩怨”。
冼国昌看出点苗头，在冯志贵要暴发之前，及时地打断了他：“好，冯总，这些情况我都了解。看来还是有办法解决的嘛。振东，你就再抽一点时间出来认真地考虑一下刚才冯总讲的这些方案吧。”王振东赶紧站起身，说：“好好，一定一定。”
冼国昌看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屏幕问道：“杨总，FWGV平台的产品已经延误两个月。到底卡在哪个环节？”
CTO杨进磊欠欠身，说道：“冼总，硬件设计全部可以了，只等冯总他们的软件。其实，第一个外包给别的方案公司做的，别人都有现成的解决方案，不需要这么久吧？”
提起新产品开发，冯志贵的火气又上来了。方案外包商多次致电投诉王振东，说他经常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挑毛病。界面中的商标标识都要求他们修改十次之多。其实皎白驹的人完全自行更换那个标识的图片文件，都是做开发的，肯定一看就明白。外包商觉得王振东是在故意拖延进度。冯志贵很努力地压抑了自己的怒火。他暗暗地深吸了两口气，然后才敢开口说话：“冼董，前一段时间，我忙着协同杨总部门的人解决现有三款产品的技术缺陷，昨天全部解决了。从今天开始起，我亲自来负责新产品的开发。争取两周内完成。看来，说让年轻人多历练历练，振东显然还是欠缺不少火候。”
尽管冯志贵很克制，但这样当着大家的面直接这样批评自己的下属，把授权的事情再收回，还是让冼国昌很失望。这说明冯志贵没有驾驭下属的权威和技巧。昨天，两位律师登门，自称是微软在海平的代理商聘请的律师，请冼国昌签收一封信函。在信函中该代理商建议皎白驹支付30万套GTJ的授权费，共计300万元，这个价格是前所未有的优惠价格，希望皎白驹把握这个机会。并称这个30万套是皎白驹在其在线旗舰店中的销售数量，已经是最最保守的估计了。这个数字确实是够保守的。皎白驹一年销售量有100多万台。这300万元，在冼国昌看来，是纯纯的利润啊。连他也非常愤怒了。为什么这么人就没有一个人敢像赵雅朋那样勇敢地提出来呢？想到这儿，冼国昌说：“冯总，你也挺欠火候啊。”
冯志贵再也控制不住了。他猛地站起身，大声地说：“冼董，您说的对。这活我干不了，您另请高明吧！”所有的人都怔怔地看着冯志贵。冼国昌看着冯志贵离开会议室，面无表情，沉默不语。他默许了冯志贵的辞职。
从会议室出来，回到办公室，冼国昌独自一人深陷在高背沙发里，眼睛直直地看着窗外。“皎皎白驹，食我场苗。絷之维之，以永今朝。”自己求贤若渴的心情又有谁能理解呢？为省钱，设置众多不必要的部门和不相称的头衔，反倒造成了不必要的麻烦和低效率。到头来，还是没能留住冯志贵这样的技术人才。还是精简机构，让杨进磊统一领导软件、硬件团队吧。如果王振东是故意气走冯志贵，想取而代之的话，现在又将王振东的部门并入杨总的麾下这样的安排会让这个结果落空？王振东也会负气出走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