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4652400000001

第1章

青衫药师(云中叶)

序曲

夏夜,海天辽阔,星光璀璨。

一叶孤舟,正在蔚蓝色的海面上像箭一样疾飞。

海风,将舟中僧人的灰袍吹得鼓荡起来,犹如一张船帆。

那僧人头戴斗笠,斗笠下的脸却显得非常年轻,不仅年轻,而且还很漂亮。

他的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双眸闪闪若岩下电。他只是随便穿件灰色的旧僧袍,然而风姿特秀,谡谡如劲松下风。

船已经靠岸!严格地说,那只是黑森森的一片岩石,犹如稠密的云块当头压下来,天空变得漆黑而阴沉,仿佛这里根本不是一个孤立的岛屿,而是一个地狱,无间地狱!

但年轻的僧人却一点都没有畏惧之色,他的嘴角甚至带着一丝笑意,他那一双形如白玉般的手掌,落到了岛上一块石碑上:“无间岛!进入此岛,永堕无间!”

他收回了手掌,双掌合十,低垂的眼眸遮掩了情绪:“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阿弥陀佛……”

他一边高声吟诵佛号,一边向阴森的岛上行去。

但见巉岩巍峨,荒草漫漫,他已经深入岛屿,然而整座岛既不闻人声,亦不闻马蹄,似乎根本就是一座荒岛。天边新月微露,也掩不去这其间的萧索之意。

他此刻正站在一根尖锐的、向前俯伸出去的石梁之上,触目所及,他的周围,全是这样一股股俯伸向前的石梁,石梁正中间,是一个缺口,那缺口呈不规则的圆形,像是其深无比的一个洞穴,望下去一片黑沉,不知通到什么地方去,也许正如传说一样,是直通到无间地狱去的。

年轻的僧人又笑了,唇瓣如花绽放,看上去很美。

他纵身一跃,身子骤然向下急坠,耳边只闻风声惊人,眼前依然是黑沉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须臾,年轻的僧人双脚忽然落在了实地上,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来,他竟像是只跳了一级台阶而已,轻松自如。

他抬头望了望,遥远的星子调皮地眨着眼睛,仿佛也在好奇:“你来这儿做什么?”

他低头,毫不犹豫地踏上面前的一条甬道,走了将近两百米,他的身前,突然被一块巨石挡道。他伸手,只一推,巨石扎扎移位,他一步跨入,巨石又自然归位,他陷进了真正的黑暗之中,真正绝对的黑暗!

原先那种舒爽的感觉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寒冷,不是有风吹来的冷,而只是寒气,无声无息,妖魔一样的寒气,向他袭来。就像是****着身子,浸进了冰水中一样,全身内外,没有一处地方不觉得寒冷!

无间到了!

他是不是会像碑上所刻:永堕无间呢?

他明明还那么年轻,年轻得不会超过二十五岁,为什么偏偏要闯到这阴森可怖的无间地狱来呢?

他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还是有什么血海深仇?

无边的黑暗已经吞噬了他,地狱之门已经开启……

第一章 置身无间

这是间极大的房子,四面堆满各式各样的药草,占据了屋子十之五六,其余地方.放了十几具火炉,炉火俱都烧得正旺,炉子上烧着的有的是铜壶,有的是铜锅,还有的是奇形怪状,说不出名目的紫铜器,每一件铜器中,都有一股股浓烈的药香传出。

从这间药香弥漫的大屋子穿过,是一间小房子,这间屋子,隐藏在大屋子的后面,好像只是大屋子多出来的一个角而已,既没有门,也没窗户,甚至没有灯光,暗沉沉的显得十分神秘。然而此刻,这间神秘的小房子里,却躺着一个人,身上盖着薄薄的毯子,只露出一个白得刺眼的光头——那么白,几乎就是一具尸体。

房门开了,进来一个瘦弱的纤细的人影,真的就像是一抹影子而已,因为那人,根本就是飘进来的。

她的手里端着一只紫铜药罐,冒着浓浓的热气,奇怪的是,那药罐明明烫得惊人,她却恍若未觉。

她走到床边,冷眼望着那具“尸体”,用更冷的声音说道:“吃药了!”

