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黑了,空中有大片乌云飘过。回到那个房子后,脱掉沾染污渍的T恤和棉布裙,整个人赤裸着身体走下浴缸,蜷缩在里面。有雷声“轰隆”炸响,颜初惊的抽搐了一下。本是湛亮的白色壁灯一下子暗下,浴室变的漆黑。她在水里瑟瑟发抖,水面也跟着飘忽不定,像是有鱼儿在甩尾。她头痛的厉害,觉得浑身都在被千万条吸血虫撕咬,正在挣扎间,灯光又恢复正常,雷声依旧震耳,雨下的大了起来。
意识到面红耳赤,皮肤炽热的燃烧开。整个人陷入恍惚,灯晃的眼睛不适,伸出手关闭。太累,太疲倦了。似乎眼睛紧闭就会深睡永不醒。
抱着这样的念想,她无知觉的倾倒于梦境中。
颜初再次睁开眼睛,瞬间感到冰冷的潮水如藻嗻地般愉快的将她淹埋,长长的头发隐藏着汗水肆意漂浮于水面。
周身是沉寂的空气,黑暗无一丝光线。她开始耳鸣,动作慌张,想要一如曾经那样逃脱,浴缸的凹壁却光滑及绸缎。每一轻微动作脚上的铃铛便会有水穿过其坚硬身体,发出“咕嘟”的气泡。挣扎后,恐怖再次占领大脑。她睁着那双大而空洞的眼睛,将两只手放在腹部上反复的交叉环绕,时间缓慢走过,在紧张到快要窒息的时候,她将指甲狠狠的抵进没有温度的肉里。视线越发模糊,情景是多年前那个明亮的客厅。她敏感地竖起耳朵。
“初初,你看,这是我新给你带回的糖果。你有没有想我啊。”
是他。颜初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温柔,磁性。好像近乎的舌尖在轻允她的耳垂。
她看着那个男人,欢快的朝他奔去,扑到他清瘦的骨骼里。甜甜的吐了下舌头,贪婪的接过那个方形彩色小铁盒。上面是故意扭曲的日语,是不二家的糖果。
“谢谢爸爸。”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补上响亮的一吻。
他揉了揉她的脸,眼睛呈亮,嘴角诡异扬起。他说,“初初,这样才乖。
时间“唰”的又退后几年。他温和的脸,痴迷的夸赞她。
“初初,你是这样漂亮。”
颜初闭上眼睛,眼睛里都是看不见的眼泪。她哭了。
他的手伸过来,来,到这里,我会给你所有你想要的东西。乖。
睁开眼,“唰”的又回到这间浴室,颜初尖叫起来。她看到,像梦里的那样。他伸过来的那双手指甲迅速长长,而头上戴了一顶当下流行的沙宣短发,眼皮上涂着五颜六色的眼影,皮肤暗黄,面目已经丑陋不堪。最让颜初胃里翻滚的,是那双眼睛。眼皮下,两个不规则的形状大片脱皮腐烂。依旧可以闻到当日事发时刺鼻的硫酸味道。
“是你逼我的!你不该怪我!”颜初把头部疯狂的左右摇甩起来,尾发带着湿润像鞭条一样抽打她的脸。她用手崩溃的死死捂住整个脑袋。
“我说过,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你还是那样倔强。”他从腿间抽出一把刀,在夜里划不出诡异的光。“初初,你爱我,你该陪我一起疼的。”
他把那把刀的手柄紧紧的握住,然后呈上直角,冲向她。
颜初跳起来,捂住心口。手臂撞到支起放备用品的隔板,整个人因袭来的疼痛而清醒。
视力终又正常,一切清晰。她跌跌撞撞的爬出来,身上全是水渍,赤脚走在湿漉漉的地板上。
开灯。看见镜子里苍白无任何血色的脸。左胳膊上红色斑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