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春晖园早早收拾完毕,置办了一大桌子菜。里间地龙烧的正是温度,里面的人完全忽视了外面的寒冷。
要说这春晖园的景儿就是顾府最好看的,即使在隆冬也有一番风情。首当其冲的便是梅林,傲然怒放,红似火,白胜雪。偶尔微风拂过,整个顾府都氤氲着淡雅的香味。然后便是那一潭清水湖,也不知是因为水清而得名,还是因为有此名,水从而更清,反正这名虽然没多少内涵,倒是与水相配得很。有湖肯定要有亭才不会浪费这美景,至于这亭的名字嘛,湖水中的亭子,自然叫湖中亭。也不知道取这名字的人是真没有墨水底子还是别有一番厚意,不过叫着叫着也就习惯了。
张嬷嬷到了修竹院说午膳备好了,一家子人说说笑笑没一会儿就进了春晖园。
“娘!你看!好漂亮的花。”黄逸武一进园就被梅林的景致吸引,折了一株红梅过来献宝。
“美是美,可是你这样一折,这花也就失了寿命,而且往后别人也看不到它的美丽了。”张氏心善,教导儿子要爱惜生命,但也没有太过严厉。
别看黄逸武年纪小小,可是也听懂了母亲话外之音,低着头不语,只是手里还紧紧握着那枝梅花。
“娘,武儿是知道您喜爱红梅,特意摘来讨您欢心。”黄淑月出来打了圆场。
“好好!知道你们都孝顺。”张氏宽慰地拍了拍女儿的手。
众人都走在梅林小径上,这条小径由卵石铺成,每日有专门负责这条路的扫撒丫鬟清理积雪,也不怕路滑。弯弯曲曲,穿过各色美景,一路走来也是美不胜收。
可偏偏有个不走寻常路的主,在雪地里踏了一串又一串的小脚印。
“哥,你看看,这是不是先生说的「草枯鹰眼疾,雪尽马蹄轻」?”黄逸武指着最后一排若影若现的脚印。
黄逸文摩挲摩挲了下巴:“诗倒是不错,意境嘛,还差点。不过你这记性,能记住这两句也算是可以的。”
黄逸武丢了个白眼,什么嘛,本来还想得几句表扬。
还好还有个老好人姐夫,拍拍他小脑袋,安慰道:“我倒是觉得逸武的诗大气有豪情,说不定我们逸武长大了是个神勇的大将军呢!”
黄逸武听了眼睛一亮,高兴地手舞足蹈:“喔!喔!我要当大将军!上阵杀敌,保家卫国!”
黄逸文不置可否,这脑袋里都是浆糊,文路走不通,自然得去出力气。
说着话便到了正屋,顾老太太一脸翘首地在主位坐着,见人来了,就让苏嬷嬷搀着起身。
“哎哟,老姐姐,您坐着,都是一家人,这么客气做什么。”张氏接过苏嬷嬷,搀着顾老太太。
“大妹子,一路辛苦了。草草准备了酒席,如有怠慢之处,多多包涵啊。今天,我们老姐妹俩可要好好续一续。”接着拉着张氏就往主位上坐。
“哎哟,姐姐,这可使不得!”
“什么使不得,客随主便。谁还能挑我老婆子的理?”双眼往顾修轩等小辈身上扫过,其他人都是讪讪不好接话。
张氏也不多做推脱,就随着顾老太太坐下来。
“听说黄大人调回京了?真是恭喜恭喜。以后一家人住在一起相互也有个照应。”
“就是这个理。我也想念老姐姐,只是通州离京城千里万里的,哪能像以前一样说见就见呢。”
张氏感慨着,仿佛又回到了豆蔻年华,她和顾老太太柳氏也是十分要好的手帕交。柳氏虚长她几岁,个性泼辣,行事果断,十分关怀她。即便成亲后,两人也是书信聚会不断。后来顾家搬到京城,两家更是定下了儿女亲家。
“那妹子这次可要多住几天,咱们老姐俩可要好好聚聚才是。”
“恭敬不如从命,只是姐姐不要嫌弃妹妹厚颜叨扰。”
一顿家宴也在一团和气的气氛中开始了。
“唷,好多我爱吃的呢,今天真是要大饱口福。”黄逸武拿起筷子就开动。
“你姐姐姐夫特意吩咐厨房,早早就给你备下了,喜欢吃就多吃点。”顾老太太爱怜地说。
没有当妈的人不喜欢孩子的,特别是现在又多了小倾城,当奶奶的心就更喜欢小孩子了。看着黄逸武这好动聪明的劲,心想着还是得再要个大孙子。
一儿一女一好字。
黄逸武眼轱辘一转,拍马屁这事他也在行啊。哪回闯祸了,不是靠抱着娘亲大腿拍马屁度过劫难的。
“肯定是顾伯母心疼侄儿,侄儿谢过顾伯母费心招待。给伯母行礼了。”说完便放下碗筷,准备行礼,可是该行哪个礼呢?黄逸武费力地想,戏文里也没讲过啊。然后就想起了过年要红包的情景,跪下准备磕头。
“好孩子,这可使不得,这么大礼,快快起来。”然后就去拦。“看着武儿,我心里真是开心极了,大妹子真是好福气,这两个儿子一文一武,一个女儿孝顺贤惠,真是美满。不过看姐姐我也是捡了便宜,这么大闺女就归我了。”
“现在,还有一个小孙女。老姐姐你就享受天伦吧。”然后看着黄淑月,话题一转,“不过我倒是想让我们家淑月再生一个胖小子,凑成一对。家里多个孩子也多点喜庆。”
一番话但是把顾修轩夫妻俩说脸红了,不过也说中了顾老太太的心声,但是一旁奶娘哄着的小城城却无端的哭了,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了。
“怎么了?怎么哭了?”
“小外甥女是不是饿了?”
“是不是尿了?”
“快抱来我看看。”
奶娘把小城城抱过来递给黄淑月。黄淑月接过来哄了又哄,折腾了好半天才又把她哄睡着。
这时候顾老太太才开腔打趣到:“这孩子莫非听懂了我们刚才的话?才三个月就会争宠了?真是狡猾精。”
张氏笑笑:“也不知道这性子是随了谁,机灵古怪。”眼里倒是一片慈爱。
只有黄逸武注意到了母亲的神情,内心愤愤不平。哎哟呵,这小人精。娘亲才见到她几个时辰,就这么喜欢她。哼!不行!找个时间非得跟她说道说道,娘是我的!谁抢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