没有任何反应。

她放下了药罐,用一把铜勺子舀起了黑糊糊的药汁,一手捏住了“尸体”的嘴巴,竟硬生生将那勺药汁灌入其中。依稀之间,仿佛有皮肉烫焦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响起,令人毛骨悚然。

她盯着那具“尸体”,目光变得更加冷冽,又是一勺,笔直灌入“尸体”口中,下手之熟练,似乎天生就是吃这口饭的。

不一会儿,药罐就见了底,那具“尸体”也有了些微的变化,肚子高高鼓起。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尸体”的变化,听到“尸体”的肚子里发出了咕噜噜的声音,她的嘴角疑似笑了一笑,但一张焦黄的脸却仍然没有什么表情。

“好好拉吧!”她又在对“尸体”说话了,“拉完了体内的毒素,看看有没有什么新进展。”她话音刚落,就听到布匹裂帛的声音不绝于耳,小房子里顿时充满了一股恶臭。但她仿佛没有闻到,拉开门,又出去了。

门外,已经有人在等她了。

白衣飘飘,却鬼气森森。

她连眼皮子都没抬,顾自己在紫铜药罐内装满了各种药物,加了水,放到炉子上烧了起来。

“药师,你的心真狠,那么烫的药,死人也能烫得活过来。”那人嬉皮笑脸地凑近前来,似乎对她那张焦黄的面无表情的脸很感兴趣一般。

她不动,眸子定定地落在那人身上:“白墨,你病了!”

“是,我病了!”白墨惨白的脸居然有了些红晕,“相思病。”

药师摊开了手掌,同样焦黄的掌心上躺着两粒红豆:“此物最相思!与君同勉!”

白墨笑了,他一笑起来,死气沉沉的五官突然变得十分好看,满天的星光仿佛都落到了他的眼眸中。

“药师,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难道这么多年来,我还是打动不了你?”他雪白的长袖忽然飘起,如出岫之云,飞扬活动,眼看就要触及药师的面门。

一只黑色的长袖也不知从哪个角落突然钻出,卷住了那灵活的白袖,黑白两袖绞缠在一起,距离药师的面门却反而远了。

“黑雪,难道你不想看?”白墨咯咯地笑了起来,收回水袖,媚眼如丝。

“想,但必须是药师同意了的。”黑雪自角落里缓缓走了出来。和白墨不同的是,他全身上下无一不黑,甚至连他的脸都是黑黝黝的。那实在不能说好看,但不知怎的,他一步一步地走近,别人的目光就忍不住在他身上停留得久了一些。而越久,越发现他其实是一个很好看的男子,除了肤色偏黑一点,他的五官,几乎是用刀刻出来一般完美。

白墨的眼睛正落在黑雪的脸上,流露出既倾慕又妒忌的神色。

“药师,你好!”黑雪的眼睛,却只落在药师脸上,那张怎么看怎么难看的脸,他却似乎已经看得痴呆。

“黑雪,你很好!”药师一脸木然。

“药师,你不公平,难道我就不好了么?”白墨嘴角一撇,万种风情正待展现,五官突然扭曲了,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他痛苦得说不出话来,两眼却流露出无尽的恳求,望向药师。

药师摊开了手掌,掌心内还是那两粒红豆:“我早说要给你的。”她到此刻,语声忽然透出了娇憨,仿佛一个妙龄少女,看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忍俊不禁一般。

白墨和黑雪的眼神已经呆滞,好像他们面对的不是这样一个丑八怪,而是一个绝代佳人。

药师的声音又变得冷冰冰毫无感情:“两位若不是看病,请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药师,难道你连和我说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嘛?”黑雪惆怅,白墨的长袖飞舞,从药师掌心内卷了那两粒红豆而去:“怎么用?”

