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近七点钟,在朝阳实验小学门口已是热闹非凡,车辆满满当当,恨不得叠起罗汉,鸣笛声、人声,简直是开了锅。
在学校门口,有几个老师拿着大喇叭、高举着班牌,正引导大人孩子们排队,经过一番苦战,乱乱哄哄的人群逐渐有了次序。此时,在一年级二班的队尾一个小女孩儿格外显眼,因为她是一个人,小小的个子,孤零零的,然而近看,她的脸上并没有丝毫落寞抑或局促。这女孩儿长得着实漂亮,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清澈明亮,却又是单眼皮,两弯眉毛浓淡适宜,眉峰微起,眉目间透着聪明和与之并不十分相称的冷静,然而略显肉肉的两腮却难掩稚气,她的头发黑亮并且厚实,直直垂下,略微过肩,没有发饰,加上一身白色布裙,十分朴素,但又格外美丽。然而,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小小人儿,因为大家都正抻着脖子听候号令呢。
没多久,人群开始陆陆续续涌入校园,街道转眼安静了,拥挤的车辆也得以喘息,相互依偎着打盹儿。入学仪式很快就要开始了,原先挤成一团的人群被放到大大的礼堂得以稀释,终于看上去不那么令人窒息了。台上居中坐着校长,头发花白,身材清瘦,跟一般套路的校长不同,既不猥琐,也不隆重,就像家楼下遛狗逗鸟儿的老头儿,优哉游哉的。副校长跟教导主任分列两侧,向中看齐,一个热情洋溢地跟校长说话,一个侧耳聆听,两者态度都不可谓不虔诚。
这时,一个仪态万千的女人走上台来,披肩的长发,纤细的腰肢,袖未过肘,裙未及膝,踩着至少八厘米以上的高跟鞋,朝话筒走去。台下的情景很有意思,男人们面露笑容,有的含蓄娇羞,有的毫无顾忌,女人们则瞬间机警起来,生怕旁边的男人会随时给勾走,透过她们的眼神似乎能听到这样的祈祷——这小妖精可千万别来教我家孩子!
这美人还没等走到话筒前,便被校长叫了过去,随后,便神色怏怏地下台走了。
校长清了清话筒,庄严的“校长讲话”便开始了。老头儿的开场白既没聊天气,也没聊时节,甚至连句欢迎也没说,他的开场白是这样的:“我离退休还有六年,刚好能带完你们这批娃娃,我心满意足。我对大家只有一个要求——先做个好孩子,再努力做个好学生。”这就是老校长的开场白,然后呢,没有然后了,这既是开场白,也是结束语。
接下来,副校长开始介绍各班班主任:一班,郑源老师,教龄8年,看上去高大壮实,就是精神显得略微不振,介绍他之前,他一直是低头摆弄手机,是个股迷。二班,贾莲老师,教龄9年,体态微胖,唇薄齿尖,笑起来并不可亲。三班,张小雨老师,教龄2年,一头短发,干净利落,浑身散发着活力,满眼都是对孩子们的关爱。四班,吴秀君老师,教龄12年,优秀骨干教师,一身正装,十分干练。
介绍完各班老师,教导主任开始朗诵起校规,如同彗星拖着长尾,令下面的大人孩子烦闷起来。
“小姑娘,你怎么一个人?你爸爸妈妈呢?”
“阿姨好,我报到卡落在家里了,爸爸带着妈妈回家帮我取。”小姑娘十分有礼貌地回答道。
“哦,这样啊……你长得真漂亮,叫什么名字?”
“谢谢阿姨,我叫苏亚。”
“宝贝,快来认识一下你的同学。”
女人旁边的小男孩儿之前一直扭着头盯着苏亚看,此刻却回过身不愿打招呼,女人见状冲苏亚尴尬地笑了笑,便也回过身去不再说什么了。
入学仪式终于结束了,班主任带领各自班的学生和家长前往教室。在教室门口,班主任一一收取报到卡,并与档案核对,过程有些缓慢,因为大部分家长都试图与老师多说上几句,等轮到苏亚,老师奇怪地看着她,问:“小朋友,你的爸爸妈妈呢?”
苏亚先是深鞠一躬,接着回答道:“老师,您好!对不起,我把报到卡落在家里了,爸妈正赶回去取。”
“这样啊,苏亚对吗?我看看”,老师跟手里的档案确认了一下,便摆了摆手,算是放行了。
“谢谢老师。”苏亚又深鞠了一躬,快步进了教室。
苏亚四下望了望,先进去的人将靠前的座位已经坐满,苏亚便径直走向最后一排靠窗的位子,坐定。
很快,教室的座位就被填充完毕了,班主任开始讲话,首先将自己又介绍了一遍,算是加深印象,接着在黑板上留了手机号,微信号,QQ群,算是与家长们建立起联系,后来又说了些班规之类,内容冗长,很难记清,不过没关系,它已经被裱起来,就挂在黑板旁边的墙上,随时恭候鉴赏。班规之后,便是收班费。
“叮叮当当”一阵硬币掉落的声音,是苏亚右手边的一个女人在掏口袋时不小心将硬币撒了一地,还有几张皱巴巴的纸钞,她赶紧弯下腰一一拾起,将纸钞小心展平,攥在手里,看着手里厚厚一叠钞票,脸上怯怯的。
“阿姨,我这儿有两张一百块,能跟您换成零钱吗?我一会儿想买零食。”苏亚低声对女人说道。
女人先是愣了愣,接着连说:“好的好的,姑娘,谢谢你了,姑娘,谢谢!”眼睛里充满感激。
“我谢您才对。”苏亚笑着说。
“姑娘,这是我家小宝,哦,大名王天赐,姑娘,你叫啥?”
“阿姨,我叫苏亚。”
“苏亚!”一个小男孩儿从女人身侧探出头来,鼻子下面居然挂着一溜儿鼻涕,亮晶晶的。苏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男孩子也咧着嘴咯咯地笑,样子天真可爱。
班费很快收完了,班主任开始分发入学标配:一卡通、校徽、校服和学生手册。此次班会人人“不亏”,师生皆满载而归,可谓是圆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