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给老子滚出来!敢找老子的茬,看我不打断你的两条狗腿!”庞富受此一惊,随即大声怒喝。
金铃轻摇,风雨声消,一老僧手持金刚杵慢步走进,其身后跟随着一名白嫩小沙弥,小沙弥腰间挂着一个金色铃铛,脆耳铃声就是从中发出。
“贫僧法华,见过各位施主!”老僧走进大堂,遥遥一礼。
庞富捡起战刀,上前两步,喝道:“老秃驴,就是你打掉了本官的刀?”
法华转头,白眉微微一挑,看了庞富一眼:“大人理应戒嗔戒怒,方能明心见性,不误自我!”
“别给我扯那些拗口的道理!”庞富大刀逼近,“打了本官,想就此揭过,门都没有!”
法华也不动怒,也不避让,只是微微叹气:“阿弥陀佛!”
战刀直劈而下,待离法华身前三寸,陡然停住了,只见白嫩小沙弥拦在了前方。
对于孩子,还是有些难以下手,庞富晃了晃刀:“小秃驴!找死么?还不快给老子滚到一边去!”
小沙弥大约十岁模样,脸圆圆的,皮肤白嫩可爱,他此时脸颊升起一片绯红,显然是有些气急:“你这人,好不讲道理!我师祖大发慈悲,救了你一命,你居然不知感激,反行加害之事!”
“救我?”庞富一愣,随即大笑,“老子拔刀上马,战斗无数,历经过多少生死,还不是活得好好的。如今,反倒需要你这小光头来救,实在可笑?”
庞富这一笑,身后的士兵也跟着轰笑起来。
小沙弥脸色涨红,指着庞富道:“你这施主!真是个大傻子!明明那里有鬼,你却看不到!如果你那一道刀劈下去,染了血,就给了那只鬼可趁之机。那时你如何死的都不知道!”
“鬼?”庞富笑容一顿,看着有些跳脚的小沙弥,略起了一丝戏弄之心,他走到白齐之身旁,用刀指着白齐之道:“这小白脸是白脸鬼?”
接着他又指着兰若道:“这漂亮小妮子是勾魂鬼?”
最后他又指向剩下的几人,大笑道:“你说这些是孤魂野鬼?小娃娃!你恐怕是念经念多了,没见过真正的鬼怪长什么样子吧?告诉你,老子杀过的鬼怪,你十根手指头都数不过来!”
说完,他转头看向小沙弥,想着对方那跳脚的滑稽模样是多么好玩,但是看见的却是小沙弥双目中闪烁微弱金光,浑身散发着宝相庄严之威。
此时的小沙弥已经没有了那份稚嫩模样,反而凝重地向前一指,口中喝道:“那里!”
随着小沙弥的话音刚落,闭目垂眉的法华老僧突然动了,他目露精光,手捏破邪印,朝着小沙弥指向的一个轿夫打去。
“金刚驱邪,破!”
在他这个“破”喊出的同时,一道金光从他的掌心飞出,化作一道梵文符印,打向轿夫。
那轿夫起先是面色惊诧,但当梵文符印飞来之时,便感到一股灼热气浪扑面而来,有种欲将他焚化煮烂的趋势,于是便不可自控地发出一声厉啸。
这声厉啸一出,震得梵文符印有些涣散,但却未能将其扑灭,只是稍稍阻挡,灼热气浪再次扑来。
梵文符印受到阻挡的短短时间,那名轿夫脸庞已经被一团阴气团团包裹,一个雾气状的骷髅头若隐若现,煞是恐怖阴森。
这雾状骷髅头空洞的嘴中,忽然喷出一道阴气,阴气凝成针形,霎时撞击在了梵文符印上,使得二者同时奔溃。
“老秃驴!我与你势不两立!”雾状骷髅头发出一阵怒叫,不男不女的声音震得人耳膜生疼。
法华老僧一摆手中金刚杵,冷哼一声:“休得猖狂!”
随即,金刚杵斜斜一摆,激荡出一股降魔灭鬼之力,狠狠地砸向雾状骷髅头。
感受到金刚杵上强大而不可抗衡的力量,雾状骷髅头骤然脱离了轿夫的头颅,向后飞退,然而金刚杵不仅打碎了轿夫干瘪的头颅,余波扫过,更是打得雾状骷髅头一阵晃荡,大片黑雾随之消散。
“喝!金刚驱邪,破!”在这缝隙之间,小沙弥却是把握住了时机,一道破邪印猛得朝已经受了重伤的雾状骷髅头打出。
小沙弥年纪太小,修行不够,破邪印所化的梵文符印比法华老僧的小了许多倍,但此时驱使金刚杵的法华还未能回力出手,他这一击拿捏的恰到好处,不给那鬼物恢复之机。
见又一道破邪印飞来,混乱的黑雾中顿时发出一声尖啸,尖啸声中充满着愤怒与恐惧。
就在这是一只黑色的骨爪凭空出现,五根尖锐的骨指连连闪动,瞬间撕碎了梵文符印,而后只见这黑色骨爪猛得回抓,将整团黑雾抓在掌心,随后钻出墙壁,消失不见。
法华老僧这时已经回过了气力,但骨爪和黑雾已经消失不见,知道失去了出手的机会,顿时眉头紧皱。
小沙弥此时眼中金光已然消失,恢复了稚嫩可爱的模样,他跑到法华老僧身边,轻轻唤了声:“师祖?”
法华老僧微微摇了摇头,没有言语。
大堂中此时一片混乱,众人分作几堆瑟缩在一起,满目惊骇,最不堪的还要数那个百兵长庞富,手中的刀都不要了,只知道抱着一棵柱子大声嚎叫。
“法华大师!”白齐之牵着脸色惨白的兰若走了过来,对法华老僧道,“多谢大师出手相助!”
法华老僧转身一礼:“阿弥陀佛!施主气息凝沉,步伐有序,年少却武功不凡,而且见危不乱,正气于心。甚好,甚好!”
“多谢大师夸赞!”白齐之还礼道,“能在这荒野之地得见天法寺的高僧,实属在下荣幸!”
法华老僧白眉一挑:“施主知道天法寺?”
白齐之道,“我胡国虽以叱那神为尊,不允许他教在国土传道,但与天法寺,茅山派等人族圣地始终保持和睦,不曾纷争。在下家中有长辈为官,曾领着在下接见过天法寺的智光高僧,有幸得高僧摸过根骨。”
“智光?”法华老僧微微一动,“那孩子确实长大了!”
白齐之微微一怔,随即恍悟道:“大师法号‘法华’,莫非与如今天法寺的方丈是同辈?”
闻言,法华老僧微微叹息,没有解释,反而将目光转向了那具全身泛青的无头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