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中旬,岳心伟接手一个特殊项目后,整个公司的人从上到下都忙得焦头烂额。“因为关系到巨款,所以绝对不容许出现一丝漏洞。”岳心伟这样说,“上届的老板就是忽略了小细节才导致不堪的后果发生。”颜初在会议上听到这句话时,思绪一下子转到颜汐之的面目上。他被再次被同一个女人骗,是内心还相信爱么。那么,由此证明他还不是一个足够聪明的人吧。
爱或不爱,都是悲哀。都是活该。
颜汐之于颜初来讲,只要有他影子的地方,她都放不下,不能像对待她亲生母亲那样,能够忘掉。对于颜汐之,她释怀不了。
在开了N多个会议,直到岳心伟大笔一挥双方达成协议签了合同后,几乎所有人才松了口气。随即岳心伟心情大好,带着颜初频繁的参加各种聚会。公司的,个人的。以做商业应酬。
颜初在这些聚会上表现良好,她知道自己扮演的什么角色,所以端庄得体,笑逐颜开的配合。殊看不出一丝伪装的破绽。
在200多平米的空间里,颜初多半是一只手端着透明的高脚杯,里面盛着3分之一的法国红酒。另一只手很自然的挽住岳心伟的手臂,优雅不失亲切。
有某个老总的阔太太凑近跟她攀谈。她叫她颜太太,显然是从没见过岳心伟的准老婆模样,所以误以为她是。颜初很好奇,以岳心伟的优势,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想必她的妻子也是出自于优质的家庭,有良好教养,上得了厅堂也下得了厨房的女人榜样。可为什么从不带她出入这些场合呢?是新婚的话,又怎么会找新宠。但结婚这么久,从来没带她面世,也用言语说不过去吧。
“真没想到颜太太这么年轻啊,又是标志的美人,岳老板可真有福气,你们太相配了。”那位姓刘的太太的赞叹道,语气是由衷的。
“还好啊,他也忙,男人么都为了事业。”颜初扮演着贤妻良母的形象附和。
“可不是,我家那位回家的时间都少啊,孩子天天嚷嚷着。”
“您可真不像是有孩子的女人,皮肤这么好呢。”颜初说着,可那位刘太太已经不再年轻,看得出,皮肤的光泽和细嫩,只能靠美容院的护肤品维持。
那位太太脸上有点不好意思,却很高兴,“哪里哪里。”接着她被颜初手指上的钻戒吸引,连连发出惊叹“天呐,你手上的钻戒,这恐怕有6克拉吧,这么大。”
颜初低下头,手指抚摸着那椭圆形的蓝钻。那是岳心伟这次拿下项目给她的礼物,那是附近珠宝店柜台中中的最大奢侈品。她也就打算戴这一夜的时间。明天,这个戒指就不是她的了。
“这岳老板对你可真够好,名副其实的宠爱啊。”刘太太一脸羡慕。“这可是一般贵夫人得不到的,颜小姐有什么招数么?”
“哪有什么妙招。”颜初捂着嘴装作羞涩的笑。
临走的时候那位刘太太还叫住岳心伟笑着耳语了些话,颜初站在酒店的台阶上等他。小巧的LV包被骨骼清秀的手指握住,那颗戴在无名指上的6克拉钻石在夜晚发出神秘的光。
“刘太太夸你性格好,对你真是赞赏有加。”岳心伟打开车门。“你还真厉害。”
他又换了车子,从平治到宝马,现在是法拉利。
颜初把胳膊倚在车窗上,用手撑着脸。天空有星星,暗的没有颜色。她想,是时候该离开岳心伟了,但离开,也总该有个交代。开始和结束都是她主宰的。这些日子里,她每晚仍然要靠着服用安眠药来入眠,醒来时神情困顿,只有打着粉底画着眼线才能得体的陪岳心伟见他的那些客人。现在她得到了她开始需要的东西,可以在3.5年的时间不愁吃穿。而其他的,她在岳心伟身上得不到,似乎就没有继续僵持下去的必要了吧。
“想什么呢?”岳心伟停下车子。
“喔,没什么。”颜初摆了摆手。“这是要去哪里?”
“带你吃点东西吧,刚刚看你都在陪人聊天,只喝了干红,一定饿了吧。”
岳心伟拉着她的手,带她进入一家意大利面的餐厅。他还记得第一次带颜初吃牛排的时候,这个女孩头也不抬的对食物充满着饥渴。
现在他看着颜初,还是如当初一样,尽管穿着富贵奢侈,却埋头于意大利面的香气中,无所忌惮。
只有骨子里纯真的女孩才会如此。不用故作矜持,也不用担心身材走样。
颜初吃饱了,嘴角还残留了点油腻,她抬起头看着岳心伟,“我吃东西的样子很奇怪么,你怎么一直看着我?”
