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是可以一个月仅进食一回的强大种族,即使那些经常饥渴的低等吸血鬼,一周只吃一碗野猪血,也能生龙活虎地跟打了鸡血一般。但谢茵茵这只弱小的人类不一样,别说一周不吃不喝,就是一天不吃不喝,也够她的呛。
幸亏有暗利这只机灵的小鬼罩着她,每次看管他们的卫兵丢一只活野猪过来时,他总是能趁着犯人们争食时的混乱,不着痕迹地扯下一只猪腿、一扇精排什么的,或是在附近的树林里摘些野菜野果子回来,偷偷喂饱形同残废的谢茵茵……
如此过了五六天,谢茵茵这只混在狼群中的小绵羊还顽强地活着,这除了有暗利的照拂外,还得感谢她那身腥臭的低等吸血鬼污血,虽然谢茵茵的个人卫生已经糟糕到被其他邋遢囚犯嫌弃的地步,但她却不敢把身上这层保护膜洗掉。
然而,上天似乎就喜欢跟她作对,在流放队行进的第七天夜晚,晴朗已久的天空骤然变脸,降下了一场瓢泼大雨……
黑暗如幕的天空中,乌云遮蔽了星月的光芒,只有在闪电撕裂天空的一瞬间才赐予大地一闪即没的光亮。
狂风夹杂着暴雨呼啸而过,纵使天气如此恶劣,流放队依旧顶风冒雨的一路前行,对于体温本来就接近冰点的血族来说,这点风雨压根算不了什么,可对于孱弱的人类来说,这春夜暴风骤雨带来的寒冷却能啃噬透皮肤直至骨髓。
谢茵茵口齿打颤的声音淹没在了风雨中,冰冷的雨水顺着前胸后背滑落,冲掉了身上的污垢,使得皮肤呼吸到了久违的空气,也使得她的血气突破封锁悄悄蔓延。如不是此刻风雨大作,想必整个队伍的血族都已经嗅到。
对危机无知无觉地谢茵茵继续挪动着步子前行,暗利却突然从后边拉住了她,谢茵茵愕然回头,在暗利刚要开口说话时,周围突生异变!四道黑影悄无声息的潜伏而至,若不是刚好一道长长的闪电划过长空,以队伍中血族的灵敏听觉都无法察觉到对方的存在。
那四名黑衣人在发觉到行迹暴露时,如鬼魅般疾掠而至,三人缠住带队的士兵,其中一个冲至犯人队列中,很快循着那微乎其微的血气味道将目光锁定在谢茵茵身上。
谢茵茵给那双冰冷的猩红眼瞳盯住的瞬间,立时生出青蛙被毒蛇盯住的感觉,已经冰冷得汗毛倒竖的肌肤再次颤栗。她登时反应过来这些人一定是帝都派出来抓捕自己的追兵。
一片幽深的黑暗中,那双血瞳的主人顷刻间移至她的身前,谢茵茵惊叫着掉头就跑,因为她带着沉重的铁链脚铐,再加上无法视物,所以没跑出几步便被一块大石头绊倒,重重地向前跌去。
黑暗,风雨声和身后血族们的叫喊吞没了她的一切感官,谢茵茵在湿滑的地面上摸爬滚打半天才艰难地站起来。晕头转向地向前跑了几步,便诧异的停了下来……按说以血族的行动力,此刻她已经少说给按倒十次了,为嘛对方还没追上来?
就在这时,暗利突然冲到了她的身边,二话不说地负起谢茵茵向前方的密林冲去。不知跑了多久,暗利终于停下脚步,把谢茵茵放到了一棵茂盛的大树下避雨。
谢茵茵抓住暗利的手问道:“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是很清楚啊,可能只是附近游荡的低等血族。”暗利摇头。
谢茵茵愣住了……是这样吗?
“姐姐,你受伤了吧。”
暗利于黑暗中准确地摸到她擦伤的左臂,谢茵茵这才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气,知道自己刚才不小心摔伤了胳膊。
“你这血味很快就会被其他血族嗅到的……你待在这,等我一会。”暗利说着起身离去。
对方的动作太快,等谢茵茵喊出“等等”并伸手去捞时,暗利已经不见了踪影。她保持着右臂伸出的姿态呆了一会,才慢吞吞地收回手,蜷曲双腿将自己抱成了一团。
寒冷、伤痛、疲倦、恐惧、孤独,人类是如此脆弱的生物,在黑暗中的这一刻所有负面情绪都爆发了出来。谢茵茵很害怕,但她又不想哭,因为哭也没用,所以她只能笑着安慰自己,这是天将降大任于吾身……
意识在困倦中起伏,谢茵茵一阵一阵的寒战,她知道自己正在发烧。脑子烧成了一滩浆糊,人在最脆弱的时候会忍不住向最亲密的人求救。唯一疼她的妈妈已经死了,父亲的样子也早已在不堪回首的记忆中模糊,旧时的老师和同学虽然面上都微笑着称赞她,但她却知道他们背地里叫自己没娘的孩子……是啊,一个没娘的孩子还能依靠谁……
昏昏沉沉中,谢茵茵模糊地呓语出了一个名字“该隐……”
直到一双冰凉的手抚上她的额头,谢茵茵才猛然惊醒过来,黑暗中看到的是一双熟悉的棕红色眼瞳……
“你发烧了?”暗利试探着她滚烫的额头。
“好像是吧……”谢茵茵迷迷糊糊的点点头。
“姐姐把这草药吃下去,能掩盖住你人类的气息。只要不是大量的流血,血族是察觉不到你身份的。”暗利将一株散发着奇异香气的草药递到了她的嘴边。
谢茵茵接过草药吃下,顿了顿,“暗利,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暗利愣了一下,忽闪着一双在暗夜里仍流光溢彩的棕红色眼瞳,将小脑袋瓜在谢茵茵怀里蹭了蹭,“你是我姐姐呀。”
谢茵茵呆呆地出神,这一刻,她是真的羡慕那位蕾切尔……“姐姐呀……好吧,我就是你的姐姐……暗利,姐姐好累,借我靠会肩膀,睡一下……”
也许是血族独特的低体温刚好能起到物理降温的功效,也许是谢茵茵的身体素质跟她的神经一样彪悍,总之,睡了几小时的谢茵茵在血族士兵们搜寻到他俩时,已经退烧了。
从士兵们的口中,谢茵茵得知,真的如同暗利猜测的那样,攻击他们的是四个低等血族,在开战不长时间,就被士兵们解决了。虽然事实如此,但谢茵茵却总觉哪里不对,但仍昏沉的脑袋又有些秀逗,一时捋不出个所以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