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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向死而生

如果知道自己的人生将要结束,你会怎样度过这段时间?

是以泪洗面,哀哀泣泣的将自己锁在房间封闭自己的人生?

亦或是将自己未完成的心愿,列为清单,倾家荡产,一件一件去完成?

还是放纵自己的恶念,无视道德禁锢,沉沦至罪恶深渊?

然而周昊知道自己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但他什么都做不了。他艰难的喘息着,身体卧躺在身下冰寒入骨的一座水蓝色石床上。

他的眼前不断开始跳跃出一幅幅似曾相识的画面,呱呱坠地,牙牙学语,人生第一次筑基,人生第一次恋爱,第一次与人斗法,第一次为人夫,为人父。

太多太多的画面让他明白这是回光返照的前奏。

他能清楚的感知到自己的身体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崩解,元婴已经枯萎的几乎成一点黑色的星芒,而元婴期庞大的神识,也正在一点点的粉碎。

“好冷啊。”他有些哆嗦的念叨了一句,只是气息微弱,吐出的话语细弱蚊音,无论身旁的人怎么摇晃,他也没有一丝直觉。

周昊有些无言的苦笑想道,自己这也算是另类的善终了吧?先天带来的九寒绝脉体质,到底不是自己所能抵抗的。原以为自己只有百年好活,没想到生生被自己撑过了千年之久。还真是应该庆幸啊,周昊想摇摇头,却发现自己的脖子已经僵硬的不能被自己控制。连自己的身体都不能控制,对周昊这样的修行者来讲,几乎已经可以宣告最后的死刑。

但愿下辈子能投胎到好人家吧,不要,不要再被这样的体质折磨了。

周昊有些乐观的想到,自己是正常死亡,重归轮回后依旧能继续转世。只是那时候自己怕是看不到了吧。周昊无言,天性即使在乐观,下一辈子也不可能保留自己这辈子的记忆,下辈子到底是什么样子自己也没办法知道啊,他的眼眸竭力的睁大,想要在这生命的尽头,再看这人世一眼,即使仅仅只是看到一缕缕微光,但是依旧能看见他们熟悉的面孔,那样就够了。

自己走了以后,薇儿也能坚定下道心,重新开始自己新的道路了吧。

自己走了以后,娘亲也再也不用损耗自己的修为来为自己弥补先天缺陷了吧,她本应翱翔九霄,成为大修士的啊!

还有易礼,飞舟,陈寻几个为数不多的挚友,当他们知道自己陨落的消息,不知道会作何反应呢?

周昊觉得自己想的有些多,又觉得好笑,修士一生修行,走的便是逆天路。多少修士,埋骨异地,落的身死魂消,形神俱灭的下场,而自己只是这样默默的消逝,还有轮回的机会。还有什么不知足呢?

只是。。

“去******知足啊!”周昊想要狠狠的甩出一句话。

但是身体已经没有了感知,意识的残留只是让他这句话成为了无言的空气罢了。

周昊是真的不甘心啊,明明自己已经那么努力,那么努力。生来便被人断定只能残活百年,生来便被人否定修行天分。对修士这样长存于世的群体来说,还有什么比否定他的天赋,断定他的命途更不甘的呢?

自己也曾自暴自弃,憎恨过天地,如果不是父亲用自己陨落的代价为自己枯木逢春,如果不是娘亲用自己修行的前程为自己续命长生。还有那么多朋友的扶持照顾,自己真的早已经消散在天地了。

然而正因为如此,周昊的生命早已不是自己一个人的生命。他怎么忍心,怎么甘心,就这样撒手离世了呢?

只是感受到庞大的神识已经慢慢消亡的只剩残余,自己的魂魄分崩离析,周昊知道,自己真的,该走了。。

周昊的脸色苍白如斯,想牵扯出一个笑容却极为困难。

真是不甘心啊。周昊的眼帘徐徐垂下,就这样离开了这个让他不想离去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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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了是什么样子?