“我喜欢你在我的视线里。”岳心伟坦然。
颜初拿着餐步抹了抹嘴。吃过食物后,精神了很多。她“嘿嘿”的如老鼠一样笑了笑,“我们走吧。”
在岳心伟眼里,她总是这样多变,摸不清的情绪。
回到岳心伟的别墅,那天晚上颜初一整晚没有睡,她躺在放满凉水的白色浴缸里,慢下浸。水面上咕嘟咕嘟的冒出小气泡。在快要窒息的那一刻,她海藻般的长发随着身体一跃而起。这样的画面像极了《心中有鬼》里面的范冰冰,那个穿着红色裙子,妖娆苍白的女人。现在颜初就坐在浴缸里面,半直着身体。她在思考一件事情,她要如何,才能让事情发展的很自然,刺激不到岳心伟。
是的,她在思考,是时间离开岳心伟了。本想一言不发的就回到淮阳路。但她相信自己已经足够强大,及冷静,她不畏惧与岳心伟的谈话,更不应逃跑。再说,她这样玩消失也无济于事的,岳心伟那样大的财力和人脉,大海捞针对他来讲也是轻而易举。于是她决定剩下这几天找恰当的机会来告诉岳心伟,她不再属于他了。她自由了。
这是多么兴奋的事情,颜初有点不知所措。如果起先的无法睡眠是因为犹豫不决,那么现在,完全被愉快占据头脑。她马上就要回归自由身,可以脱下这些另她觉得蹩脚的衣服,可以不用强颜欢笑,即使有浓重的黑眼圈她也可以不用为了岳心伟使用化妆品的遮盖。
她从浴缸里出来,赤脚站在瓷白色光滑的板砖上,水滴从身上滑落,堆积到一起。颜初踩过去,脚趾吧嗒吧嗒的潮湿粘腻。她拿起桃木梳子,把漆黑的长发斜梳到胸前。头发长了,长到胸下很多。它们服帖的搭在那颗蓓蕾上面。从15岁到18岁,颜初都是以这样的方式去注释自己的身体,她的身体在3年里陷入没有光晕的黑暗中,却也发育的越发的玲珑。
她穿好蕾丝睡裙回到房间,猛然想起,好像唯一一样东西是岳心伟送给她,颜初当作珍宝的,是那瓶午夜飞行的香水,她把它储存到一个空荡的抽屉里。现在她拉开抽屉把它取出来,按动那个小按钮,那复杂的香气渗入了她身处于的空间。岳心伟给了她这么多物质,全是他认为好的,适合她的,全然不知她对着什么样的事物有别样恋情。
天空泛白。电话声刺耳的响起。颜初愣了愣,起身去接。这里的电话号码,只有岳心伟一个人知道。但这个时间他打来,似乎有些诡异。
“我在楼下。”岳心伟的声音在凌晨5点没有一丝的慵懒,太过于清醒。
“那怎么不上来。”她拉开窗帘的一角,看到那辆熟悉的凯迪拉克停靠在路边。
“你收拾下,我带你去个地方。”
当颜初站在雾气朦胧中仰头去看那幢楼的时候,她迟疑的转身,看向她身后的岳心伟。他的表情很平静,目光迎合着她。
“这是……”
“现在开始,这是你的了。”岳心伟安静的说,语气和平时没有差异。这句话与“今天天气不错。”这样的话,完全是一样的调调。
这幢古楼,这幢曾被当成孤儿院的古楼,现在是她的了。这里的黑色铁制大门,躲藏在这里的流浪猫咪,绿色的刺眼的爬墙虎,落漆地板。还有,还有她仅存的一点点值得留恋的回忆,现在,完全是她的了。这一切都归到了她的名下,它有了主人。
岳心伟要打通多少渠道花掉多少钱,才能把它搞定,作为礼物轻描淡写的送给她,让她集三千宠爱于一身。同样短暂的时间,他把她的位置在心里一步一步提升,升到了一个和心脏平行的位置。
“这幢楼签的契约在我车里,你别忘记拿走,上面是你的名字,我已经带你办理好一切手续了。只要你还在世上一天,你就有拿它做任何事的权利。”
“谢谢你。”颜初再次仰起头,这次她看到天空中有曙光的痕迹,正投过云层直射过来。她凝视了很久,眼睛感觉到了酸疼。
岳心伟用宽大的手掌搂住她纤细的腰,“你知道的,我不需要感谢。”
之后的时间,颜初照例去公司工作,不露声色的重复着与往常一样的事情。她的沉默她的难过她的情愫她的伟大她的失落,她无数情绪凝聚在一起,就又诞生了那张随遇而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