“用一锅水煮开,把自己浸泡十二个时辰。”

白墨的脸色变得非常尴尬:“十二个时辰?”这说明他将有十二个时辰不能见到药师,而黑雪却能够。他望了望药师,跺了跺脚,身体突然凭空消失了。

药师仿佛已经见得麻木,目光落在其中一个药罐上,拿起铜勺子,慢慢搅拌,药气更加浓郁了,但黑雪的表情似乎想要呕吐。

“无间岛上,厉鬼无数,然而能疗伤祛毒的,却只有我一人。”她言语之间,并未将自己列入鬼列,“我和你多说一个字,可能就是少了一种草药。救人也好,害人也罢,你觉得阎王那里,真担当得起?”

“为了你,我……不怕!”黑雪的声音微微颤抖。

“但你却怕这股药味。”药师的声音又带了分娇柔,黑雪的眼睛跟着直了。

“你若是忍不住呕吐起来,六个时辰内,无药可止!”她话音刚落,黑雪的人影也倏然不见。

房间里空了下来,也静了下来,唯有药罐里药汁沸腾的声音。

但药师的眼睛却反而如临大敌。

“陆判有何指教?”

“药师的耳朵是越来越厉害了。”一阵粗豪的笑声,出现在药师面前的是一个彪形大汉,他的虬髯,几乎遮住了他整张脸,只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总算未为他头脸上的毛发遮住。

药师垂下了眼眸:“陆判有病?”

“呵呵,没错,我得的是心病!”

“觉无?”

“药师真是心有灵犀,一点就通。”陆判的身形,突然掠起,淡淡的灰影一闪,几乎已非肉眼所能分辨。但药师却偏偏洞穿了他的去向,青色衣衫一动,挡在小房间的门前。

她后发先至,陆判的眼中,突然出现了杀机。

“药师如此维护那个和尚,莫非真是看中了他?”

他口中说着话,身子却谨慎地退了开去,和药师保持了三尺距离。

“我的确看中了他。”药师淡淡说道。

“你……”陆判脸色甫变,“你莫以为黑白无常护着你,我就拿你无可奈何!”

“药师从不将自己托付给自己以外的旁人。”

“哼,就凭你一点轻功和下毒的功夫,能够阻挡得了我么?”

“药师素闻陆判百毒不侵,一直很好奇。”

陆判的眼色又是一变,他眼前这小小女子,十年前来到无间岛,只是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六岁孩童。这十年来,他看着她慢慢长大,学全了她师父的毒术和医术。他本来对她礼让三分,但一年前,她师父去世,他那颗心就渐渐地野了起来。无间岛,无间阿鼻,岂能容一丫头存身?这里,可是鬼的世界!

“好狂的口气!”他仰天大笑,“连你师父也要对我忌惮几分,你一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药师不敢!”

“不敢么?那就将觉无交出来。”

“陆判害怕?”

“我怕什么?”

“怕药师治好觉无,会死无葬身之地?”

“胡扯!”但陆判的眼睛却泄露了他的惧意。这丫头说对了,他的确害怕,事情已经过去了三个月,他现在却还是夜夜会做噩梦,梦见那血腥的一战,梦见那和尚温柔中透出的肃杀之气,也梦见自己的喉咙突然多了一个大洞……每每午夜梦回,他都感到喉咙剧痛,仿佛果真又受了伤害一般。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喉咙,那里的伤疤早就被他眼前这个丫头治好了。然而,没有人知道,他每个夜晚都在忍受一次折磨——连鬼都做不成的惊怖!只有那和尚死了,他的心病才能痊愈。

“你让不让?”他全身蓄势待发,纵然是要拼个鱼死网破,也胜过这夜夜难熬的折磨。

“陆判!”房中又多了一人,他似乎相当瘦削,尽管眉宇之间带着一股儒雅之气,但一进来就开始咳嗽,好像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似的。

陆判一见此人,浑身的戾气突然都消失得干干净净,甚至还有些畏怯。

“阎老大!”他的身体仿佛佝偻了起来,明明比他面前的文弱书生要魁梧得多,但看上去,反而是那个书生样的痨病鬼更显得瘦高一点。

“你还敬我是老大么?”那个阎老大没有看他,只是从怀里掏出一块雪白的帕子,擦了擦嘴角。

“阎老大永远都是无间岛的老大!”陆判的身体越发佝偻了。

“是么?”阎老大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既然你尊我为老大,为什么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

“阎老大,我……只是觉得留着觉无祸大于利。”

阎老大垂下了眼眸:“这么说,你仍是质疑我的判断能力?”

