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旗电灌站,就在村庄对面的
丘陵上,早已随着时代坍塌。
蜿蜒的水渠,铁锨铲死的
青花蛇,腐烂在枯草丛里。
无数人在雪地尾追堵截的
那只野兔,走投无路,呲牙咬人,
我从它的身上认出了自己!
就像从《蒙田随笔全集》、《护生画集》
和爱德华·托马斯认出了
秋天,失散多年的两片树叶……
窗外,十一月拱着背。我斜倚床头读书,
把文字中降低的部分抬高。“写诗,
就是用笔尖把黯淡下来的景象
灯芯一样拨亮。”听见
你说这句话,才知道是一个梦。
但我还是看清楚了:阔大的芭蕉叶下
沉睡的过客;一瓶瓶的二锅头,
把涌上来的疼痛
一次,又一次压了下去;
还看见爱情,就像身体的盖儿,
把盛蜜的罐子拧紧……
而旁边的一些调子,逐渐升高,
拼命拔节,当它们声嘶力竭,
减弱,回落到寂静,正是我们的开始。
2003/11/6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