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天气越来越暖,总算抛开厚重衣服束缚的纪岑歌换上了一身轻便翠绿的连衣裙,出门之前犹豫半天,还是决定在裙子外头多加一件白色长袖外套。
抬起头,镜子里,一个少女站的笔直,清秀的眉眼,白皙的皮肤,怎么看怎么普通。
镜子外面的人却突然笑了起来。
因为,通过自己的脸,她想起了那个教她如何挺背脊的少女。
“岑岑,你要记得,不管什么时候我们都要挺直背脊,因为,如果我们自己都无法承认自己,还有谁会愿意去相信你呢?”
绾绾说的一本正经,她却很干脆的笑趴在电脑桌。
笑声持续了很久,久到正看书的若绾开始磨牙:“纪岑歌你笑够了没?”
被她宠得越发无法无天的少女咯咯笑了几声才缓过气来回答她的话,“我说绾绾,你别在我看鬼片的时候突然来一句哲学好吗......真的很容易让人笑抽......”说着说着又躺沙发抱着肚子笑开了。
若绾的性格沉稳静默,总是喜欢一个人走到僻静的地方看书或者发呆,很少会和她一起呆在竹屋吵闹的电脑小隔间里,今天好不容易进来一回正好赶上她看鬼片看得热血沸腾的时候,唯一透光的窗口她拉上了黑色窗帘制造场景气氛,室内光源就剩下电脑屏幕的光,这下里头传出来的音乐鬼气森森的,忽闪忽闪的绿光照在她两身上脸上,配上若绾正经八百的表情......呵呵呵呵......
那画面,足以让一座冰山给笑蹦了。
眼带笑意的伸手轻触镜面,“纪岑歌,你被她宠坏了呢。”
是的,她被宠坏了。
出神中,门外传来咚咚下楼声:“岑岑,打工时间快到了哟,妈妈今天晚上还有事情要做,菜都在冰箱里。”
“哦,好。”纪岑歌愣了下,连忙从床上拿起包包,狂奔出去。
今天是周末,去柏家打工的日子。
好不容易赶上巴士,喘着气在座位上坐下,她朝有些发凉的双手呵了口热气,掏出手机,滑开,对着手机屏幕里带着标志性邪笑的少年发起呆。
她想了很久,也尝试过放弃,辞掉柏家的工作远离。但是,眼神和思绪总是会不自觉的绕着那个人转,看见他,整颗心都会乱成一团,看不见他,思念就会把自己无情淹没。
一次一次的下定决心不要再爱,就像绾绾说的,如果爱得卑微,那么就不爱。可是,她还是会忍不住去柏家,目光不离那个家伙,看着他笑,看着他吃着自己做的餐点露出满足的表情,看着他......她想,就算自己把自己的心麻醉,筑起再厚的城墙,还是会被他不经意的温柔和眼神击溃。
爱情,是自身最无力无法掌控的情感。
越是想要忘掉,那些相处的记忆反而越发深刻。
轻轻闭上眼,纪岑歌深吸口气,忽然想起什么,手指点上屏幕滑动,联系人不过三个,妈妈、绾绾、柏。
手指停在绾绾名字上,她想起前天晚上绾绾打电话给她,说临时有事不能陪她一起逛街,第二天就请假了,到现在还没联系过。
毫不犹豫的点上拨通,嘟嘟几声之后,那边传来极低的清冷声音:“喂?”
纪岑歌愣了下,认出是绾绾的声音,但是听起来又不太对劲:“绾绾?你怎么了?”
那头似乎也没有想到是她打来的,顿了顿,才说:“岑岑啊,今天不是周末吗?怎么起的那么早。”
越来越浓烈的奇怪感充斥心头,纪岑歌勉强笑了笑,“今天要去柏家打扫房间,所以起早了些。”
等了许久,似乎是有人拿手捂住了听筒,模糊的声音有些嘈杂,偶尔有女人的尖叫。她听到绾绾说了一句:“闭嘴!”
短短的两个字,冰冷凌厉。
瞬间,嘈杂声消失不见,那边才应了一声,“嗯。”
第一次听到绾绾用充满命令的口气说话,让纪岑歌有些不自在起来,不知道她在做些什么,“我就是问问你昨天请假的事情,是生病了吗?”
“没事,就是有点感冒,今天好许多了。”
“那就好,你有事吧,我先挂了。”
合上手机盖,她撑着下巴出神。
一直都知道绾绾的身份肯定不简单,但是从来没有深想过,刚才,绾绾在什么环境里?那句闭嘴,好像是电视里上司对着下属吼的感觉,难道绾绾是什么公司的总经理什么的?
想法一出,自己都觉得好笑。
绾绾怎么会是呢?
