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下午安煜宁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了温茜瑶之前待过的那家模特公司面试。
接待他的正是在QQ中和他聊天的那位王经理,她年龄不大,看起来最多比安煜宁大个四五岁,生就一副精明强干的模样。
面试纯属走个形式,毕竟模特就是个看脸蛋和身材的职业。王经理和安煜宁谈了谈工作时间和待遇,事情基本上就定下来了。兼职模特每个月工作时间不少于六天,第一个月为试用阶段,薪水每天八百,食宿和交通费用自理。
“你是我们这儿身价最高的新人。”王经理笑眯眯地说,“之前来的人第一个月最多也就拿五百块一天。”
“谢谢你,王经理。”
“不谢不谢。我把你的照片发给总经理看过了,他也说你值这个数。你好好干,以后薪水涨到两千一天也不是没可能。”
“真的吗?”安煜宁喜形于色。
“可不是嘛!我实话告诉你,总经理看到你的照片高兴得不得了,说哪怕花再多钱也要签下你。我们这儿身材好的男模特也不在少数,可他们的长相,嗨!”王经理笑着说,“十分能打六分的都找不出几个。估计你以后在公司要一枝独秀了。”
安煜宁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会这么好,数日前他还四处借钱,现在突然有了份比他做摄影师收入高得多的工作,真是恍如隔世。
“那么,你看下这份合同。如果没有意见的话,麻烦你现在签个字吧。”
安煜宁看了两遍,没有发现什么错误,就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临走时,他预支了五天的薪水。当晚他把房租打到了房东卡上。
从签了约的那周起,安煜宁去工作室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梁京和康哲知道他要出国,以为他报了托福班,都没问什么。
最初的一个月倒的确是风平浪静。安煜宁工作勤勤恳恳,尽管身为总经理力捧的新人,半点架子也没有,其他的模特和他相处倒也算得上和睦。温茜瑶跟他说的那些模特界“潜规则”在这一个月里都没出现过。
温茜瑶很是关心他,给他打了三次电话,每次都劝他干完一个月就找个理由不干了。安煜宁不肯,说自己有分寸。
就在温茜瑶第三次劝他辞职之后不久,麻烦事找上门来了。
问题出在公司一个叫Shirley的女模特身上。她是公司的招牌人物,深得高管宠幸,长得面若桃李,心肠歹毒却如同蛇蝎,人人畏惧她三分。这位蛇蝎美人起初和安煜宁并无来往,两人甚至根本没见过面。安煜宁转正后的第二天,公司有一个新的展示项目需要一男一女两名模特搭档拍摄写真。女模特的人选非Shirley莫属,而男模特中能够和Shirley相得益彰的,也就只有安煜宁了。Shirley和安煜宁搭档的时候正好和她男朋友分手不到半个月,看到安煜宁俊秀的脸庞一颗心立马黏到了他身上。
Shirley为了博取安煜宁的好感,每次拍摄工作完成她都主动开车送安煜宁回去,有时还请他一起吃饭,说以后有谁欺负他就跟姐姐我说,我替你做主。弄得安煜宁对她感激涕零,把她当知心大姐看待。Shirley可不想当安煜宁的干姐姐,她是想搞姐弟恋,把安煜宁据为己有。久而久之,公司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她对安煜宁心怀不轨,唯独安煜宁自己还蒙在鼓里。
一个月下来,Shirley还是没有搞定安煜宁。这让她焦急起来,以她的美貌,平常只要稍微目送秋波,无论富家公子还是职场精英都甘愿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可现在她却连一个愣头青大学生都征服不了,脸面何在?Shirley决定使出最后一招,找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机会把安煜宁骗出来滚一次床单。她不相信他会拒绝,更加不相信共赴巫山之后还拴不住他的心。
2013年最后一天的晚上,安煜宁接到了Shirley的电话,说是有急事请他速来她住的公寓帮忙。安煜宁当时和黎可馨正在电影院,两人准备看《等风来》,听Shirley在电话里的口气,好像他如果去迟了天就要塌了似的,他只得对黎可馨说有急事得先走了。
到了Shirley家,安煜宁才知道原来她说的急事是她新买的苹果电脑的Windows系统出了毛病。她第二天要参加日本一所时装学校的网上面试,所有资料都存在Windows里没有备份,所以才请安煜宁来帮忙看一下。安煜宁有些不高兴,这种事情直接找售后就可以,未必能花多少钱。不过Shirley平时对他照顾有加,她遇到麻烦若是置之不理良心上也不好受,所以他也就没说什么。
安煜宁要看电脑,Shirley却拉着他到餐桌边坐下,叫他吃了晚饭再修不迟。
牛排、意大利面、水果沙拉,好一顿烛光晚餐。
一切都在Shirley的精心布置之中,她在饭桌上不停地暗示安煜宁,眼神、语言、动作,无一不是充满了挑逗的意味。
安煜宁渐渐察觉到Shirley的举动有些不对劲,她居然趁他低头切牛排的时候,在桌底下伸出脚往他腿上蹭。等到他打开Shirley的MacBook时,一切都明了了。360安全卫士体检的结果高达98分,安煜宁花费了半个钟头时间检查,发现所有软件使用都正常,根本没有什么毛病。检查电脑的时候,Shirley就站在安煜宁身后吐气如兰,偶尔摸摸他坚实的背脊,见他不躲闪,逐渐放肆起来,把头靠在他肩上,双手环抱住他的腰。安煜宁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想起自己曾经在网上看过的一篇标题为《如何防止被女人睡》的帖子,和他此时的情况有九成相似,说有些女人会以修电器为名把男孩骗到家里,借机把他们骗到床上。莫非Shirley心里打的是这个主意?
