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没有保护好王爷与夫人了,若是他的儿子再没有保护好二公子,他们荆家人,当真是要以死谢罪了!
“羽哥哥,是不是北都那边出事了?”久久不见荆通发问,整颗心已经提到嗓子眼儿的佳儿实在忍不住了,扑跪在荆卫羽的面前,她摇着他的肩膀,急切地问道。
荆卫羽抬头,一双泪眼撞入佳儿布满紧张与担忧的细眸,他哽咽着问道:“你真的是佳儿?”来这里的路上,护卫已经告诉过他,佳儿变了模样,现在果真见了,他仍然不愿意相信,三年前那个仙女一般美丽可爱的三小姐,竟然变成了这副又胖又丑的样子!
“羽儿,不得对小姐无礼。”见儿子直呼小姐的姓名,早已把他们父子俩划为带罪之身的荆通立刻板起脸不悦地训斥他道。
被荆通一斥,荆卫羽已经明白,眼前的这个胖丫头,的确是三小姐。
低头垂目,他沉痛地低语:“北都将士,全军覆没。”讲完这八个字,他似是再也撑不住了,整个人流着泪瘫倒在地上。
他,从来没有这样无力过,一想起战家军被妖兽攻击撕碎的场面,他就忍不住心酸难受,疼痛入骨……那么多兄弟在他眼前失去性命,他却什么也做不了。那种感觉,他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荆通身子一晃,脚下不稳地向后倒去。
北都将士,全军覆没……北都将士,全军覆没……北都将士,全军覆没……
这八个字,像梦魇一样,绕在他的心间,回荡在他的耳朵里,越喊越响,越响越恐怖……对于一个将军来说,“全军覆没”这四个字,比要了他的命还让他无法承受。
佳儿蹲坐在地上,心像被抽空了似的,突然,她立起身子,摇着荆卫羽,声音颤抖地问道:“我哥哥呢?”他都逃出来了,那哥哥呢?
“大公子战死,二公子身受重伤,我们逃出后,我把他安顿在锦安城的一户人家,就急忙来寻王爷……没想到,王爷夫人也……”荆卫羽失神地倒在地上,语气悲缓无力。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佳儿放开荆卫羽,跪坐在地上,眼泪哗拉拉的往下掉。
又是死!
她不明白,为何她一来到这个异世,就要面对这样的生离死别……父亲母亲死了,大哥死了,战家军全军覆没……难道,她来到这个世上,就是要来再次承受这种深入骨髓的彻骨之痛吗?
荆卫羽以为佳儿是问事情为何会这样,遂打起精神,哽咽着答道:
“王爷夫人离开的第二日凌晨,妖族和兽族同时发起了强烈的攻击,大公子为了救被妖将捉住的少夫人,战死,二公子率兵拼死力抗,却仍节节败退。战家军少了主将,又不见王爷出面,一时谣言四起,军心不稳,最终溃不成军,逃的逃,死的死……二公子寡不敌众,只能撤退……如今,北都边线的数十座城池,恐怖已经被妖族和兽族占领。”
耳朵里飘进荆卫羽的话,荆通只觉得心如死灰,了无希望!
而佳儿,听到荆卫羽的解释,反而止住了眼泪,声音冰冷地道:“他们可真会挑时间!”
“呃?”荆卫羽抬头看着佳儿,不明白她为何会突然这样说,可脸色清冷眸中迸射出杀气的佳儿,并没有打算向他解释什么。
慢慢地起身,环视了屋内的一干人,佳儿道:“国仇家恨,我战佳儿定是要报的,各位,是去是留,各凭己愿,佳儿绝不强求。”
父亲母亲能下决心离开前线,定是有把握在开战前赶回去的,可,他们刚离开,那些本应该几日后才赶赴战场的异族,竟然突然出现在前线,并敢主动发起攻击,他们不是急疯了,便是得到了什么可靠的消息……而大哥,竟然是在救林清语的时候战死……林清语,你何得何能,竟然被妖将看上?
而那些突然传遍全军的谣言,无疑是动摇军心的一剂猛药……
林原,为了得到天下,你竟然不惜勾结异族,残害同胞!
你狠!
但我战佳儿,将比你更狠!
这十一个护卫,本就是战王爷身边的心腹,又经过这两日与佳儿的相处,知她有勇有谋,更得她舍命相救,已是对她忠心不二。他们几人早已在心中打定主意,以后,不论是上刀山下油锅,只要佳儿一句话,他们定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相较于他们,荆通的忠心更不必说,就算天下人都背叛了战家,他荆通都不会。荆通不会,荆卫羽自然也不会……更何况,此刻,他要效忠的对象,还是他从小当妹妹一样护着疼着的佳儿!
