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特k的妹妹到底没能坚持住,在一个凄风苦雨的夜晚,她怀着对这个世界无所留恋的心情,孤独又凄惨地走进了地狱之门。此时,在她身上所能看到的,只有干皱的皮肤及皮肤下面包裹着的骨头;瘪进的两腮,深陷的眼窝,如果这时说她还有些人的形象的话,那么只能说,这只是一个人的骷髅。
住在这里的其他尼安德特人的境况也没比她好哪去,唯一的“好”就是他们还活着,还能在希望、或者说是幻想的支撑下苦苦度日。
德特k有一个叔伯妹妹,她叫d。本来她已到了该找配偶的年龄,但是由于担心有了孩子难以养活,就只能单身一人不敢与谁相配。这天中午,她实在饿得不行,便鼓足勇气,壮着胆子抱着一根大木头,拼命游到了大乌江对岸。本想到那里碰碰运气,看能否找到点什么吃的填填肚子,不料,过江后刚走不远,她被一伙智人发现了。
智人们忽拉拉把她围住,吓得她蹲在人圈里,两手交叉地抱着双肩,两只眼睛不停地转着,十分恐惧地扫视着智人。
“哈哈!尼安德特人,还是个女的。”领头的智人k说。
“看模样还不错么,就是太瘦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生孩子。”另一个人说。
这句话立刻引起了智人的一阵骚动。
“是呀,你能不能生孩子呀?”
“能吧,是女人就能生孩子,你说是吧?”
“能不能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嘛。”
智人你一句我一句,象是打诨开玩笑,又象是很认真。d抱着双肩蹲在那里,浑身索索发抖。她害怕的并不是智人说她能否生孩子的事,而是害怕智人手中的石矛。如果那石矛刺向自已,自已可就得连心肝肺都得成为智人的美味了。她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连求饶的勇气都没有,只缩成一团在那里抖动着。
“好啦好啦,别闹啦。”智人k说,“先把她带回去,带回去再说吧。”
d被连拉带拽地带走了。
凭空失踪了一个女人,但在尼安德特人那里只激起一串小小的波澜,当那串涟渏逐渐消逝后,大家又一如即往地过他们的苦日子。那时,在野兽和饥饿的阴影下失踪的妇女和孩子,太多了。
在忍饥挨饿的半死不活中,族人日渐减少,就这么艰难地撑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尽头哇?于是有人大胆地建议:过大乌江,与其在这边饿死,还不如到那边寻求生路,或者干脆战死。赞成!赌一把,搏一下,也许就能搏出个新天地,赌出个希望呢。
趁着夜色,十多人乘木伐悄悄过了大乌江,偷偷潜入了高山峽谷那密密的丛林中。
夜间是捕猎的绝好时机,但是同时,也是被猎捕的危险时刻,但他们已经顾不得任何凶险,只要能捕到猎物逃回江东。第一天,这十几人总算有所收获,带着两只马鹿凯旋而归。之后的几天里,他们依旧如此,有时没能猎获到任何动物,他们就潜伏在丛林中,等待夜幕降临,而家里的老弱妇孺,就得忍受饥饿的折磨了。
不知什么原因,他们的踪迹好象被智人发现了,白天当他们隐藏在某一山坳里或是沟坎下,有时会看到远处一伙伙的智人,拿着石矛石斧等杀戮工具,到处寻找着什么。害怕被智人发现,他们凝神静气,不敢弄出一点声响,等智人走远后,才获救般地长出一口气。
就这样,在担惊受怕和颇有生命危险地坚持了数日,这天,他们到底被智人发现了。智人们呼叫着,呐喊着,手持石矛石斧猛冲过来。同智人的多次战斗让他们吃尽了苦头,此时,他们首先在心理上败下阵来,况且现在的智人在数量上占有绝对优势,他们所能做的就只剩下逃跑了。
跑得急,追的也不慢,但是当他们跑出山谷跑到河滩时,却只听到后面的喊杀声,却不见智人追上来。本来他们十分惧怕的是,假如智人这时紧追上来,他们只能跳江逃生。然而那几百米宽的江面,那汹涌的波涛,跳进去的结果只能是葬身鱼腹。
这是怎么回事?这可不是残暴凶恶的智人的一惯作风呵。他们恨不得将尼安德特人斩尽杀绝,今天为什么追到江边却放掉他们呢?他们大惑不解。不过从那之后,他们变得格外小心,每次过江后,都要尽最大努力不让智人发现。
后来有几次,发生了与第一次同样的情况,智人发现他们后,作出要杀绝他们的姿态,却是撵而不击,只要他们退到大乌江东边。再后来,大乌江上游和下游的许多部落传来消息,说智人对他们也是恐嚇性地只赶却不杀。有时他们某一两人不慎被智人抓住,智人只是打他们一顿,警告他们不要再过来,然后就放了他们。智人怎么就变得善良些了呢?他们不知道,也非常不理解。
这天夜里,尼安德特人在岩洞內睡得正熟,突然,一个黑影幽灵般地闪进洞内。有人被惊醒了,借着那边一堆燃烧的火光,那人认出了是d。他惊呆了,心中疑惑地想,难道真是她?那么她到底是人呢还是鬼?那时,凡失踪的人都被认定为不测死亡。
那人慌忙唤醒了大家,经过一阵纷乱的询问后,大家这才认定,的确是活生生的d。
“我没死,我这不好好的吗?”d竭力证明着自己。“你们看,我给你们带来了什么?”
d说着,从腰间解下两只烤得半生不熟的山羊腿。虽说经过江水的浸泡,那羊腿还是散发出诱人的香气,让人垂涎欲滴。尽管这样,大家仍然没去争抢,而是把肉撕开,很有秩序地首先分给孩子和老人。
“你到底去了哪儿?怎么还带回了这东西?”有人问。
是呀,她到底是从哪里回来的呢?还带回了这么好的食物。大家都把疑问的目光投向d。
d把她的遭遇讲了。原来,那天她被那伙智人带回了八宝地煞洞,本以为必死无疑的她,却意外地被许给了智人k的儿子,一个一条腿有残疾的智人。什么残疾还是形象丑陋的,对于那时的d来说都无所谓,只要能活着,而且不那么挨饿,就天大的心滿意足了。
对呀,看她的脸色,不象原来那样蜡黄了,火光中似乎还闪出些许红润;看她的身子骨,也结实有力多了,绝不象从前那种弱不禁风的样子。大家羡慕极了,也佩服极了,有个别女人悄悄打起了与d同样的主意。
“那你说,现在他们对咱们好象不那么凶恶了,这是怎么回事呀?”有人这样问。
“噢,是这么回事,”d答道,“咱那里(她悄然把智人那边称为“咱”了)有一个叫智人v的人,他被一个天神收为徒弟,他告诉大家,不要对我们那么凶,要给我们一点活路。大家很不愿意,但还是听从了智人v的话。”
啊呀!原来是天神在帮助我们。恍然大悟,大家这才解开了很久没能解开的心结。有人流下了感激的泪。
心结解开了,在死亡线上拼尽全力挣扎的尼安德特人,眼前多少有了些光明,透过那光明,他们似乎看到了远方的辉煌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