实际上,她瞎蒙蒙对了大半。
把手机递给身后一身黑衣的保镖屏右,若绾皱着鼻子看向被屏左拦在几步远的女人,一声声刺耳的尖叫不断从她嘴里发出,伴随着阵阵腐烂的臭气,熏得人浑身不舒服,周围能远离的都离得远远的,独留女人的主治医生苦着脸站在那儿耐着性子安慰她。
“没事没事,你冷静下,这是救你的好人,我们一会儿就回去,一会儿就回去好吗?”
女人明显神志不清,压根听不进他的话,一个劲的盯着眼前的男人。狠狠挥了几下手臂装作凶狠的样子想把人高马大的屏左吓走,反复几次之后,看屏左无动于衷,铁墙似地不让她逃回去,又是几声尖叫,大步退后把身子用力缩进墙角,倒是吓得一旁的医生心肝儿一蹦一蹦的往喉咙外跳。
若绾叹口气,“何医生,这次就算了吧,让她在那里多呆几天再试试看。屏左,别拦着了。”
屏左朝她微微躬身,几步回到她身后。
见她发了话,何医生松了口气,赶紧拉住还在往角落里缩的女人,细声安慰:“好了好了,我们回那个花园里好不好?”
女人迷茫的眼在听到花园两个字的时候一亮,两手扯住何医生的白大褂衣摆,激动的叠声问:“回去有慕慕和老公的花园吗?是吗?”
看到何医生点头,女人高兴的直拍手,撇下一众人欢快的到处跑,跑了几步就想起什么似地连忙折回来,拉着何医生拼命往外拖。
何医生无可奈何的笑,任由女人拖着。消失在转角的一瞬对着若绾深深的一鞠躬。
何医生年纪在四十左右,在这家医院呆了十几年,算是顶尖的医生。先前一直都在妇产科里当主治,在几年前才突然转到精神科,照顾起一个无名无姓没来头的疯女人。
何医生充满感激的敬意,若绾看在眼里,心里却不知什么滋味。
闭了闭眼,若绾转身,背后,所有身穿护士服、医生白褂恭敬的弯下身,无声却满是顺服的送走了他们的家主。
步出满是压抑白色的医院,屏右看了看她苍白精致的脸,“小姐,现在需要去公司一趟吗?”
若绾定住脚步,回头看他,“公司出什么事情了。”
屏右摇摇头,老实憨厚的脸庞有些红:“就是......”秘书室里的小鬼们想您了。
后面那句实在说不出口。
“嗯?”若绾眨眨眼,追问。
“就是......”呐呐了好半天,脸都憋得通红,屏右结结巴巴的张着嘴,面对主子追问的目光不开口又不成,说了他的老脸也挂不住。都怪那些该死的小鬼,想追主子还不知道有没有资格呢,这就巴巴的套准了他来怂恿主子多去公司。
正尴尬不知所措,屏左及时开着车子出现在路边。
打开车门下车,屏左为她拉开车门,“小姐。”
眼角扫过屏右“高烧不退”的脸,若绾矮身坐进车里,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个人影突然猛地朝她扑过来。
“嗷嗷,小紫儿我终于活着回来看你了!!!”
那嗓门大的和扩音喇叭没两样,屏左屏右一愣,伸手去拦,那人影却滑溜的像鱼,跐溜一声就越过了他两,直直扑向他们的主子。
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若绾面无表情,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在被扑倒之前,脚尖勾了下车门。
“砰。”
车门关上的声音里多了些什么。
.......
“你你你,小紫儿你知道我在意大利有多想念你吗?”
“滚。”
“小紫儿你知道我每天抱着你的人偶娃娃做些什么吗?
“滚。”
“小紫儿你知道我每天对着你的号码念着什么吗?”
“滚。”
“小紫儿......”
巴拉巴拉巴拉......
屏左嘴角抽搐的看着身旁坐着的少年一脸猥琐的探着身体一个劲的往车前排挤,嘴里叽叽呱呱没个停,收到小姐的冷眼也不畏生死的继续巴拉,看的驾车的屏右冷汗直流。
小姐周身的冷气已经升级到了零下,那个少年偏偏一无所知的样子,使着嘴皮子拼命调戏掉节操,就在围观人员冷汗都要冻结成冰的时候,吵吵嚷嚷的声音戛然而止。
若绾冷着脸,一柄小巧的小刀在她细嫩的掌心里闪着冷芒,尖锐无比的一端抵着某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的脖子。
“你再吵得我头疼我就把你扔下去。”
少年嘻嘻哈哈一笑,看也不看脖子上冒着寒气的尖锐,“原来我吵到你了小紫儿,你早说我就不会这么吵了嘛。”
屏右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滑,为他的厚脸皮而且没有丝毫自知之明的表现叹为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