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邪业障·往渡轮回·如是狐斩!”
“外道邪佛·迷离世途·如是狐斩!”
“妄行无端·阻吾前路·如是狐斩!”
“桀桀桀桀——妖邪诡恶·荼毒生灵·如是狐斩!”
妖邪佛光激烈冲击,唯有妖僧独树一帜,黑中泛金的魔剑见缝插针,在妖邪魔光与浩荡佛气中如孤舟摇曳,始终未翻。
最重要的是,老铁已彻底放开了身心,口中喊出的招式名称与剑下施展开来的招法内容再任何关联,内容基本都是根据听过的内容胡编乱造,一度严重干扰了梵天一页书对付袭灭天来的出招节奏。
梵天忍无可忍,拂尘凝气化刃,一击迎向袭灭天来,同时五指紧扣,化出罡风从口鼻吸入:“天龙吼!”
这是有多呱噪,能在这种情况下逼出一页书这一招。戴着面具的骤雨生虎躯一震,有点从心但是放眼望去全是特效赫然无处可逃。
音波向四周扩开,罡风冲击所到范围内之一切!不知道为什么,听着这些似是而非的“东瀛”佛门招式名口干舌燥,满心烦躁的梵天一页书不慎用力过猛,甚至有点波及到战局之外。
不少僧众因此翻了一个跟头,圣弥陀与光世大如隔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出手,在外围护住云鼓雷峰之根基。
这也让梵天一页书收回部分功力,打法更为放松。
我去!
天狐妖僧果然闭嘴,被这股气劲吹得差点跌了一个跟头,将将咽下口水,一剑架住趁乱袭来的涤罪犀角。他依旧一手按住面具,以防万一会掉马,转头就见到梵天一拂尘向着袭灭天来猛抽过去。
一页书瞥过来的眼神带着严厉的警告——“吃我东瀛忍术·十八疯狐斩!”天狐妖僧憋了一会儿再度疯狂,决定换个方式来碰瓷。
阿嚏阿嚏。
远在万里之外的真正来自东瀛白狐国白狐刀法的某位正统传人,在这一天里大概打完了大半辈子的喷嚏,差点让自己的朋友要替他去延请医师看风寒。
“哈!”袭灭天来神情不动,早已看清对立三方彼此之立场,妖僧急欲隐藏身份的举动将会是接下来战局变故的最佳突破口。狂猎的风中,魔者一刀拄地按入土里,双手十指交错,散发莹莹绿光的魔邪之气自其五指成型,刹那一击按上涤罪犀角,“灭世魔流!”气流入土爆出漫天邪芒,爆发的邪气在侵蚀四面的同时,赫然兼具有刀剑锋利无匹之特性,一如大型绞肉机,将天龙吼音波撕得更碎的同时,彻底将此地变得更加混乱。
一座座佛塔承受不住三方冲击,喀嚓声中碎成石粉,又被刀剑之气齐齐卷入上空,化为混乱爆流中能够夺人性命之利齿。
魔剑由此而张开冰棱巨网,不着痕迹拦下一部分袭向梵天的邪芒刀痕的同时,也有在袭灭天来脚下不着痕迹凝聚成刃。
梵天脚踩金莲朵朵,以莲华开圣路,让一切攻击不得其门而入,暂时抽身而退,然后再悍然前进:“笑尽英雄啊!”
拂尘同时抽向前方混战的二人,要尽除邪魔的信念绝对不会因一时立场而改变,也隐隐有意干扰魔者的判断。
毕竟妖僧剑下,当真是陨了不少云鼓雷峰之性命。
能同意这个计划,梵天完全是看在帝如来以及得知未来会造成武林大祸的涤罪犀角的面子上。如果之前就知道会给云鼓雷峰带来如此大的危害,一页书绝不会苟同。
生气是肯定很生气的。
还更加担忧某个人是否已改变初衷,隐瞒世人,谋取了局外者清香白莲素还真的性命。
如果能在事先知道云鼓雷峰上会死一大批人,春秋砚主会不会停止他的计划?
