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国术院的木止情,久久不能平复自己的心情,他想不到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这个叫钟楚的孩子,在没有一点修为的情况下,竟然没有被活活的打死。而且几乎能用肉眼分辨出,他背上的那些伤口在慢慢的恢复。
这不合常理,这样的事情他只在书里看过,并且从来没有当真过。回想起发生在钟楚身上的事情,越发的让木止情感动惊异。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他不能弄明白。
他开始翻箱倒柜的找起先前看过的那本书,这已经是十分久远的事,不知道放在了哪里。他不断地找寻,把整齐的大房间弄得乱七八糟,连他自己的学生们都很是奇怪,今天从宫中回来的院长怎么像是变了一个人。
终于在一个尘封已久的盒子,他找到了那本书。这是一本专门记载有超强恢复能力大修的书籍。这些大修的身份超然,其中大多都是妖族妖圣级别的人物。
钟楚能把灵石弄碎,又能有梵音钟长久共鸣,而且又有与这些书中记载的大修们恢复自身的能力。
木止情一下子想到了什么,先前就听闻他是个多血脉的奇特孩子,莫非他是人族与妖族结合诞下的多血脉异类?还是他就是五年前,那个被注入妖圣纯阳精血的南方小孩!
他像受了很大的刺激,心中的那股怨气却是越发的强烈,就算这个叫做钟楚的孩子是天仙下凡,也得死在自己的面前。崇文院的一切都是他的大敌,因为他受不了当初自己先师当着他的面,被圣后娘娘赐死的画面。
……
……
经过一个月有余的调息,在严小晶与紫韵的照料之下,钟楚后背之上的创伤终于痊愈。
他这次的恢复缓慢,完全不是像上一次在白家老者‘万冰斩’中,能快速的恢复创伤,因为他没有了九天圣尊力量的支持。
这一月来,驴魔王一直躲藏在密道之中,因为常沐风那个老家伙,一直带着他那个破灯底座,待在暗处保护着紫韵。它想出去透透气都不行,连大声的狂叫一会儿也做不到,它都要快被闷死了。于是它决定自己要去凝雪峰,找九天圣尊把血脉载体的事情问个清楚。
在一个晴朗的日子里,驴魔王趁着紫韵不在,便匆匆离去,它要去好好的疯一次。
不过它很快就会回来,因为那些大人物们都盯着重启的崇文院,这里需要它有限的保护。但是此刻它真的要被憋疯了。临行之前,它把从地下密室里带出的那把武器留在了密道之中。
钟楚一个月的时间里,也没有丝毫的怠惰。他不断的按照《玄元经注》上的记载吐纳天地灵气,又时常在夜深人静之时,去尝试着控制自己的灵识。虽然依然不能完全的掌握住,但是照之以前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他已经能把它们凝聚成团,虽然坚持不了多长的时间,但是他自己的确能感受到那股强悍的力道。
就像是天上的云团,看似虚无缥缈,但是一经摩擦,便能出现雷霆万钧!
难道这就是自己的力量?钟楚心中一阵欣喜。但是随后却陷入了无休止的失落。持续时间太短暂,根本就不能持续的撑起。灵识果然要比神念难以驾驭,那岂止是百倍的差距。之前他曾借用过九天圣尊的力量,那用来包裹力量的神念,在自己去运用它们时却是那样的简单。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要到了冬月二十三,这是迟不饱定下的崇文院重新挂牌之日。之所以选定这个日子,是因为这个日子非常的特殊。
冬月二十三,是迟不饱与海东青在聚贤亭,接受世尊大人淡酒素斋为他们道贺的日子;
冬月二十三,是迟不饱与海东青在朝露台,接受圣后娘娘亲赐双玺碧霞明珠的日子;
冬月二十三,是迟不饱被海东青扣在聚贤亭,见证海东青残酷无情覆灭崇文院的日子;
冬月二十三,也是海东青每年都会来崇文院看自己的日子,口中诵着世尊大人的诗!
冬月二十三!
从今日今时起,它的覆灭之日便是崇文院再次重生的日子!
迟不饱拿着一个巨大的牌匾,是一块不算太方正的木板,这是被紫韵推到的那颗大梨树的枝干。他与钟楚几乎用了十天的时间,去刨开与打磨这梨树的枝干,终于弄出了这么一个大木头牌匾。
迟不饱满怀激情的在上面书写上三个大字‘崇文院’,这三个字写的龙飞凤舞,遒劲有力,包含了压抑了三百年的苦闷,终于在今天得到了释放。下方的落款也骄傲的写着他自己的名字。
在那签印之处,迟不饱又让钟楚签下名字,因为他在迟不饱的推举下已经成了第三十六代院长,虽然只有迟不饱一人支持。他还是崇文院新开之日的第一任院长!所以他有这样的资格,在这幅牌匾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这是崇文院,是崇文新院,虽然其中的建筑早已破败不堪!