所以,此刻,这一屋子十三个男人,被佳儿身上散发出的凛然之气感染,更为她的坚强镇定所服,顿时都收起了全身的哀伤与痛苦,笔直恭敬地跪在了佳儿四周,齐声声地道:“我等愿效犬马之劳。”
在他们眼里,小小的佳儿,俨然已经是一位能够坐镇战家主持大局的主子。
佳儿低头看了他们一圈,猛然,像他们一样,一手扶膝,单膝跪下,道:“好,从此以后,各位就是我战佳儿的亲人,今日互拜,权当我们彼此行了这一生之大礼,从此,各位都不需再拜我。”
“是。”十三个人也不拘小节,齐声应下。
“大家请起。”率先站起,佳儿走向一旁的八仙桌,道:“事已至此,我们的计划必须有所改变。现在,请大家聚过来,共商伐林驱异之大计。”
众人点点头,聚拢过去。
还没等佳儿再开口,房门突然啪的一声,开了。遭受了巨大冲力的两扇门晃了几晃,才稳住不动,只留了巴掌宽的门缝。
“这客栈里人来人往,鱼龙混杂,你们就不怕隔墙有耳?”一直站在门外的秦毅阳,终于不想再在门外站着了。
他敢肯定,如果他再沉默的站下去,他这一辈子恐怕都要站在他们这群人之外了。
胖丫头,一见了这群人,就把他忘到九霄云外了,看来,以后得多提醒提醒她。
见秦毅阳直接推门而入,满屋子的人这才一惊,反应过来自己是身在何处。
刚才,他们竟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毫无防备……刚才之事,万一被有心之人看到听到,传至敌人的耳朵里,岂不是要坏大事?
“你……”没了在大堂里的轻松愉悦,突然在这种情况下再见到秦毅阳,佳儿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了。
叫他的名字?有些别扭。叫哥哥?和他好像真的没有那么熟悉。更何况,她的嫡亲大哥二哥,一死一伤,一叫哥哥,就会想到那些悲伤之事。
秦毅阳双手抱胸,微挑剑眉,略吊眼角,学着佳儿威胁他时的痞气,道:“我?我怎么了?刚才大堂里你可是说要照顾我一辈子的,不会这么快就要反悔吧?你可别忘了,刚才大堂里的人都可以为我作证的。”
那语气,大有这辈子都要赖上佳儿的架式。
他刚说完,满屋子的人都以一种异样的眼神在盯着他看,他……说,让小姐照顾他一辈子?这不是那些个娇里娇气的女子对心仪的男人才会说的话吗?
被一群人那样看着,秦毅阳多少有些不自在,但他一咬牙,把心定住,愣是保持着他那自以为帅气迷人的姿势不动,等着佳儿的回应。
如果说在大堂里被佳儿拿下,是他被动的接受,无可奈何的妥协,那刚刚,他屏住气息站在门口偷听到他们的对话之后,他心中所有的不满与不快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就是对佳儿的心疼与不舍。
心疼她的遭遇,不舍得让她掉眼泪,她,还是笑着的时候比较可爱漂亮。
她这个年龄的女子,应该是被父母宠爱着,保护着,而不是承受那些国仇家恨!
此刻,她身上那种凌越他人之上的强者之气,虽震慑他人,但秦毅阳总觉得,她强势的让人怜惜,让人心疼,如果可以,他永远都不想看到这样子的她。
可是,他知道他没有资格要求她改变,更没有能力来阻止她去报仇,所以,他下决心要站在她身边,陪着她,保护她。
“秦毅阳,你真的要我照顾你一辈子?”看他学自己,佳儿心底微微有些发颤,突然间,她又不想拉他入伍了。她不该自私的想占有他的人生,更不该让自己的仇恨影响到单纯的他……她不能,不能在一个人的心中种下仇恨的种子,毁掉他的一生。
“有何不可?”秦毅阳眉弯眼动,勾唇一笑,那风华绝代的模样,刹时间让天地都为之失色。
“会很辛苦。”佳儿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妹妹都不怕,哥哥怕什么?”秦毅阳有些不悦了,他已经心甘情愿地倒贴了,她却还在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脱,她,就那么不想让他跟着?
“你不是我哥哥,永远都不是。”眸子跟着秦毅阳一起暗下去,佳儿的情绪微微有些激动,声音也蓦然变得清冷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