“不……不敢!”陆判忽然觉得这房子的热气太多了点,多得他竟然浑身开始冒汗。但他的身体,岂非早就不受外界环境的影响?

“既然不敢,为何还不退下?”

“是!”陆判消失了,就像他从来不曾出现过。

阎老大的目光落在了药师的身上,那目光仿佛散淡得要化去一般,但药师却觉得整个人都开始发冷。

“药师,陆判没有猜错。我也时常怀疑,究竟我当初的决定,会不会为无间岛留下祸害!”

药师勉强笑了笑:“阎老大若是不放心,”她移开了身子,“觉无就在里面。”

阎老大没有动,但那两点寒冰似的目光仍然凝聚在药师身上。

药师的身体有了冰冻的痕迹。

终于,阎老大的目光收了回去,他咳嗽了几下,掩着嘴唇,表情立刻就有些飘渺而不真实了:“可惜了那一张脸啊!”

药师神色未变:“成事者总要付出代价的。”

“代价?”阎老大一边咳嗽一边笑,“咳……咳……药师啊,若不是你成了那样子,我们本来是可以……”可以如何,淹没在一阵剧烈的咳嗽中,抬起眼,他的眼眸中有了戒备:“药师,你屋子里又多了什么气味?”

药师不以为意地瞟了一眼小屋那一扇黑洞洞的门:“米田共!”

阎老大的眉头厌恶地锁了起来,不着痕迹地退到了门口,又停下身子:“你说他身体的十四经脉,已毁其八?”

“是!”

“但他仍然活着。”

“所以是一个奇迹,连师父医书中的记载都未曾出现过这样的案例!”

阎老大点了点头,好像陷入了沉思。

药师也不吭声。

“你说此人纵被救活,也势必要成残废、白痴?”

“没错!”

“那就好!那就好!”阎老大又点了点头,咳嗽似乎变得更加厉害了,“你说能从他的伤势中找到救治我咳嗽的办法?”

“我已经从他身上试出了三种药草。”

“哦?”阎老大一直平静无波的脸色忽然动容。

“三种药草对阎老大的咳嗽都有药效,但其中两种却会引发其他病痛。药师正在试验!”

“好!好!你很好!那条路还记着吧?”

“药师记得很清楚。”

阎老大点了点头,突然不见了。

药师的身体忽然软了,她的背靠着沿墙堆着的药材,缓缓地坐了下去,好像已经累得再也站立不住。

没有人知道,就在这极短的时间内,她一只脚已经踏入了鬼门关。

堕入无间地狱的,都是穷凶极恶之辈,曾经犯下极重之罪。置身无间地狱,永无解脱的希望,除了受苦。而且受苦无间,一身无间,时无间,行无间。

她本来一直面无表情,然而此刻,她的眼睛,却红了,仿佛就要流下泪水。

“娘啊,女儿到底犯了什么错?你要让我受苦无间?”

她反手擦了擦眼睛:“娘,你看,我已经不会流泪了。”她笑,瞬间又恢复成木然的神态。她站起身来,走到那个已经沸腾的紫铜药罐跟前,端了起来,进了小房间。

房间里弥漫着恶臭无比的气味,任何人闻了,都会情不自禁地呕吐起来。但是,她却毫无反应。

她走到觉无身边,蹲下身子,自床底抽出一个便盆,盆里是紫色的稀便。她仔细看了看,方自搁在边上,摇了摇头:“我一直以为自己已经研制出天下至毒,没想到真正的毒药却在这里。”她笑了笑,“恐怕阎老大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他们费尽心思下在你身上的毒药,经了你的五脏六腑之后,反而变成了天下奇毒呢!”她略微沉吟了一下,将便盆小心翼翼地放在床边,拍了拍手,眼珠子又转到了觉无身上。恍惚间,眼前的觉无依然是那一夜风姿独具的绝世高手。那眼,是异样的明亮;那眉,是异样的俊秀!

