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鸣下楼后并未回住所,既然得知孔正道与童铃儿在这。也没必要时时刻刻的盯着。
南珂郡位于越州东北部,临近江州。
南珂郡城更是江越两地的必经之道,城里走夫贩卒相径而走。门庭若市自是热闹非凡。
羿鸣习惯了青风镇的宁静,对这份喧闹微微蹙眉。脚步不自觉的走向偏僻,安静的地方。
于是他到了一条大河前。
远远望去你会看到一人正在河边静静的站着。但走进一看却是一座石像,其实说是石像倒不如说是一块立着的石头,无任何雕琢。
石头旁不远一对男女正坐在草地上。
羿鸣也没打扰只是静静走到稍远的地方,躺在草地上安静的听着流水。
那男子正和女子讲这石头的来历。
河,叫望夫河。石,叫望夫石。
以前,这里还被称为晋国的时候。
城里有一对年轻夫妇,新婚不久后,男子入京赶考。两人约定待男子功成名就之事便回来接她。
自此,女子无事之时便会在河边等候。直到战争发生。
战争之事,没有谁对谁错。但它是残酷的,也是无情的。
破城之时的烧杀抢掠,是胜利者对失败者的践踏。
女子失去了贞洁,但她守住了最宝贵的东西,信念。
她消失了,那个时候人命如草菅。谁都不会在意一个人的消失。
不过传言,两天后上游堤坝突然坍塌,南珂城一片汪洋。
待一切安静下来时,那女子经常等候夫君的地方就立着这么一块石头。远远望去,就似当年一样她在河边静静的等着他。
女子的名字没人记得,只得叫她“河女”。
羿鸣安静的听着,陷入了深思。想到了李娇如这河女一般静静的站在镇口候望着自己。
等回过神来,天已渐黑。那对男女也不知何时离去。
羿鸣本也想回去,但不知是听了那故事,还是又想到了李娇。
身子发出一种慵懒,让他又重新躺在草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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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有一种人,往往与常人思维有异。他们被冠以变态,疯子之名。行事不论观念,只凭己愿。人之初,性本善。这是三岁孩童都能朗朗上口的圣贤书。
谁又知道这些违逆的疯子,到底经历过何等往事呢!
蒲彦便是这样一个人,蒲彦九岁时被玉灵观的观主所收养。
自幼流离的他十分渴望,也十分珍惜,这不宜的相遇与收留。
他不想再与那些流浪汉为了半块发硬的馒头而大打出手,虽然他们都已经饿得没有力气,但在你看到食物的同时,身体迸发出的力量是不可估计的。会有人受伤,会有人死亡。
虽然过去很久,但蒲彦每当想起那段时光,都会不自觉的打冷战。
是啊,那样的日子,那样的生活。死,也许是种解脱。
也许正是对过往的恐惧,玉灵观里近百个弟子里。他是最努力,最认真,也是进步最快的。
那时他被称为天才,但熟知他却都在心里说着他是疯子。因为他的努力和认真都极端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他成了观中的大弟子。
他娶了观里最漂亮的女人,还是观主的女儿。
但是他不满足,入了修行之界后。见到了这个世界的广阔,他又恐惧了,他渴望力量,一种能给他安全感的力量。
于是他与观主去了未知之地,那一去便是五年。
只是回来时,却只有他一人。
蒲彦成了观主,也没人知道为何只有他一人回来。因为敢阻挡他的,敢质问他的,都死在了他的剑下。
蒲彦的力量更强大,性子也变的更无情,更冷酷。唯一不变的是他的努力与认真,那令人发指的努力与认真。
蒲彦不在喜欢言语,更极少与人交谈,连他妻子也是。
终于蒲彦的妻子也受不了,想要逃离他,却次次被他抓回。
想要杀掉他,却次次都没成功。
于是她想要激怒蒲彦,看他到底还有没有人性。
她变的放荡,变的娇媚。处处招蜂引蝶。
蒲彦却无动于衷,次次都杀了那与她欢好的男子,次次都淡然的看着她。她觉得蒲彦一定是疯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玉灵观的上任观主姓杜,名安。其女名叫杜涵双。
而蒲彦现在却在羿鸣的不远处。
羿鸣看着蒲彦,蒲彦也望向羿鸣,中间隔着那块望夫石。
羿鸣觉得蒲彦身上散发着一种气息,令人发寒,令人胆颤的一种气息。但绝对不是杀气,而是一种近乎变态的一种执着。
这种人一但有了目标,那么他的眼中便只有这个目标。任何其他事物都变的无关紧要,变的可有可无。
羿鸣并不陌生,因为在自己年幼时,父亲也是这样。
羿鸣静静起身,从腰间束带处抽出一柄软剑。
父亲留下的剑与母亲留下的长生锁被羿鸣留在了青风镇,羿鸣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留。只是觉得只有留下那里才算是个家。一个有着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和最在意的人的地方。
而腰间的软剑则是羿鸣在来的路上,曾出手救助一个被劫掠的商团。商团感恩之下赠与了羿鸣不少不菲的东西,羿鸣却只拿了这柄易藏的软剑。以及一些银两,虽然不多,然也足够羿鸣花上一段时间。
羿鸣自然不会认为对面这人是来找他聊天谈心的。也不会认为能从他嘴里问出些什么。这种人,就算是你的剑抵在他的心脏上,他不想回答还是不回答。
这是八年来羿鸣遇到的第一个修行者的对手。
虽然不清楚原因,但世上有很多事都不知道原因。羿鸣当然也不会怕。他已经把他的牵挂,他的犹豫,他的一切美好如同那天的面具和父母遗物一般留在了青风镇。
既然出了青风镇,那么他的唯一目的便是复仇,任何人或事物都不能阻止。即便是死,也不行。
看看我的剑,还是否如八年前一样那么锐。
羿鸣抽出软剑,静静的看着蒲彦。蒲彦也是如此。
月光照在身旁的望夫河面,引出点点斑斓在二人的脸上。
二人的目光都如铁般的坚毅。
二人的脸庞都如冰般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