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衣知客人惊慌地指着徐风说道:“他是人类!执戟魔兵,快将他擒下!”
话声甫落,已有三支长戟抵在徐风胸口,两支压在背后,外侧还围着十来名猫头人身的魔兵。
徐风心头暗叫一句“糟糕”!自己手上没有一件兵器,就连法宝也只是灵运给的一只隐身云旗,肯定躲不过这么多妖兵的法眼,想跑都跑不了。为今之计,只有设法说服他们了。
“慢着!我可是受灵运宫主之命而来,你们不能抓我!”徐风马上搬出了灵运这座靠山。
知客人冷笑一声,说道:“哼!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师祖乃是猫妖一族的领袖,众妖之楷模,怎会和下贱人类说话?”
知客人出言刻薄,纵使淡定如徐风,也不禁怒上眉梢,嘲讽道:“刚才还鞍前马后地奉承,现在就翻脸不认人了!”
孤寒宫之人虽是妖类,却也是道教一条支流,修行也讲究清心寡欲、自然无为。徐风的话无疑戳中了知客人的痛处,还是当众说出。
黄衣知客人恼羞成怒,嘴角抽搐两下,骂道:“擅闯孤寒国,还敢出言不逊!来啊,把他拿下!”
外侧两名持戟魔兵立即上前,分左右扣住徐风的手臂。徐风大喊一声,说道:“喂!等等!我有宫主的信物!”
挣脱右手,从怀里取出灵运所给的金质的天字令牌。天字令一出,在场众妖都是一愣;揪住徐风的两名魔兵立即松手退开,前后持戟对着徐风的五名魔兵也同时退开两步,脸上无不露出敬畏之色。
天字令的效力真正超出徐风的意料。
“原来天字令有这么强的效力,真是小看它了!”
握着天字令,又左右扬了扬,一旁魔兵再退后两步。见此情形,徐风越发得意。
知客人愕然片刻,脸上仍有不信之色,强辩说道:“宫中令牌分天、地、玄、黄四等,三代弟子只能拿到地字令,师傅一辈才能握有天字令。区区一名外人,怎么有资格用天字令?必定是伪造的!先将他拿下再说!”
徐风一怔,没想到这只猫妖做事竟如此不分青红皂白。
而一旁魔兵慑于宫中严规,虽有知客人的命令,却犹豫不敢上前擒拿。
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不可造次!统统退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走廊下过来数名黄衣知客人。为首一人身材修长,蓄八字须,目光内敛沉静,显然修为比这名知客人高出不少;更重要的是,此人举止沉稳,毫无毛躁之色。刚才的声音正是出自他之口。
蓄八字须的知客人严厉地瞪了那名黄衣知客人一眼,说道:“槐子安,怎能在天字令面前无礼?还不快退下!”
槐子安在这名知客人面前大气也不敢出一声,低着头,诺诺说道:“对不起,栩师兄。”
说着,退到这名栩师兄身后。
这名被称做栩师兄的人对着徐风抱拳行礼,说道:“在下栩子拟,是这里迎客的主事。刚才多有冒犯,还请恕罪。”
徐风冷哼一声,说道:“还说什么恕罪!不找我麻烦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徐风本非小肚鸡肠之人,见槐子安那副低三下四的模样,怒气已消了大半。只是徐风觉得人也好,仙也好,妖也好,都免不了欺软怕硬的本性,若不适时地发发怒气,只怕他们日后不会把自己放在眼里。
栩子拟倒也有点器量,微带歉意地说道:“这是我们做的不够周到,还望海涵。”略一停顿,又说:“小兄弟能不能把天字令借我一观?”
徐风淡然说道:“到底还是信不过我!”说罢,就将天字令抛给栩子拟。
徐风将天字令一抛,更显得自己如假包换了!
栩子拟微微一愣,旋即拿起金质天字令,翻来覆去看了两遍,然后双手托着天字令,郑重交换徐风。脸上满是歉意,赔笑说道:“恕在下眼拙,我等都只见过几次天字令,实在辨不出真伪。”
徐风一听,差点笑了出来,心想:“辨不出真伪,还拿去看什么?”
接过天字令,徐风笑道:“放心了!我怎敢在孤寒秘境招摇撞骗!委实有要事去见道极真人,不可耽误了!”
“我明白!我这就带你去见道极师伯!”栩子拟说道。
这时,槐子安低声说道:“师兄,他可是人类!”
栩子拟看了徐风一眼,说道:“无妨!之前道清师叔不就让一名凡人进去了吗?让他进去又何妨?更何况他有师祖的天字令!”
见栩子拟这么说,槐子安终于安分下来了。
栩子拟说罢,随手点了四名猫头人身的魔兵,说道:“你们随我送他去见道极师伯!”
又转身对一名中等身高,微微发福的黄衣知客人说道:“梓子学,我不在的期间,这里由你主事。”
微胖的梓子学答应一声了。
栩子拟对徐风说道:“小兄弟,你叫徐风是吗?”