“娘,我很想你啊!”

无限欢喜的几个字,从他很好看的嘴唇里吐出来,低沉得犹如美妙的乐音,瞬间麻醉了她已经麻木的心房。

娘!多久了呢?她不曾忆起这个字,却在那一瞬间,被他一句话生生地撕裂了掩盖着的表皮,和着血泪蹦跶而出。

那一刻,她干涸已久的眼泪怎么都抑制不住。幸好,她使用了催泪剂,在场几人都泪眼朦胧,才掩盖了过去。

所以,才恨他吧!恨他搅乱了她平静的情绪!恨她让自己重新有了七情六欲。

目光凝聚了鲜有的恶毒,她从发丝中抽出一根极细的针,除了一点寒光,几乎看不清楚那针的形状。她三指扣住银针,对准觉无的喉头一扎,“尸体”忽然有了动静。

“……痛!”无比含糊的一个字,从千疮百孔的喉咙中挤压出来。

她冷笑:“你以为无间岛是什么?”

“……娘!”很含糊,却掩盖不住浓稠的依恋。

她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但是,没有用,透明的液体还是饱胀起来,眼眶撑不住,液体陡然溢了出来,顺着面颊滚落。

她大恨,银针瞬间扎落:“叫你叫,叫你叫!”

“……娘……痛……”却是欢喜。

她颓然住手,身体忽然软绵绵的丧失了力气,顺着那张床缓缓坐倒:“你来做什么?你来做什么?”

“救……娘!”觉无很努力地回答,失明的眼睛仿佛有了光彩,“娘,你在……我……很好。”

茫无头绪的话,她却听懂了。

曾经,她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哭着叫娘。后来,连这都不敢,都要深深地掩埋起来,因为,无间岛,只有她是另类!

“娘啊,只要在你身边,药师什么苦都能吃啊!”

她不是说说的,她是认真的。因为,她本来就是在无间岛上吃苦吃大的。

为了抵御无间岛恶鬼的侵袭,她硬是将自己浸泡在毒水中,毁损了原先的容颜。若是为了娘,这些苦斗算不得什么。可是,娘为什么要抛下她,为什么?

“娘……”身边那个低沉的嘶哑的男声还在继续,考验她脆弱的神经。

“啊——”她蓦然尖叫起来,突然提起便盆,将污物尽数倾倒在觉无身上。

“哧哧”声不绝于耳,顷刻间,觉无全身青紫,失去了知觉。

“唉——”一声幽幽的叹息不知从何处飘来,细若游丝,却又无处不在。

药师的眼神变了,变得又恐惧又厌恶。

“妹妹的心好狠哪!”那声音若有若无,似远又近,飘忽不定。

药师一咬牙,突然冲出了石室,来到外面的房间,房门开启着,朦胧的月光流泻了一地,映出了门口的女子,她一身紫色轻纱,倚门而立,一眼望去,身形袅娜,风姿绰约,却反而有种不真实的迷离之感,在黯淡的光线中,恍若阴世中飘来的艳鬼。

“落花,你阴魂不散飘来做什么?”药师凶狠地盯着眼前的不速之客,“难道你也对这个和尚产生了兴趣?”她忽然咯咯咯地厉声尖笑起来,“我刚刚给他沐浴斋戒,你若有兴趣,尽管拿去。”

落花咯咯娇笑起来:“药师,有时候我真的很怀疑,你明明只有二八年华,怎么老气横秋像是有八十二岁一般!”

“你看我的样子,像二八年华么?”药师的戾气更加浓郁,她的目光闪烁着歹毒的光芒,“如果你的脸也成了我这个样子,还会觉得好笑么?”

