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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红袖

幽国汉阳郡红袖坊

乐妓吹奏的乐声在甜糜的熏香里围绕着每一个买醉的酒客,舞姬与酒客缠绵嬉戏的场景处处可见。这里是幽国最红火的妓坊,歌舞升平,灯火通明下的黑暗之处。

宋停云与一众好友也在酒客的行列里,守了半年长生殿的他最近才官复原职,一众好友就将他带来了这里。

他复职那日帝君将他宣到了政事堂,赐给他一纸婚约。对方是郢国的仙溪郡郡主,现在奉了郢国帝君的命已前往幽国。容不得他推脱,帝君是想借此巩固幽国与郢国的关系,身为将军的他又有什么理由推脱呢?

一众人喝了一个烂醉,宋停云的牢骚也开始慢慢积聚,他一杯杯的灌着酒。他并不是怪慕容长情罚他守了半年的长生殿,只是他实在不想娶什么仙溪郡主,他的心上人是碧妍,红袖坊最红的妓子。虽然知道她是卖笑众人的妓子可还是收不回那颗心。

宋停云是一个武将,却长就了一副翩翩公子的样貌,碧妍自然是被他迷的神魂颠倒,只是他若娶了仙溪郡的郡主她怕也是断然不会再与他来往。

宋停云随手拉过一个送酒的侍从‘去,叫碧妍下来,就说宋停云回来了,快去!’他一把将侍从推开了一丈,那侍从蹒跚的站起来,匆忙跑进了楼上碧妍的住处,他自然认的推他的是幽国的督将宋停云,哪敢怠慢。

宋停云喝着酒,恍惚间见一个身穿白衣青花长衫的女子走来,与他想念许久的碧妍别无二样,一把将她拽进了怀里‘碧妍,,半年未见了,我想你陪我。’

他怀里的女子伸手抚上他轮廓分明的脸颊,她凝脂般的脸上五官秀美,是个美丽的女子‘你就是宋停云?’她开口问他,全然不在乎他们两人尴尬的姿势。

宋停云笑了起来在‘怎么,我不过半年没来找你,你就忘了你的情哥哥了?’他戏谑的将脸向她伸去,浓浓的酒气让她的黛眉皱起。

‘啪!’一个清脆的耳光响起,宋停云疑惑的看着这个甩了自己一耳光的女子。细看那人的长相让他浑身冒起了冷汗‘姑娘,是我唐突了,认错人了。’他想松开那女子,却被那女子紧紧箍住了脖子,女子将脸凑到了他的耳边‘既然不想与我联姻推了就好,何必勉强答应,我嫏嬛不想强人所难。’她松来了手,离了他的怀抱,转身消失在了买醉的人群中。宋停云揉了揉因为醉酒而眯起的双眼,她的话让他瞬间清醒,他明白这回祸又闯大了。等他匆匆追出红袖坊时,那个女子早已不见人影。

记不清是怎么回到督将府的,宋停云酒醒时已是二更时分。拖着疲惫的身躯从床榻上坐起来,轮廓分明的脸上笑意正浓。他没有在乎方才女子的话语,‘嫏嬛,怎么可能,幽国爱慕小爷的人海了去了,谁都是嫏嬛还得了。’

宋停云揉了揉脸,方才那女人可是下了狠劲,都肿了。正打算好好睡一觉养神,可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的,烦的他无法入眠。挣扎了许久他起身一把推开了窗户‘他娘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这一推可不打紧,窗外的人可把宋停云吓得不轻。白衣青花长衫的人影就站在他家大院里,雨水顺着她的长衫往下坠。

强忍住心里的恐惧,宋停云敲了敲窗棂,那人抬起头看着他,那张脸分明就是方才对他大打出手的女子。

宋停云虽说是一员武将,却不像其他同僚一样正经‘喂,姑娘,小爷我是有主的人了,你就不用天天守在我周围吧。’

隔着几丈的距离,那女子仍旧看着宋停云,不言不语只是脸上笑着。这个笑容让宋停云毛骨悚然,这哪里是笑,简直就是哭啊,比死了亲爹还惨。宋停云又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确认不是梦后,十分无奈。这种事从来没遇到过,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就像慕容长情对宋停云的评价,除了打仗他能称为奇才,在其他方面他就是个蠢货,白瞎了他娘给他的俊美面容。

‘姑娘,我真的有主了,虽然我不想,可那仙溪郡主也不能得罪啊。要怪就只能怪你迟了一步。’宋停云此时内心已经崩溃了,他不知道如何是好,况且那人还是用她那奇怪的笑容看着他。就在他徘徊在崩溃边缘时那人鬼魅一样的站在了他的面前不过咫尺。

她身上幽兰般的香味让他想起了碧妍,她伸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咫尺间她的眉目是那样清晰,脖颈上是密密匝匝的珠串项圈,仿佛有种勾魂摄魄的美,他忍不住吻了她的面颊。此刻宋停云才是最不能接受的人,为什么自己要凑上去,明明心里没想过,可就是情不自禁……