严小晶与紫韵她们总觉的这个牌子真是寒酸,一点也不威风,为此她们花钱让城中的工匠,给打造了一面镶金铜制牌匾。但迟不饱与钟楚觉得,还是他们二人亲手制作的好一些,因为这是对崇文院的感情,这些冷冰冰的金属块绝没有这样的意境。
他们二人没有接受严小晶与紫韵送的大铜匾,最重要的一点是当年崇文旧院的牌匾,就是镀金镶玉的古铜匾额,不过已经被砸的粉碎。这很容易让迟不饱触景生情,所以他不接,就用这个梨木板挺好!
迟不饱与钟楚站在高高的梯子上,端端正正的将这块梨木匾额安置在崇文院正门上。
匾额的位置很偏,因为崇文院的正门已经倒塌了一半,断壁残垣之间,只有右边的一侧还能进人。
整个崇文院硕大无比,不过此时除了那些巨大的石块,与那些无法轻易搬动的残垣,都已经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因为这是在紫韵的帮助下完成的,这些事情仅仅发生在一夜之间。
钟楚与迟不饱在睡梦中,只听外边刮了一夜的风,那风刮得很是奇异。他们一觉醒来之时,这破落的大院落已经变得十分整洁。
这都是常沐风那个不简单的老头子办到的。让一个曾经身为海外仙派掌门的绝世强者,去给人打扫院子,也只有更不简单的紫韵做的到。不知道常沐风在打扫这院子时,会有怎样的感慨,是否心甘情愿。
等他们安置好了牌匾,严小晶、严冬与紫韵看着这摆放的很偏牌匾,一脸的诧异。
他们认为这两个人真是随意,但是无所谓了,这崇文院都是这副样子,就由着他们吧。
好在三皇子殿下差人招点工匠,又按照崇文院朝露台旧样,重新在原址处,利用原来的石材,重新赶制了一座新台,这是他自己的心意。希望崇文院能像这朝露台一样,迎着每日的朝阳,重新散发出活力。这是发自他内心的祝福。
就在这五个人欢笑之时,憧憬希冀着崇文院的美好未来。不知在什么时候,朝露台上多了一道人影。
那人长发飘逸,一身白衣显得甚是自然朴素。玉面生的甚为洁净,眉宇间透着无上的霸气,尤其是那双无比锐利的眼睛,那无意间流露出来的眼神,比北原的寒冰还要冷峻,只是稍微的扫过,便让人彻头彻尾恐寒,就像把人穿透了一般。
那人轻声诵道:
“浅雪易逝朱颜改,冷湖如境映月来。
莫道千秋犹此时,但求盈缺避露台。”
迟不饱没有转身,更没有想过去看那个人,他只静静的盯着这牌匾上的‘崇文院’三个字,很是享受眼前之景,生怕这一切会再次离他而去。
“你来早了,怎么会这么不准时,这可不是你海东青的风格,以往不都是日暮才来么?”
那人环顾着这崇文院的冬日景色,好像已经许久没有看到过这些,又或许是崇文院变的太整洁,让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站在朝露台上,又是低下头细细的看了看,这重新建立起来的台子,上面的石板都是崭新的,不过许多堆砌起来的石块倒是还有点眼熟。
“听闻崇文院要重新挂牌,心中有些期待,便早些来了!”
迟不饱听完海东青的话后,呵呵一笑,他竟然有些期待。迟不饱一下回过头来,想要正对着他,好仔细看看海东青那期待的模样。
不过当他转过头之时,海东青已经在朝露台上消失不见。
他早已经站在了迟不饱身后,也是抬着头仔细端详着,这梨木牌匾上的‘崇文院’三个字。他也是静静的,过了半天的时间都没有说一句话。像是在原地思考着什么,他微微皱起眉头,竟然有一股好久不见的感觉。
迟不饱伸手指着这幅匾额,对着海东青说道:“如今的这副匾额,比起当年的那副如何?”
海东青微微一笑,回道:“丝毫不差!反而是更有了一份恬淡的意境,或许当年崇文院所欠缺的就是这份恬淡!”
迟不饱没想到海东青口中竟然说出了‘恬淡’二字。也许是吧,都当了这么久的神王大人,也许是当的腻烦。据说皇帝陛下还要在与妖兽联军开战前,把他封为‘胜王’,将天|朝西北全境划为他的封土。那可是中土天|朝三分之一的国土,是天|朝的粮仓。
有了这些封赏还能不恬淡么,手握天|朝大片疆土,已经做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果还不知足,不去恬淡一些,还要做什么。莫非还想要立国,做皇帝不成?
“当然当然!神王大人,不,是胜王爷,三百年来,你过得一直很是恬淡。哈哈。”
海东青只是摇了摇头,平淡的说道:“这些不是我想要的!”
迟不饱感觉他的话很是奇怪,这么多年了,他自己从来没有质问过海东青。不是不想去质问,而是没有能力去做出些什么。
今天他终于有了这样的机会,因为崇文院有重新挂牌了。他似是嘲讽的问道:“哦?那你想要什么,是什么东西让你背叛师门,是什么东西驱使你去屠戮满院同门,是什么让你覆灭这悉心培育你的崇文院?”
海东青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