落花的身体忽然动了一下,好像是水波有了些微的涟漪,她的人已经不在门口。

“呀……”惊愕而痛苦的叫声,摧毁了那声音的甜美。落花很快又出现在老地方,美丽的脸蛋有了扭曲的痕迹,“妹妹,你下毒的本事可越来越高段了。你看中的东西,姐姐怎么会横刀呢?”

笑声消散在夜的寂静中,药师仍然凝立不懂,视觉里仿佛还残留着那一抹艳丽的紫色。

她的身体绷得很紧,紧张到浑身的骨头都酸痛了,这才缓缓转过身来,亦步亦趋地移向石室。

呆呆地望着床上那具残破的躯体,她的手忍不住就颤抖了起来,她不是生来就心狠手辣的,但是,她不得不依靠这份残忍,才能在这个无间岛上生存下去,因为她必须活着,努力地好好地活着。

在无间岛上生活的日子里,她已经淡忘了很多很多事情,但是,有一个声音却始终无比清晰:

“娘,孩儿答应你,一定好好活下去!”

是因为这样吧,她才会对这个年轻的和尚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情绪。

“娘,我很想你啊!”

在那一瞬间,她竟然,真的很想救他!

只为了他和她,同样都是没娘又想娘的苦娃子!

*本文版权所有,未经“花季文化”授权,谢绝转载!

同类推荐
  • 墓剑英雄

    墓剑英雄

    江湖数百年,英雄去了又来,谁主浮沉,本书将把你带进一个全新的江湖,一起领略江湖儿女的侠与情。
  • 祖龙超特工

    祖龙超特工

    吾乃祖龙之后代,可与天争锋!”我,就是祖龙特工。我的血液里流淌着祖龙的血液,预示着我省来必定不凡。我是一个孤儿,父亲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不幸殉难,母亲也因为想不开而离家出走。我无情冷血,却又满腔热血,祖龙特工,注定不凡!
  • 狂傲决

    狂傲决

    年青少年的一路追逐。面对刀光剑影爱恨情仇,只要活着就要面对一切。
  • 仗剑霸天下

    仗剑霸天下

    一剑一人一天下,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平凡到伟大。体验世态炎凉,品味人生疾苦,看一个平凡之人如何走出不平凡之路。————信着认为武侠已死,但我始终坚信它永远存活,武侠在哪?就在我们每个人的心中!
  • 无情剑传奇

    无情剑传奇

    高冷杀手大哥遇到有钱家的小萝莉,引发一系列啼笑皆非的事情。有感动,有幽默,有心机,有残酷,还有,整个江湖。而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热门推荐
  • EXO之此生终离散

    EXO之此生终离散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 课外雅致生活-中国舞蹈

    课外雅致生活-中国舞蹈

    雅致,谓高雅的意趣;美观而不落俗套。生活是指人类生存过程中的各项活动的总和,范畴较广,一般指为幸福的意义而存在。生活实际上是对人生的一种诠释。经济的发展带动了价值的体现,实现我们的梦想,带着我们走进先进科学社会,懂得生活的乐趣。
  • 为汝筑座城

    为汝筑座城

    两个世界。一个是玄奇界一文不名,孤僻慎行,扬国最穷城镇的最穷村民,事事让人的“好先生”。他拥有的只是一穷二白的世界。一个是玄奇界养尊处优,扬国首富云起之女,却为人谦逊,事事为人着想的“好小姐”。她拥有的是锦衣玉食的世界。当,一场战乱。她气运不济,父亲失踪,亲人反目,她在府中的地位变得比下人还不如。夕日荣光不再。他阴差阳错撞上好运,偶得一座科技城,他为拯救她而来。他取玄奇界强者之位,只为守护她。“纵使世界弃你若尘,吾,亦愿为汝筑座叛世城。”——程锦
  • 浮梦玄界