周昊现在就经历了这样一个天黑的世界。

没有星星,没有月亮,也没有沙沙的风声。

周昊曾经很讨厌天黑,更确切的说是讨厌黑暗。虽然对于修士来讲,天空白昼,并不会影响什么。

但周昊就是很讨厌天黑,黑暗,让他的心神也蒙上了阴霾。

而现在自己,就这样被永寂于黑暗之中。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么。周昊发现自己不能开口,不能行动,但是却还是能够思维。

他感觉自己就这样沉沦在其中,不可自拔,也没法自拔。

就这样安静的不知道渡过了多少时光,周昊感觉像是一秒,却又好似过了光阴无数。就在他以为自己将要这样永恒的时候。

一丝光明透了进来,紧接着这个世界好像突然鲜活了起来。。

沸腾的人声喧嚣不已,自己突然置身于一座宽阔的街道。两旁的行人零落,但是对周昊来说,却显得十分喧嚣。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周昊激动不已。贪婪的感受和煦的阳光从侧面挥洒而来的热量,看着明黄的阳光铺泻在大地上,真实的感觉让周昊觉得恍若隔世,仿佛做了一场悠久的长梦。

周昊激动的四下打量,发现行人们普遍都是一些年轻人,他们行色匆匆,与周昊隔着不远的距离。

而周昊环顾时,惊讶的发现自己的手掌,似乎整整小了一圈,没有曾经常年修炼的岁月痕迹,活动了一下关节,除了没有以往的力量感以外,意外的充满了活性。

周昊寻觅着张望,有些艰难的徐步来到了一旁一座桥下,潺潺的溪水清澈透明,周昊人影投射下一个稚嫩的面孔,有些眼熟,但水面波纹起伏,面孔并不是太好辨认。周昊一愣。难道自己夺舍重生了?

可是自己陨落前那般模样,别说夺舍,就是移动都艰难不已。怎么可能有精神夺舍?

况且自己先天的九寒绝脉可不是用夺舍这种方法便能够解决的。夺舍是一项及其复杂的工程,首先便是兼容性,如果被夺舍的身体的兼容性并不合适,即使是准备充分,夺舍之后的肉体也会很快崩灭。而周昊的九寒绝脉早已腐蚀到了他灵魂的深处,即使是夺舍,也如跗骨之疽,会如影随形的跟过来。还不如已经死去的那具肉体契合度来的高。

想到已经死去,周昊又一次苦笑。心念也随之开阔,自己连死都经历过了,眼前的诡异情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上一辈子的事,周昊实在是不太想去回忆。

从一出生,便背负着所谓的太古三大绝脉的九寒绝脉。全身血脉从自己出生伊始,就一直被那些寒冰气流侵袭。周昊永远也忘不了自己第一次接触水流的时候,那小小的水流瞬间便被冰封成一坨晶莹冰块的场景。之后随着年龄增长与修行开始,虽然能够控制那些气流不会随意冰冻物体,但自己修行时,寒芒四射,整个四周即使是最炽热的火焰地,也会凝结出一片冰霜痕迹。而自己每个月都一度会被冰封进寒冰中的诡异场景也一度让周昊被当作异类。

最让周昊绝望的便是来自于大修士的判决,自己,活不过百年。对于这个修行的世界的人们来说,百年时间,在许多修行者看来,不过还是一个孩提的时代。一个人的一生,出一开始,便被下了定义。这是多么可悲而残忍的事啊!而所谓的太古三绝脉所带来的影响,绝非仅仅只是这些。周昊的经脉所附有的寒气,让他体内流转的血液整整比常人慢了十倍!这是什么概念?这让周昊幼年时几乎成为一个玻璃人一般的存在,不能高强度运动,不能进行身体锻炼,随时都伴随着可能眩晕的症状,连呼吸都带着被灼烧的痛苦。这样的人生,周昊整整过了百年之久!

即使是开始修行后,周昊的身体逐渐被改造。但依旧逃不过绝脉的侵袭,太多可怕的经历,让周昊整个少年时期,几乎是黑色而阴郁的。

想到总算摆脱了绝脉。周昊长舒了一口气,笑意盎然。然而他的嘴角还没有彻底咧开,眼睛却陡然睁大,身前的小溪流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出一层层冰色的幽蓝。如同枝蔓一般开始蔓延向整个溪面,短短几个呼吸间,身前的溪面便结出了一层薄薄的冰层。周昊此时才突兀的反应过来,倘若自己重生而活,那么自己所呼吸,所感受到的,应该是曾经自己从未接触过的光景。但自己醒来后,一呼一吸,一走一停,依旧是曾经自己熟悉的频率与节奏。

从见天日的喜悦让自己忽视了这样的细节!为什么自己的呼吸依旧带着灼灼的寒气?为什么自己行走的喘息带着格外的艰难?

熟悉了千年的惯性让周昊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与正常人的区别在什么地方。

以至于当他看到那些凝结的湖面,以及阳光反射出来的淡淡幽蓝色调。

有些呆愣的他久久才回过神,接着便怒气冲冲的对着溪面狠狠的喊道:

“为什么就连死了你都还不放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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