安煜宁赶紧把头往边上一侧,轻轻把Shirley的手挪开,起身离开座位说:“Shirley姐,你的电脑很好,我并没发现什么问题,你明天可以安心参加面试了。我想我应该告辞了,谢谢你的款待。”
谎言被拆穿,Shirley只好赔笑,说不知怎么的Windows就突然好了,让他白跑了一趟。她不愧是情场老手,一计不成立即有了新的对策。
“等一下。”她拦住安煜宁,“我这有样好东西和你分享,算是表达一下歉意。”
她转身从冰箱里取出一瓶红酒,笑着说:“去年在巴黎旅行时买的,一起尝尝?”说话时,她那双妩媚的大眼睛悄无声息地朝安煜宁释放着电流。
安煜宁岂会不知Shirley心里想的是什么,虽然Shirley对他放多少电他就挡回去多少,但酒能乱性,谁知道喝了酒之后是否还能抵挡得住Shirley的各种招数呢?他可不想以身犯险,遂决定不再给Shirley留面子。
他说:“Shirley,我叫你一声姐,是因为我真的非常感谢你平时对我的照顾。但我有女朋友,我不能,也不会再爱上别的女孩。你这么漂亮,肯定会找到一个爱你、适合你的男人。希望你记住我说的话,再见。”
安煜宁头也不回地走了。
Shirley本将芳心托明月,谁料明月照沟渠。她感到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爱意甫去,仇恨陡生,既然得不到这个小子,她就要让他尝到痛苦。
果然,几天后安煜宁下了班去地铁站的途中被七八个混混给围住。他势单力孤,虽然奋起反抗,仍被打得鼻青脸肿,右腿还吃了领头的家伙一记闷棍,钱包里大钞也都被抢走。这群混混正是Shirley托她那些在社会上不三不四的朋友们雇来的。
身边只剩下二十几块钱,右腿痛得没法站立。安煜宁只得打电话给Shirley,请她开车送自己去医院。Shirley在家接到电话故作惊讶,假心假意地问清楚他所在的地点,才慢条斯理地洗澡、换衣服、穿鞋子,过了一个小时才开车去接安煜宁。
安煜宁脸上的伤没什么大碍,医生开了点消肿化瘀的药,每天按时涂抹就行了。难当的是他的腿,伤到了骨头,走路要拄拐,看样子至少需要卧床修养一个月。好在他现在也没什么课了,模特这份工作又是弹性的,完全有时间安心静养。
Shirley的轿车内,她看到安煜宁俊秀的脸庞青一块紫一块的,心中顿感歉疚,对他说:“你等我一会,别乱动。”
二十分钟后,她拿着一叠才取出的钞票递给安煜宁。
“给你。三千块,应该够你用一阵子的。”
安煜宁摇头道:“不行,我怎么能收你的钱。况且挂号和买药的钱都还没给你。”
Shirley把钱全部塞到安煜宁包里,盯着他说:“叫你拿着就拿着,别再跟我客套。”
安煜宁怎会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就是害他受伤的始作俑者,连声道谢。
“你在宿舍睡上铺还是下铺?如果是上铺的话,赶紧跟同学换一下。实在不行,你也可以住到我家。”Shirley妩媚地笑了笑,“我不收你房租的。”
安煜宁警惕性很高,自忖Shirley要他住到自己家来,唯一的原因是对他余情未了。他婉拒了Shirley的好意,说自己在校外和同学租房子,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他把地址告诉了Shirley,麻烦她现在送他回去。
“那好吧。”Shirley说,“二十分钟左右到。”
到了小区,安煜宁行走不便,就由Shirley把他送到楼上。
“哪个是你房间?”Shirley问。
“右边第二间。”
Shirley扶着安煜宁在他的床上坐下,自己也坐在他身边。
“其实不用你告诉我我也能猜到这间卧室是你住的,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我的直觉没有错。”
“你怎么知道?”
“瞧瞧你这屋,干净整齐得近乎变态,完全就是你的作风。”
安煜宁笑笑:“你真挺了解我的。”
“可不是嘛。”
Shirley打量着安煜宁的房间,忽然瞥见他书桌上的一个相框,照片是安煜宁和一个女孩的合影,女孩长得很漂亮,挽住安煜宁的胳膊甜甜地笑着。Shirley脸上变色,指着相框问安煜宁:“这个女孩是谁?”其实她心里已经知道答案了。
“我女朋友。”
Shirley脸色越来越难看,半响她问:“你很爱她吗?”
“是。”
“有多爱?”
“下辈子我还要继续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