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姓少女似乎很满意燕云沧的表情，她缓缓走进屋内，动作已然优雅，脸上狡黠之色更重。
燕云沧忽然觉得有些后悔，只听这少女的三言两语便决定留下，似乎实在太过于草率。
他往后退两步，打算离这姑娘远点，却不料房间太小，退无可退，竟是一下坐到了床上。
燕云沧看着眼前似笑非笑的少女似乎并无开口的意思，只得小心翼翼的陪笑道，“不知小姐有何吩咐？”
穆姓少女却不理他，满意的看着燕云沧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这才笑道，“瞧瞧你自己，这样子哪有我穆家武馆的半点霸气可言？我不过看你是新人，来看看你是否过得舒适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燕云沧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点头称是，心里却在暗自诽谤。
穆姓少女见他点头，甚是满意。
“来吧，早些时候你还未到，我爹没有见过你。虽然我自作主张把你带进武馆内，但能做些什么，是不是真能留下，还得我爹说了算。”
说罢，少女便挥手示意燕云沧跟上，径直朝屋外走去。
听这少女的话，她似乎只是来叫自己去见下这里的家长。燕云沧暗自松了口气，觉得去见武馆馆主的确是要紧事，也不多想，赶紧跟上。
去找馆主的这条路似乎和来时阿华带着自己的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仍然树影斑驳，仍然朴素淡雅。只不过一路上的武者抑或仆从，俱是在和这少女或鞠躬或抱拳的问好后，无不例外的朝着燕云沧送来了惊讶的目光。
这让燕云沧很是不舒服，也有些不安。
但让他暗自送了口气的是，穆姓少女只是在前面默默的带路，并没有回头和燕云沧寒暄抑或刻意做些让他出糗的事，这似乎有些意外，但毕竟是好事。
“到了，整整你的衣衫，可别让别人说我眼光太差。”
拐了几个弯，穆姓少女忽然停下脚步，对着燕云沧说道。
和他预想的不同，他本以为现在是前往一家书房，抑或主人的住处，却不料这姑娘竟带他到了武馆内的习武场。
此刻已至未时，习武场上三两成群的拳师正互相比拼着技艺，一些教习正在一旁呵斥那些不专心的学员，似乎没人注意一旁到来的两个年轻人。
燕云沧不知道待会等着自己的是什么，但看这少女似笑非笑的表情，只怕多半不是好事，只祈祷她不会将自己直接扔下场中。
但他却也没有别的什么办法，只得点点头，稍事整理，便硬着头皮随着少女走进了场内。
“爹，女儿已经带着他过来了。”
场上，一个中年大汉闻言回头。
两鬓斑白，眉宇轩昂，满脸肃穆，不怒自威，这是燕云沧对他的第一印象。
中年大汉看见少女，脸上稍稍露出一丝笑意。
他接过一旁手下人递上的毛巾，稍稍擦了擦脸，便缓缓走到了一旁的休息处，示意燕云沧到他跟前，而那少女却是看着云沧笑了笑，便走出了习武场。
待他站定，大汉看着燕云沧良久，这才开口。
“这位小兄弟，我名穆韬，乃这武馆之主。你的情况我已听萱儿说过，却不知道你可曾学过武艺？”
“未曾习武。”
“既然如此，那为何你不去那些酒馆找些事做，偏要来我武馆呢？”
“实不相瞒，我素有习武意愿，但无奈体质缺陷，无法如愿。但即便如此，哪怕做些琐事，我仍希望离这武馆更近些，也许什么时候开窍也能学个一招半式，便能满足了。”
穆韬点点头，又道，“我看你和我女儿一般大小，便托大叫你一声云沧。事实上，倘若是我武馆招人，即便是仆役，也希望多少有些拳脚功夫，以免出去落了名声。但今日有所不同。”
他顿了顿，继续道，“小女穆竹萱，想必你已经见过。”
燕云沧点点头，这才知道这少女的姓名，联想到她在树林中那干脆利落的手法，顿觉这名字太过文雅，实在堕了这姑娘的本事。
穆韬自然不知道燕云沧的想法，见他无异议，便继续道，“我这武馆并不算什么大户人家，也没有什么下人丫鬟之说，所谓杂役不过也是乡亲们帮忙做做武馆内的杂事。而过不久，我这女儿便会启程去参加五灵门选拔门人的试炼。她为了这场考试，已准备了数个年头，我这做父亲的也看着心疼。武馆里也没有什么适龄的伙，。因此，我希望你能在这些日子陪陪她，待遇和其他人没有不同。你看如何？”
陪陪她？做玩伴？
燕云沧千算万算，也没想到结果还是这样。他看着眼前穆韬认真而严肃的神情，自然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倘若应下了，他自知这工作绝对不会轻松，说起来不过是做做玩伴，但你必然不能惹她生气。对付寻常少女也就罢了，但伺候这暴力女，哪还会有小命在？
但不同意似乎更是不妥，看着父女的样子便知道他们已经打定了主意。倘若不答应，依这小姐的脾气，既然让她落了面子，在这镇上就必然不会有什么下家等着自己，只怕今天便得去会一会那传说中的丐帮了。
这可如何是好？
燕云沧面色有些难看，犹豫道，“穆先生，并非是云沧不识抬举，只是这男女有别……”
“不打紧，自然不需要你去服侍她，陪陪练武，说说话也就罢了。”穆韬摆摆手，打断道。
燕云沧闻言，自知避无可避，只得应下。
穆韬笑了笑，满意道，“如此甚好。今日你刚到我穆家，旅途多有疲累，尽管好好休整一番。明日一早，陪着就是。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便回去休息吧。”
燕云沧点点头，不再多言，这便退了下去。
……
看着燕云沧的背影，穆韬却是神色一紧。
他自知刚才的说辞是多么荒诞可笑，也亏女儿想得出来。
“穆爷，您找我？”
穆韬抬起头，看着前面身着劲衣的高瘦青年问道，“你也看到那个少年了吧，怎样？”
“步履轻浮，才行走几百步就略有倦意，定然没有武学功底。”
穆韬点点头，犹豫了片刻，这才道，“这几天麻烦你去帮忙看看我这女儿，我怕她出什么事。”
“穆爷你是担心这少年来路不正？”
“不。这少年虽来路有些不明，似乎是突然出现在这镇上，但我刚与他对话，看他神色应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而且如你所说，这燕云沧不会武功，倘若有大本事，也根本不需要以这种方式接近萱儿，应该无碍。”
“那……”青年似乎有些困惑。
“我担心的是，只怕这古灵精怪的女儿又是要闯下什么祸事，“穆韬摇摇头，满脸无奈。“只是苦了燕云沧这小子了。”
……
燕云沧没有顺风耳的功夫，也就自然没有听到穆韬的说辞，但他仍然对自己很是同情。
到这里来之前，他曾经料想过许多可能。
他想过自己被所有人排挤无视，也想过自己被迫干完所有又脏又累的活，唯独没有想过自己竟然变成了一个暴力小姑娘的玩伴。偏偏自己还无法拒绝！
更糟糕的是，他发现自己完全无法猜测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女孩的想法，这让他感到有些不安。
然而穆家小姐似乎听到了他的心声，整个下午都没有出现，这让燕云沧稍感心安，甚至开始揣测也许这个安排那姑娘并不知情？或者这暴力女打算晚上暴打自己出去？
燕云沧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这么可怜。
几日忐忑，却安然无事，直至月中。
起床，开门，见竹萱。
