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待室里一个中年男子正在大声朗诵:“人生一世,犹如白驹过隙,我们有什么道理不珍惜时间?时间是多么宝贵的东西!我们应该用有限的时间,来做更多有意义的事情。那么,什么是有意义的事情呢,我认为……”
祝五一坐在对面听着,不时忍着哈欠。
中年男子停止朗诵:“怎么,不好吗?”
“挺好的。”
“有没有点奥斯特洛夫斯基的意思?”
“谁?什么斯基?”
“奥斯特洛夫斯基,写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那个,是不是有点那意思?”
“呃……有点。”
中年男子得意洋洋:“这是我自己写的。你看,能不能给登在报纸上?”
祝五一张大了嘴:“啊?”
一个老年妇女正在讲述自己的烦恼:“他们家的空调整夜开着。开空调没事,可别把水都滴到我们家来呀。我呢,又有点神经衰弱,他那水呀,嗒,嗒,嗒……就这么滴,晚上根本没法睡,跟他们说了多少回,就是不听……”
祝五一静静地听着,努力抑制着不耐烦的心情。
“小伙子,要不你跟他们说说去?他们怎么也得给你们报社这个面子吧。”
祝五一心不在焉地点头,突然警醒过来:“啊?跟谁?说什么?”
一个农民工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十元纸币,交给祝五一。
祝五一问:“干吗?”
“这是我刚刚在路上捡的。我叫杨庆丰,杨是杨树的杨……”
“你捡来的,给我干吗呀?”
“交公啊。你们登报的时候,千万别写错我名字。我那个庆字,是庆祝的庆,丰是丰收……”
“你交公别交给我呀。”
“那我应该交给谁呀?”
“你应该交给……我哪知道你应该交给谁呀?”
一个中年女人正在讲述她离婚后的烦恼:“开始他还按月给,后来就不给了,总说没钱。虽说我们离婚了,可孩子也是他的呀,怎么连抚养费都不愿意给了呢?你看,我也没个正式工作,拉扯着这么个孩子,我可怎么办呀?”
祝五一同情地看着她,不知说什么好。
“我想麻烦你们在报纸上登一条,批判一下他这种现象,看他给不给。”
“报社也不是什么事都能管。像这种事吧,你还是应该再找找他,实在不行可以上法院起诉啊。”
“法院对这种事也是先调解,调解不成再说。等事情都办完了,我们娘儿俩也该饿死了。小伙子,一看就知道你没怎么结过婚……”
“我不是没怎么结过婚,我是根本就没结过婚!”
吃晚饭时,祝五一精神不振略显萎靡。祝槿玉关切地问:“不舒服啊?”
祝五一摇摇头:“姨妈,要不我还是回去当发行员吧。”
方舟奇怪地侧目,方守道也关切地看着他。
祝槿玉问:“你才干了多久就不想干啦?”
“不是不想干,是我什么都不会……”
“不会就多看书多学习。哪有人生来就会干的呀?”
祝五一不说话了。祝槿玉看了一眼方舟,方舟移开目光。
晚饭后,祝五一在卧室里看电视。听到敲门声,他懒洋洋地过去开门。门外站着方舟,递给他一本书:“给你的。”
祝五一问:“什么?”
“新闻学教材。”
“谢谢啊。”
方舟冷冷地说:“不用谢。是祝阿姨让我借给你的。看完还我,别弄脏了。”
方舟走了。祝五一手里拿着书,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进屋打开台灯,翻开书看起来。显然,书里的内容对他来说有些乏味。他抑制不住地打哈欠,不一会儿,就趴在桌子上昏昏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