不可能的。
只不过会在战损上再添一笔,事后扫尾时再多行几步。
竹林之外,上空突起浓厚白雾,遮天蔽日继而形成闪动雷电的云层。
玉手九针翠萝寒抬头看向天际,再未分神,凝眸冷眼看向前方虚幻扭曲之去处,手指始终不离身侧九霄灵剑剑柄。
杜芳霖飘来飘去,在袖中拢起双手。
他正等着身后的帝如来念诵诗号,等着身后的鬼如来狂然冷笑,等待着虚无缥缈之间一场心灵对决的落幕,并期待着那半本万血邪籙能因此被彻底地毁掉!这样一来,哪怕异度魔界当中有谁在最后关头逃出,也没有关系了。
少了这半本书,没人能知道神州支柱的下落。
神州大地能够一直保持稳定的话,也许日后有很多外因与内患就能无形中烟消云散。
至少能够推测到的是,死国之门要想开启,难矣!
“三身果报自凡根,六界因缘无了痕。善逝从来非本相,枯荣生灭尽空门。”
帝如来念诗号了。
“如来哭泣·万鬼悲嚎……”
鬼如来开大招了!
“吾佛慈航·百心如一·金刚萨埵卍莲忏!”
帝如来同样开大了!
两位都不缓冲一下的吗,这么快就接受“只能留一个”的命运了吗,就真的不担心这又是一场骗局吗?
杜芳霖飘来飘去,从袖中抬手,捏眉心。
而在云鼓雷峰……
轰隆隆,哗啦啦,喀嚓喀嚓轰!
“不要逼我,不要逼我,统统不要逼我。”天狐妖僧的表演十分到位,将自己化作一道同时弥补双方招式中缝隙的狂风与暴雨。骤雨生没有办法当着众人的面实战最熟悉最拿手的招式与战法,于是变通了一下,干脆将自己化入了整场“烟雨”。烟,笼罩万物;雨,无处不存。
这样一来,袭灭天来原本拟定的战术就行不通了。
魔者故意在与通境界高手对敌中,试验并不熟悉的刀法,正是故意在招式中留下几分破绽,以引来云鼓雷峰上目前存在的其他战力加入战局。
无论是圣弥陀也好,还是其余佛门之人也罢,只要再有一方力量加入,就能打破现在的平衡,逼自身岌岌可危的天狐妖僧自行暴露身份,同时也能让梵天一页书投鼠忌器,总之心机非常的魔能有一千种做法!
不知是不是巧合,被妖僧口吐招式烦了个彻底的一页书一声天龙吼,把外围仅存的两名云鼓雷峰高战力引去稳固山峰佛脉。突然发疯的天狐妖僧以身化招,在被四周激荡的刀气冰棱弄得遍体鳞伤的同时,也让无形弥漫的剑气遮掩了一切之破绽。
都不要认为有人是傻子。
傻子,是活不到有这种修为的。
“七邪荼黎·灭天邪威!”
见状干脆放弃了涤罪犀角,袭灭天来一步踏前,正卡在梵天后退尚未完全前进的那个点,起手就是七邪绝式。自魔界历练所得之七邪之力,化为无边邪雾,消融烟雨杀剑,侵蚀莲华圣路,一路战来丝毫不显颓势。也对,从始至终杀人动剑的都是外援天狐妖僧,魔者至始至终都有保存实力。
“大乘一帆引!”面对七邪之力,魔剑力有不怠,梵天及时引招,将火力全数引归于一身。
天狐妖僧因此得以喘息,从夹缝中临时抽身,一身淋漓血色染透半边衣袍,此时封骨锁脉的敕毒剑纹丝不动,血则是正常的人之血。
染血的魔剑越显凄艳,深沉之黑,晦暗金边,刺目殷红映入四周冰棱,就像是面具之下骤雨生多变的心思,更像是紧扣面具微有痉挛的五指所掩饰的战魂!