    浮梦玄界

    凰凌梓出生在现代的妹子却从小接受古代的教育。更是从小便学习医药【中医】。而且老爸老妈更是让她学习十八般武艺。为什么啊。咦。咦一一一凌梓原来是古代的。还是架空的朝代。好玄幻。这里的人和现代的完全不同好不好。就算十年前就知道自己要穿越,但为什么原来20的凌梓现在只有10岁。哦,原来空间时速不同。但是。。。。。。。。。原本的凌梓怎么会来到现代.凌梓你的身份还能在怪一点吗。女王爷是什么
  • 明月修仙传

    明月修仙传

    这是个准同人作品,打算写三部《倚天屠龙记》《凡人修仙传》《种剑》。《种剑》是自己写的,没有这个作品。希望能有新意。主角是个普通人,不会大杀四方。但有个金手指。手残,更新不快。
  • 混在木叶水日常的日子

    混在木叶水日常的日子

    “有破绽!喝!”鸣子看着被自己打到在地的佐助有些得意,却发现佐助抱着肚子在地上表情痛苦,“佐助!你··你·怎么啦?”?结果佐助嘴巴张开只发出痛苦的呜咽声,鸣子发现可能是自己下手太重了,“你说什么?”?鸣子把耳朵凑近佐助嘴边想听清他说什么,?“有··有··破绽··”“啊?”鸣子茫然地转头,“你说什···呜呜呜~”本书·佐鸣·非穿越·木叶·日常·魔改·本书又名《反派都被作者写没了,主角们该做点什么》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系统逼我做系统

    系统逼我做系统

    一念步入天堂,成为系统之主,而这个系统来路不明,似乎背后还有更大的阴谋。来到全新世界的少年苏辽,为了变强不但要大胆行事,又要保证自己时刻谨慎,不会陷入到他人的陷阱之中。即便面对空气都需要斗智斗勇一番。世界很大,只有不断的探索,才能了解更多的信息。没想到高武体系之上有西幻体系。西幻体系之后竟是修真体系!而修真体系和成仙之间还另有其他体系?这些体系究竟有着怎样的联系?请关注本书,世界很大,等你一起来转转。
  • 在厉先生心上撒个野

    在厉先生心上撒个野

    “不要,我怕……唔……”“张嘴,乖,生病了一定要吃药。”18岁,司小暖窝在厉封霆的怀里,看着他端的药,勾着他下巴霸道的说:“阿霆,我乖乖喝药,你怎么补偿我?”“女人,你在玩火?”近日爆出北辰杀伐果断的厉总和一线女明星往日恋情,惊倒一众粉丝。24岁,司小暖站在无数聚光灯下接受媒体的采访。记者问:“你好,最近传出你是北辰厉总的初恋,是真的吗?”“无中生有。”司小暖冷漠的撇清。一线明星惨遭全家灭门后重生。她一心复仇,却再遇年少爱人。
  • 帝国皇子异闻录

    帝国皇子异闻录

    亚连不着片缕的站在一个奇异的宇宙星空中,面色如常的看着前方同样不着片缕的少女。【来了么,穿越者必然的使命。】“所以你是要我拯救世界吗?”“不,我只是负责将属于你的遗产给你,并且告知你这件事情而已,救或者不救,随你。”“好吧,那我的遗产是什么?”“我。”???———————炮火连天,硝烟四起,四处尽是导弹炸出来的坑坑洼洼,坦克,飞机,甚至还有着如同螃蟹般的巨大机械造物与十多米的人型高达残骸遍布。高楼大厦的焦黑废墟,这里原来是一座繁华的城市,但是却成了一座战场废墟。一座庞大无比的钢铁堡垒从远处向着这边移动,庞大的身躯,极具压迫感。堡垒的上方站立着一个人。“全军听令!吾乃卡美洛帝国第九十九代皇帝克里斯蒂安三世第六子——亚连.vi.卡美洛,现第三战区全权由我来负责!亚连.vi.卡美洛在此下命……”pa:类似鲁鲁修那种,钢铁堡垒,高达机甲,中世纪贵族宫廷,王国政治,亦或者是蒸汽朋克,这里你都能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