“正是!”
徐风微微一愣,心想:“我自报姓名时,他还在老远的地方,竟然都能听见,修为确实不浅。”
“我们这就走吧。”栩子拟说着,走在了前面。徐风跟在后面,四名魔兵压后。
徐风立在他们中间,总有种违和感,感觉他们不是迎接,像是在押械……然而转念一想,此地妖贵而人贱,只要他们不作出不利之举,就尽量忍让吧。
五妖一人,沿着弯曲的谷底走了两三里,眼前豁然一亮,离开了峡谷,到达了一片十分空旷广袤的世界——真正的孤寒秘境。
这个广袤无垠的空间,放眼望去,宛如戈壁,尽是沙石土壤,无一棵植株,无比荒芜;又宛如平原,却比平原更加平坦,没有丝毫的起伏,就像是铺展在桌案上的白纸。这个世界,没有山,没有水,没有动物,没有植物,没有风,也没有太阳……这里的景象用一个词形容,那就是:寂静。如果说这里有什么惹人注目的事物,那大概就是辽远处的那座顶天立地的奇峰了。
那座奇峰的外形酷似一根擎天巨柱,上下均匀,高插云霄,不见顶端。
这等奇景,徐风看得目瞪口呆,讶异道:“那就是孤寒峰?”
栩子拟回头看一眼徐风,淡淡笑道:“没错。”
外人的惊讶的目光,栩子拟早已看惯了,只是每当有人露出这种目光时,他总会从心底升起一股自豪感,忍不住解说一番。
“这片大地叫做寂静原,寂静原中央的那条柱子就是孤寒峰了!孤寒峰峰顶就是师祖住的地方了。峰顶有孤寒宫,宫中分为主殿,后殿,偏殿,藏经阁,藏器阁,藏丹阁以及演道台。地方虽然不大,却都各有奇特之处。”
栩子拟说得虽然不怎么生动,却很明白,让徐风对孤寒宫的布局有了大概的了解。
徐风问道:“栩师兄,请问道极真人在哪里呢?”
栩子拟说道:“他主要主持传授道法武艺的工作,以及炼制丹药,因此平时都在藏丹阁或藏器阁。不过,今天日子特殊,你去主殿就可以见到他了。”
徐风又问:“哦!听说灵运真人有十名高徒,不知师兄的师傅是哪位?”
栩子拟说道:“我的恩师是道成真人。”
“道成真人?”不曾听过的名字,不过徐风还会适时地送出一顶高帽子,“师兄气宇如此轩昂,仙姿如此飘逸,道成真人想必更是仙宿耆老了!”
栩子拟闻言只是淡然一笑,似乎不太擅长应付这样的阿谀之词。
徐风转口说道:“前些日子,我遇上了一名妖仙,名为道明,听说也是灵运宫主的弟子,不知是不是真的?”
栩子拟微微一愣,回头道:“你认识道明师叔?他确实是师祖的十大弟子之一!师祖的十名弟子分别是:道极、道成、道住、道坏、道空、道瑯、道琊、道隐、道明和道清。其中道瑯和道琊师叔入世修行,道隐和道明师叔深山隐居,其余均在孤寒宫修行。说到道明师叔,我只见过他三次。第一次是我拜师入门的时候,第二次是师祖三千岁大寿的时候,第三次是什么时候来着?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事,但他来得很匆忙,去得也匆忙。”
徐风心头略感讶异,心说:“道明师傅一向处变不惊,怎会来去匆匆?难道是得罪了师祖吗?”徐风问道:“师兄最后一次见到他大概是什么时候?”
栩子拟想想,说道:“大概有五十年了。”
徐风想想,心说:“现在不宜问多了。以后有时间再问别人吧。最好知道五十年前发生的事。”
于是话题一转,说道:“诶,我说师兄啊,这个地方这么荒芜,你们怎么住得惯?”
栩子拟呵呵一笑,说道:“徐兄弟,你哪里知道这里的好处啊!对于凡人来说,这里简直不是人住的。但是对于修仙之辈而言,这里仙气清气充足,且没有别的生灵分享,五浊恶气远远少于外界,简直就是修道圣地!”
徐风想想,觉得也有道理。寻常的灵山胜景虽然也适合修仙,到底处在红尘俗世之中,俗气重,阻碍大,仙气还不如这里来得纯净。
两人闲谈一会,栩子拟说道:“似这等走法,走到天黑也到不了山脚下!我们还是用飞的吧!”说着,右脚在地下轻轻一跺,脚底立即腾起一团白气,托住五妖一人,缓缓升到空中。
徐风先是一惊,旋即明白这是驾云之术,是控云之术的一种。这种飞升术假于外物,比御气飞行来得轻松,而且速度更快,练得好的人施展起来,能与御剑飞行一较高下。
云朵升到一丈高时,骤然加速,如同一支箭镞直射孤寒峰之巅。身后未能跟上的部分云气拖成一道长长的白线,经久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