那女子抱住了他,脸颊凑到了他的耳后‘记住,我叫嫏嬛,仙溪郡主。’她温润的气息让他耳后酥麻‘如果不想联姻就早些说,不要到最后伤了自己还害了别人。’

宋停云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张不开口。听说郢国的郡主都修习巫术,自己该不会是中招了吧。冷汗浸湿了他的后背,那人放手送来了他,如烟云般散去。

随着她的离去宋停云感觉身体能动了,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仿佛劫后余生。他这次能清楚感觉到她给他带来的压迫。

‘真的是嫏嬛吗?真是的,说的就好像小爷我多想娶她一样。’宋停云嘟囔这,猛地关上了窗户。窗户边的一摊水迹提醒着他一切都不是梦。

再次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的白纱帐,宋停云再次辗转难眠。那女子冰冷的面颊还有身上幽兰般的气息让他入想非非,还有她说自己是嫏嬛……

‘如果不想联姻就早些说,不要到最后伤了自己还害了别人。’他反复念叨着嫏嬛说的话,转眼天色就亮了,雨也停了。

宋停云看着铜镜里自己眼下两抹乌痕叹了口气,自从碰上那女子自己就没有好日子过。原本想白天去军营里观摩演兵,没想到帝君下旨宣他觐见……

宋停云看着铜镜里身披甲胄的自己,取下铜镜旁的一柄白鞘的剑匆匆赶赴静思殿。

‘臣拜见帝君。’宋停云单膝点地微微颔首。宫室正中慕容长情正翻阅着书案上的奏折,只是伸手扣了扣檀木的书案示意他起来。

宋停云与慕容长情自小相识,到不觉得他有些淡漠,笑着站了起来‘不知帝君宣臣开此有何事?’宋停云坐在了慕容长情的对面,嘴上虽然没有僭越君臣之礼,手上却自顾自的为自己斟了一杯清茶。

慕容长情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发小,帝冕下的面容满是忧心‘停云,你也是要成婚的人了,还是这般浮躁,迟早会吃亏的。’

宋停云大大咧咧的笑着饮尽了杯中的茶水‘帝君又不是不知道我的秉性,成家对我来说就是一种牵绊。’

慕容长情轻轻用手将一封大红的庚帖向宋停云推去‘你虽嘴上不说,我也知道你不愿意娶郢国的仙溪郡主嫏嬛,但我也不能替你拒绝。’大红的庚帖上是他与嫏嬛的婚期,已不过二十余日了‘停云,这是我欠你的。’慕容长情的脸上是满满的歉疚。

‘帝君言重了,这是停云的福气,说不定那个郡主长的貌美如花,还便宜了停云。’宋停云大大咧咧的笑着,其实看到庚帖他就知道一切都无法改变了,他也不能怪慕容长情,他为自己做的够多了。

慕容长情点了一点头‘不过这嫏嬛不是一般人物,她是郢国九郡唯一的女郡主,自小修习巫术,有迷惑人心的异术。’慕容长情向他讲述着嫏嬛的种种‘现在她已经来了,这郡主的脾气不是很好,你就别再出去拈花惹草了,免得你的相好被她弄死。’

看着慕容长情严肃的模样,宋停云知道他没有骗自己‘可是我已经见过她了,在红袖坊。’宋停云一字一句的说道‘那我简直是死定了。’宋停云脸上那种生无可恋的表情逗笑了平时不苟言笑的慕容长情。平日里紫帷飘荡的寂寞空间里多了几分笑语,慕容长情也缓和了脸上歉疚的表情,自从素卿变成那副模样后,他鲜少这么开心了。

‘停云,延世计划准备的怎样了?’慕容长情突然开口问道。

延世计划是幽国的机密,由宋停云一手负责。闻言宋停云收敛了笑意,一谈到有关军务他就像换了一个人‘帝君放心,卑职不会让帝君失望,延世计划所需要的所有都准备好了。’

宋停云严肃的开口向慕容长情汇报着有关计划的细节。这个计划是帝君最近才提出来的,有些草率但却不容失败。

‘帝君想好了要如此吗?’宋停云有些犹豫‘这个计划一旦启动芃墟的格局将被打乱……’慕容长情敲了敲书案,他与他之间谈话出现分歧时慕容长情会用这种方法结束争论。他闭上了嘴看着慕容长情,帝冕的冕旒在他的年轻脸上遮蔽一片淡淡的黑影‘停云,只要有方法能救她,我会倾尽我的所有。’慕容长情的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认真。

宋停云叹了口气‘看着你成了家却两世分隔,我更是不敢轻易成家了,长情你分明是知道素卿已经死了,又何必将她的躯壳锁在这静思殿里……’宋停云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慕容长情却伸手打断了他。

‘停云,等你会为了一个人不顾一切的时候,你就会明白。’慕容长情缓缓的说出这句话,脸上是无尽的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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