谁人不热血?
难得遇到这样的高手对决,骤雨生何曾不想痛快一战——然而,不能。
……谁人不热血!
竹林白雾扭曲的虚幻之地,静心倾听后方戒刀扬起的风声。这可不是屏幕内外的事,真正身处于这样的高端战局,穿越者之魂也很蠢蠢欲动。
在做计划的时候,杜芳霖就考虑过要不要自己代替其中一方,自己去替帝如来斩断因果。结果在施行的过程中,他还是选择了放手。
他就选择闭眼,飘来飘去,任凭掌风刀气粉碎四周黑暗,静等结局来临。
白雾忽而散开!在玉手九针翠萝寒的眼中,最核心出让人看不穿的扭曲之地,正倒映着四周万物,忽然就像是从内由外击穿的镜面,片片无声碎裂。
最后一击,是来自真实的佛刑禅那破碎了“涤罪犀角”的幻影,却是来自过去的鬼如来一掌没入了帝如来的前胸。
但过去与未来皆是由现在所构成,只看现在,便是永恒。这已不再是佛门的理念,却是由这个似虚似幻的空间,一点一点地告知帝如来。若非“永恒”,如何包容过去;若非永恒,怎能固定未来!
而罪因与孽果,存在于过去,却并未继续向前延伸。对于陷入永恒之现在,并无任何意义。
没有意义,就是虚无,脱离因果,再无循环。而光明的背后则总有阴影,佛者的修行过程中,总脱离不了与自身魔障之争锋,既然如此,何不放下?并非寄希望与解脱,只因这便是过程,是成佛之路必须有的存在。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似是而非的道理,随着冥冥之中一柄折扇的移交,而化为一颗无形的种子!
恍惚之中。
帝如来慢慢握向身前另一个正要一击杀死自己“另一个自我”的。过去无法磨灭,那便从现在一步一步向前,将无数个“现在”一起堆砌,总能迎来一个新的未来!
一阵风吹过心湖。
对面属于过去的影子散去了手中杀意,佛愆神情平静,一如镜子的两端,随着镜面的移开,就此扭曲消散……并非放下,而是看破;不是“忘却”,而是已经走过。
杂念消失,维持这处空间的力量一朝消散。
忽然有暗红色碎纸从地面向上浮起,不管是心念的交击还是最后的交手,都在无形中消耗着杜芳霖体内牵引自万血邪籙的力量,而力量一旦耗尽,就是邪册抵抗不了万佛之首毕生修行得来的圣洁之力!毕竟无论是本体还是心灵之体,都是帝如来,从无任何区别。
一声清脆声响,自人心而发。
散去的碎纸融入了虚空,只剩下一丝萦绕不去的血腥,却也随之被竹林中吹来的清新之风彻底溶解消化……
白雾绕来,形成眼前迷障,招提僧抬起头,发现自己已不再是佛者本相。他依然站在之前驻足的地方,只不过手中捏着像是被烈火烧焦的黑漆漆半支折扇。
无声无息。
杜芳霖虚幻的身影同时出现在竹林之前。他踏足竹影背对僧人,站在距离招提僧约三尺开外的地方。
他抬起头的时候,正好能够看到前方一掠而来的玉手九针翠萝寒。
大概是因为走得急,翠萝寒发鬓有着些微散乱。她单手握剑,抬起头看向前方那道越显虚幻的儒者身影。
梦醒了。
九霄灵剑已来不及出招!因为构成这道几乎与真人没有什么两样“身躯”的核心,已被毁去了。
杜芳霖也没有惊动后方帝如来。他看向翠萝寒,轻轻拂了一把不再沾染任何灰尘的衣袖,随着竹林中吹来轻柔的风,忽而消散入虚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